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雲飛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等她坐下,在她面前的酒杯裡斟滿了酒,滿臉嘲諷戲謔着說道:“李鎮長,你也太小氣了吧,辦這麼大的事宴,也不多僱幾個服務員,讓這麼漂亮的‘女’幹部端盤子倒水,簡直是埋沒人才,‘浪’費資源。”說完“哈!哈!”一聲大笑。
李鎮長訕訕的笑着說:“哎!沒辦法,咱們這貧困鎮嘛,辦這麼一場‘交’流會不知要往進貼多少錢,只能委屈咱們的幹部了,該省還得省嘛!”
“嗨!就你摳‘門’,省回這倆個錢能幹什麼?”尹雲飛很不屑的笑道。
李鎮長調笑着說道:“省一個是一個嘛,我們這兒那比你們那裡,你呆在數一數二的富裕鎮裡,飽漢哪知餓漢子飢!噯?要不,你把小薛調在你們鎮裡,給我們解決一個人員工資問題,我們也減輕一些負擔,我估計小薛也樂意離開這發不開工資的貧困鎮去你們那裡,你說是不是?小薛?”李鎮長轉過臉來,突然對着她說道。
尹雲飛不吱聲,勾頭覷眼,盯着她看,一時滿桌子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臉上。
她知道小鎮上的人都知道尹雲飛對她有很“特別”的意思,這些人懷着冷漠,獵奇,幸災樂禍的心裡在積極的促成,他們是一羣尋找新鮮刺‘激’,製造事端取樂的冷酷的旁觀者。
這些人看的她心裡直髮‘毛’,心中一陣憤慨而悽愴,她冷冷的淡淡的譏嘲的說道:“我一個小兵,位卑人輕,命運掌握在各位領導大人的手裡,你們怎麼安排,我怎麼服從,我怎麼敢有自己的想法?”
“哎!小薛這話嚴重了,咱們誰不是從小兵過來的,都是靠自己的奮鬥,命運是自己掌握的嘛!”李鎮長有點尷尬的說道。
尹雲飛惡毒地咧嘴笑道:“小薛來遲了,應該補三個酒!";
她扭頭憤憤地瞥了尹雲飛一眼,尹雲飛眼裡閃着不懷好意嘲‘弄’的目光,嘴角還是掛着那絲招牌式的肆虐的邪笑,這個流氓在大庭廣衆之下也毫不掩飾他的流氓習‘性’,他這一招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這時有幾個人附和着說,對,小薛應該補三個酒,尹雲飛端起酒杯遞到她的面前,等她接着。
她扭頭挑戰似的盯着他,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認真地看着他的臉,他臉頰瘦削,劍眉鳳眼,臉‘色’蒼白,嘴‘脣’彎着,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酒杯舉到了她的眼前。
這時,有幾個人嚷嚷着說,小薛!趕緊喝了這杯!
李鎮長也說道:“小薛,迅速點!”
她看着眼前的酒杯,這個酒杯不算大,喝這麼三杯,她應該是沒有問題,可是如果這三杯下肚,往後的酒,她就沒法拒絕了,看尹雲飛的樣子,他是決心要把自己灌醉,那一羣看客們也在期待着好戲上演。
“我只喝這一杯,我的酒量很有限!”她對李鎮長說道。
“不行,酒席上有酒席上的規矩,無規不成方圓,規矩人人都得遵守。”沒等李鎮長開口,尹雲飛搶過話頭霸道的說道。
“酒量是鍛煉出來的,當一個合格的鄉幹部必須得酒‘精’考驗過關嘛,不喝怎麼能練出酒量。”李鎮長呵呵笑着說道。
“ 要不這樣吧,小薛上臺給咱們獻歌一首吧。”李鎮長哈哈笑道。
“ 對,唱首歌也行!”,一羣人附和道。
“我和你一起唱,咱倆唱首‘天仙配’,怎樣?”尹雲飛狡獪地調笑道。
對!對!對!數這好呢!有幾個人拍手喝道,大家一起跟着鼓起掌來。
“快點決定,這杯酒我端的手都困了。”尹雲飛催促道。
她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只能喝這一杯,如果再讓我喝,那恕我無禮,我真不能陪您喝了,尹鎮長!”說完,她起身準備走。
“坐下!坐下!小薛!怎麼說走就走,還有沒有我這個鎮長!”李鎮長臉上掛着笑容口氣卻頗有幾分嚴厲的說道。
她又無奈的坐下,臉上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一杯就一杯吧,你們不要硬辜了。”坐在李鎮長下首的‘女’副鎮長江梅說道。
“不行,這三杯必須喝。”尹雲飛一邊往空酒杯裡倒酒一邊說道。
“小薛,這三杯你就喝了吧,以後的酒你可以自由。”李鎮長說道。
她聽了李鎮長的話,緊繃着的神經鬆懈下來,心想,三杯就三杯,喝了這三杯‘抽’空溜走。
她接過尹雲飛手裡的酒,很爽快的喝了。
三杯酒下肚之後,她立刻感到臉上**辣的發燙,腦袋有點玄暈,因爲空腹喝酒,胃裡灼痛的難受,她皺緊眉頭,手摁在胃部,尹雲飛一直在看着她,看到她這個樣子,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指了指堆疊了滿滿一桌子的大魚大‘肉’說,吃點,吃點兒就好受了,她嫌惡的瞥了他一眼,從他的表情上她看不出他是良心發現後的關心還是幸災樂禍,她沒有理睬他,心裡怒罵道,假惺惺的流氓!
