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號那天她早早起來提着早已準備好的行李匆匆上路。去s鎮要先坐車到縣城然後再倒乘去s鎮的大巴。
顛簸了幾個小時,及至到了縣城已是中午了,去s鎮的車只剩一點多發車的最後一趟。她在站前的小飯店裡吃了一碗麪,便坐上去往s鎮的那輛破舊的黃色大巴。
車廂裡很冷,稀稀拉的坐着幾個乘客,正在裹緊了外套不停地踮着腳,她揀最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子從縣城出發往東大約行駛了二里多便拐上了一條通向東北方向的土路,車子掀起的塵土很快從破車廂的縫隙裡鑽進來如霧霾般的籠罩在車廂裡,她用圍脖遮住半個臉只留倆隻眼睛凝望着窗外。隨着車子的前行,窗外的景色變得越來越荒涼。在荒漠般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光禿禿的看不到一顆小樹,遠處幾隻駱駝悠閒地啃食被凍壞了的蒼白的淺草,灰濛濛的天幕下空氣一片渾濁,像要下雪了。
長時間的望向窗外,脖子有點痠痛,她扭頭閉上疲憊的眼睛,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車廂裡有人喊”s鎮到了“,她睜開眼睛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羣橫七豎八,參差不齊的破敗土房子聚集在一起組成的小村落,這大概就是s鎮了吧。隨着車子的前行路的倆側逐漸露出一排排灰濛濛的磚木門臉房,她看了看大部分是小飯店,還有幾個小旅館,小雜貨鋪。清冷的街道上看不見一個人,她向司機詢問s鎮鎮政府在哪裡,司機說前面十字路口下車,往北走幾步便看到了。
下了車她看了看錶才五點半,天陰沉沉的,夜幕及早的降臨了。行李上落了厚厚一層塵土她想自己也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土人了吧。一陣猛烈的寒流襲來凍得她牙齒直打顫,這裡是倆座山之間的平川,氣溫比她的家鄉要低。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提着沉重的行李,從十字路口向北走了大約倆百多米,路的左側出現了一個寬闊的大院子,院子門口立着倆個威武的石獅子,寬敞的鐵大門的水泥門墩上掛着s鎮鎮政府的牌子。
院子裡靠近大門的北側有倆顆營養不良的小槐樹在寒風裡颯颯作響。大院子的正中均勻的分佈着三排房子,中間那排房子的西邊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嶄新的紅磚牆上開着一個月亮門洞,像是不久前才建成的。南邊的那排她猜想大概是職工宿舍吧,北邊那排大概是食堂,會議室,辦公室。中間的這排側對着大門刷着粉色的塗料,倆側各有一個向前凸出的耳房,她想那大概是書記,鎮長的辦公室吧。從東邊的耳房前走過去,她發現這排房幾乎都鎖着,在靠近西邊耳房一個掛着”財會室“牌子的房間裡傳出說笑聲,她走過去推門進去,裡面的說笑聲嘎然而止,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她。只見靠西牆的沙發上坐着三個男人,一個矮胖,一個廋高,一箇中等身材略微發福,與沙發相對着東西擺向的辦公桌後坐着一位圓圓臉、胖胖的中年婦女。見她提着行李,一個小鼻子,小眼睛,臉像發麪饅頭似的矮胖男人問是不是新分配來的大學生.,她說是的。
“書記,鎮長在嗎?”她問。矮胖男人說:“都在縣城開會,可能過幾天才回來。你先坐下暖和會兒,一會到咋鎮招待所住下。”說着站起來出去了。她走到靠門的火爐旁烘凍僵了的手指,環顧房間,狹小的屋子裡擺着倆張紅色半舊的辦公桌,破舊的長沙發後靠牆立着一個古舊的紅色檔案櫃。胖乎乎的大姐像查戶口似的喋喋不休的盤問她,你家在哪了?那個學校畢業?學什麼專業?姊妹幾個?今年多大了?她不厭其煩地一一作答。過了一會兒,矮胖男人回來說管理招待所的大姐過來了,在服務室等着呢,說有事要辦讓她儘快過去。說完,矮胖男人幫她提着行李從之前她看到的那個月亮門洞進去,裡面的小院子鋪着刻有圖案的水泥磚塊,靠裡邊有倆個花壇,院子南北倆側各有一排房,靠南的那排看起來很豪華大概是接待上級領導住的,北邊是普通的房間。矮胖男人領她直奔北邊的這排房。只見從最靠邊的服務室出來一箇中等身材略胖的女人,手裡拿着一大串鑰匙,打開緊挨着服務室的房間,對她說,食堂右邊的鍋爐房裡有水,有火炭,你自己生火提水吧,她有事,然後一溜煙的跑掉了。矮胖男人放下行李說食堂六點半開飯,一會兒就去吧,說完便走了。
房間裡的陳設非常簡單,倆張牀中間一個牀頭櫃,倆個笨重的木頭沙發,門口一個臉盆架上面一個搪瓷臉盆。陰冷的房間裡凍得人瑟瑟發抖,她從門後的碳框裡找到鐵簸箕和火鉗馬不停蹄的動手生火,待到火爐裡冒起微弱的青煙便跑到食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