她在李山溝呆了一個星期,李副鎮長讓她回去吧,因爲和村民吵吵鬧鬧要錢的事,她實在做得不行,而且她沒有自己的摩托車,更不會開車,出行也不方便。黃娟在倆天前被喬書記接回去了,據說他父親來小鎮下鄉,順便帶女兒回去了。
那天她搭乘從溝裡往外拉礦的大貨車回到鎮裡,剛剛走進他們宿舍廊道的大門,突然發現走廊打掃的乾乾淨淨,這條走廊裡只住着她和黃娟,其他人都住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以往這條走廊都是她打掃的,她很納悶,是誰突然心血**來這裡打掃廊道呢,也許是又有什麼檢查,這裡哪個房間又充當了一回臨時辦公室?
走了幾天,宿舍裡陰冷如冰窖,她趕緊拿了鐵簸箕和水壺去鍋爐房取火炭,打水。
鍋爐房裡,一個高大俊朗的陌生小夥子正在接水,見她進去,扭回頭衝她微微笑了笑,自我介紹的說:“你好,我是新分配來的,我叫蔣 鋮 ,我就住在你們隔壁。”說完,又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那笑容非常好看,非常的帥氣。
她立刻被這燦爛的笑容吸引了,迷醉了,就在那一刻,這笑容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就像明媚的春光,瞬間溫暖照亮了她那顆冰冷而陰鬱的心。
她和他就這樣相遇了,在這寒冷的季節裡的平凡的一天裡,就這麼毫無徵兆,毫無詩意地相遇了。
他濃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英姿勃發,溫文儒雅,就像是在她的夢裡邂逅了千百回的情人,他就是她前世五百年的盼望。
如果有所謂的一見鍾情,那麼此刻,她對他就是一見鍾情了,他在她那急需愛情滋潤的焦渴肥沃而從未被開墾過的心田裡播下了一粒種子,這顆種子立刻生根發芽成長開花,佔據了她的整個心房。
雖然在上大學時她從不乏追求者,可那個時候,她爲了學費,爲了生活費疲於奔命,哪裡有閒情逸致談情說愛,然而,最主要的是,那個能夠令她怦然心動,能夠點燃她的人沒有出現。
此刻,這個人就這麼在她毫無準備,近乎失望的情況下出現了,那愛情的火焰迅速地燃燒起來,那熊熊的大火燒燬了她,吞噬了她。
“如果不曾遇見你,我將會是怎麼樣.......”,誠如歌詞裡唱的,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遇見他,她的生活會是什麼樣,也許她永遠不會體嚐到愛情那甜蜜美妙、痛徹心扉,那電光火石,摩擦心痛的感覺,也許她會與一個不討厭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那樣,她至少對愛情還有一絲憧憬,對人生也不會絕望。然而,人生沒有如果,上天註定了他們相遇,或許是她前世欠了他, 今生要用她一生的血與淚償還他。爲了遇見他,她已等了他五百年,他就是她與自己在光陰裡的隔世重逢!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爲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 《一棵開花的樹》 席慕容
他打完了水,站在一旁等她,她清晰地記得那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他的一顰一笑,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幫她提着水壺,她跟在他的身後,一切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親切,彷彿他們認識了很久。
他把水壺送到她的宿舍裡,他回他自己的房間,她生起火,她洗掉一身的塵土,她對着鏡子梳妝,他敲門,他時間把握的剛剛好。
他告訴她,他來自一個離本縣不遠的小鎮,倆年前在本省師大畢業,學得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後第一年分配到本縣一個偏遠的小鎮教書,因爲他不想當教書匠,所以沒有服從分配,第二年,分配形勢更加不好,輾轉託人,正好喬書記也要招聘一名秘書,他就來了這裡。
他們聊了許久,聊得很投合,聊得輕鬆自如。他談吐幽默風趣富有機智,語言簡練濃縮把握分寸,她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癡迷地看着他,聽他講話。
她錯誤地把這一切當做被愛情垂青的徵兆,她欣喜若狂,她一發不可收拾,無可救藥、毫無保留地愛上了他,一想起他,心間便充滿了暖暖的,甜蜜的情思,她放肆地享受着這一切。然而,她從來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真正地愛過她。
第二天,他頂替她和黃娟去李山溝下鄉去了。
她開始陷入了對他無休無止的思念中,她每時每刻都盼着他回來,大院子裡一有摩托車響起的聲音,她忍不住出去看看有沒有他的身影,回到宿舍裡她傾聽廊道里的腳步聲,隔壁宿舍的動靜聲,現在,她的世界裡只有他。鎮政府那些繁雜瑣碎的事情,再也不會煩惱她,那些惡劣的天氣也變得沒有那麼可惡了,有時候她很慶幸自己來到這裡因此而遇到他。雖然有時,來自家庭的煩惱偶爾對她快樂的心情有所羈絆,而那一陣陣痛過去,她又陶醉在想起他的快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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