她手摁在胃部痛苦地弓着腰,滿桌子油膩膩的大‘肉’,直叫她噁心的想吐,她偏過頭,盡力避免看那些引起她乾嘔的大‘肉’,此時,李鎮長正端着酒杯講話提議,她低着頭無心聽他說些什麼。
尹雲飛突然離座去了廚房,過了一會兒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豆麪放在她的面前,立刻有人起鬨嘻笑道,尹鎮長真會憐香惜‘玉’,怎麼不給我們也端一碗!哈!哈!哈!有幾個人拍手鬨笑。
尹雲飛沒有吱聲,只是覷眼看她。她看着那碗軟綿綿熱氣騰騰的豆麪正合她的胃口,她不理會衆人鬨鬧逗趣地開她和尹雲飛的玩笑,不管不顧的大吃起來,一碗麪下肚胃裡着實舒服了許多。
等她吃完麪,尹雲飛站起來提議,她本以爲再不會有人‘逼’她喝酒了,很放鬆的仰靠椅背坐着。
尹雲飛在她的酒杯裡斟滿酒,端在她眼前,不聲不響的‘逼’視她,她立刻慌急地辯道,剛纔李鎮長說過餘下的酒我可以自由喝,尹雲飛道,李鎮長是李鎮長的規矩,現在是我提議,我有我的規矩,我拿鋤我定苗,我沒有說過你可以自由喝,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接住酒杯痛快的喝掉,要麼咱倆搭擋上臺給大家獻歌一首,你看着選吧!
這時滿桌人拍手鬨笑道,這個提議好!這個提議好!你們倆就上臺唱首歌吧,然後一羣人熱烈地鼓掌。她看到餐廳裡有許多人把目光投向他們這一桌,好奇地看着她和尹雲飛。
噢!她害怕這些目光,她害怕這頓飯過後,滿縣城會傳出她和尹雲飛如何如何的緋聞,她害怕這些流言菲語,聞之喪膽,避之唯恐不及,她立刻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當她皺着眉頭端起茶杯想要涮掉嘴裡苦澀的味道時,尹雲飛用手止住她,說:“說‘啊!’快點!開口說話!”這個‘奸’滑狡詐的人,在懷疑她把酒吐到茶杯裡。他檢驗後確信她把酒吞到肚子裡而不是吐到茶杯裡,然後帶着狡獪勝利的微笑坐下來,頗有興味地看着她。她咬牙憤憤地滿臉怒‘色’。
後來他們依次提議,除了李鎮長和江梅沒有‘逼’迫她喝酒,其餘的人都毫無例外一個酒不落的硬‘逼’着她喝,他們好像合起夥來誠心要灌醉她,有幾次她想借口上廁所逃掉,可是她的坐位在靠牆的角落裡,尹雲飛紋絲不動地堵在一側,她出不去,一圈下來,她喝了十幾杯酒,腦袋昏昏沉沉,頭重腳輕像在騰雲架霧,渾身軟沓沓的沒有一點力氣,胃裡的東西翻江倒海地直往上涌,她想吐又怕吐出來,手摁在胃部極力控制着。
她難受地坐立不安,想仰頭靠住椅背,突然後腦勺觸到尹雲飛搭在她椅背上的胳膊,她一個‘激’靈,似乎清醒了幾分,坐直了身子,尹雲飛嘴角一斜浮上一抹邪笑,胳膊從椅背上似乎是很不經意間滑落下來,落在她的腰際,她被酒‘精’折磨的殘存的那點意識全都集中在尹雲飛的那隻手上,她感到他發燙的手撐在輕輕地摩挲她的腰部,她如坐鍼氈,想要站起來,可是兩條‘腿’軟綿綿的,根本不聽使喚,想要發作,又害怕成爲這百十號人關注的焦點,她無奈地忍着,像吞下一隻蒼蠅一樣忍着。
後來她意識逐漸模糊,眼皮困頓,不由得閉着眼睛仰躺在椅背上,再也無力關心周圍的一切。她不知道那天她是怎麼躺在召待所服務室的‘牀’上的,她渾渾噩噩,模模糊糊地記得彷彿有兩個人摻着她,一個是尹雲飛,一個像是江梅又像是召待所的大姐,又好像是他們三個人,總之,她躺在那張‘牀’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裡一片昏暗,太陽早落山了,招待所院子裡很安靜,依稀聽到大街上的喧鬧聲,大棚劇場的‘淫’笑‘誘’‘惑’聲,驀地,她突然發現尹雲飛坐在她的‘牀’邊,她驚坐起來,迅速察看了一下自己渾身的衣服,哦!衣服穿的還算整齊,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尹雲飛臉上掠過一絲‘陰’獪的冷笑,淡淡的說道:“醒了!”
她怔怔地盯着他,胃裡仍然嘔的難受,突然她想起蔣鉞,他去哪兒了呢?怎麼坐在她身邊的不是他,哦,這個可惡的男人,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