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洋幾乎和那頭驢同時跳起,不同的是驢子狂跳了幾下仰起腦袋,
歐——啊——歐啊——歐啊——!
痛苦的一陣狂叫。
他害怕的事情,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發生了。林洋一把把她拉到一旁,他知道這頭驢子瘋狂起來,是沒有驢性的,就是王柺子親自來都不一定能降服住它。
她現在也被嚇得呆住了,完全不知所錯,只是傻傻的在哪裡站着,或許她真的以爲這東西不止是一頭驢子。
王柺子家的院子裡,嗷嗷的一陣狗叫。林洋知道,他們的舉動驚動了院子裡的大黃,這時候王柺子屋裡的燈也亮了。
林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不但他們去山城的想法會前功盡棄,這裡的人家,有條件的一般都會準備一支鳥槍,古老的鳳凰牌鳥槍。王柺子肯定會拄着那隻烏黑髮亮的鳥槍出來查看。
那頭受了驚嚇的叫驢,還在哪裡亂跳亂叫,肯定是她的行爲讓他太痛苦了。一瘸一拐,一輕一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徑直奔向驢圈這邊來了,聽得出是王柺子拄着鳳凰牌鳥槍。
這兩頭驢子是王柺子家代代相傳的寶貝,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孕育的出來的,王柺子平時對這兩隻叫驢比對自己都好。
林洋的緊張,讓她也意識到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她傻傻的抓着林洋的胳膊,像找到依靠似的暗暗的向林洋的身後躲藏。
緊要關頭,林洋靈機一動,飛快的解開那頭受驚嚇的驢,驢子脫了繮繩,瘋狂的竄出驢圈的柵欄門,在鋪着青磚的街道上踏出狂亂的驢蹄聲。
須臾,院子裡的王柺子真的改變了方向,徑直撲向大門口,慌亂的腳步聲仍然一輕一重。
“喻……喻……回來,……”
還發出一種這裡獨有的喚驢回來的聲音,他的叫驢聲越來越遠。林洋他們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音,靜靜的等着。過了一會兒,不見王柺子牽着驢回來,林洋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她現在好像終於明白了第五條腿的用處,滿臉通紅不敢直視林洋。他使勁忍着不好笑出聲音,真的怕傷了這位大小姐的自尊心。只是他暗暗的覺得對王柺子更加的愧疚。
本來想牽一頭驢子騎着進城,真的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突發事件,爲了他和她的安全不得不放跑一頭。在圈裡困久了的驢子一旦放出去,以王柺子的腿腳他怎麼能追的上呢。
說起王柺子也是個本分的人,老老實實的靠本事吃飯。以前姑姑給他治過腿,林洋給他醫過驢。他還經常救濟姑姑和林洋他們一家,在所有人都排擠姑姑的時候,他重來不說姑姑的壞話,即使他的目的很明確,窈窕姑姑,柺子好求。
正如王姨和旅館老闆,孤男寡女舞弄風月,人之七情六慾,理解!理解!
林洋心懷愧疚的解開第二頭驢的繮繩,這回她再也不把目光投向驢子的後腿之間了,羞答答的低着頭。林洋看她的樣子實在忍不住笑出聲音。
她羞赧的拉了拉林洋的袖子,說:“還走不走了?”
林洋突然看見她左耳朵上的鑽石耳釘,心裡頓時升起了欣喜,趁着她羞答答低頭的時候,他麻利的從她的耳朵上把耳釘迅速的揪下來。估計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也只有他才能辦得到吧。
雖然他的動作很快,但還是弄疼了她,她一把捂住耳朵怒道。
“你幹什麼?”
林洋不僅沒有理他,反而把他的耳釘插在驢圈的柱子上,瞥了她一眼說:
“用它來買驢了!”
她沒有辯解,只是眼汪淚水的看着柱子上閃閃發亮的耳釘。林洋也知道她是捨不得,但他卻不知道這枚耳釘對她的真正意義。
林洋以爲這樣就能安全的離開了,他一手挽着她,一手牽着驢剛出了驢圈的柵欄門,王柺子家的大黃狗悄無聲息的捏近他,猛的一口牢牢地叼住林洋的褲腿兒,狗嘴裡發狠的哼哼着向後不斷的撕扯。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林洋難免會驚出一身冷汗,萬幸的是大黃的牙齒並沒有碰到林洋的皮膚,可儘管只是拼命的向後撕扯,林洋同樣很難信誓旦旦的牽着驢離開。
佳佳嚇得躲出去很遠,捂着嘴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洋想弄塊石頭解決了大黃,可是他捨不得。平時大黃可不是這樣,每次林洋來王柺子家,大黃都會在門口搖着尾巴高興的迎接,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咬住他的褲腿兒。
“大黃,大黃,是我呀!你睜開狗眼看看,我是你林哥哥!”
狗哼哼的叫着,“好像在說咬的就是你!”
想摸摸大黃的頭,像安撫踏雪那樣安撫它,可這個架勢之下,林洋不敢輕易的那麼幹了,要是大黃突然掉過頭咬他的手,可想而知後果是慘痛的。
正當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那頭黑毛白蹄的踏雪擡起前蹄兒,一蹄子準確的踩在大黃的尾巴上。大黃馬上鬆開了叼着林洋的嘴,嗷嗷的哀嚎着跟踏雪撕扯起來。
即使大黃再兇惡,也沒有這頭驢子高大威猛,只幾個回合,大黃就吃到了驢蹄子的苦頭,不依不饒的,跑進王柺子家的院子裡,汪汪的狂吠去了。
林洋真沒想到這頭驢子這麼懂事兒,居然爲難之處顯身蹄,真是幫了他們大忙了。驚喜的看着它,用手摸了摸它腦門上的絨毛,“好兄弟,哥哥謝謝你了。”
驢子舔了舔他的手,要來舔林洋的臉,林洋用手擋了。
一旁的佳佳現在纔敢過來,膽小的她抓住林洋的胳膊,“嚇死我了,恁狗怎麼那麼兇啊?”
林洋回頭笑了笑,“這還算是好的,其他人家的狗比這條還兇。”
“我們還是趕緊快走吧,它還在汪汪的叫呢,一會兒不會引來更多吧?”
佳佳真是個烏鴉嘴,四面八方都傳來了狗叫聲,好像真的是被大黃的求救聲引來的。狗叫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多。
佳佳開始害怕了,“這裡的狗怎麼都是散養的呀!怎麼不栓起來呢?”
林洋問道,“你們城裡的狗都是拴着養的的嗎?”
“遛狗不帶狗繩都不可以,被市政的發現會被沒收的。”
“那養來有啥用?”
“當兒子!”
夜幕掩蓋了林洋驚掉的下巴。“兒子?不是一個物種好吧。”
“是的,當寵物兒子。”
“還睡在一起唄?”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在城市裡非常的普遍!”
“要不!我還是回山上吧。”
“你不想去城裡了嗎?”
“我有點兒怕!”
“你怕個毛線呢?”
“聽你這麼說,城裡都人狗同榻了,我後悔下山了!”
“你的親生父母不找了嗎?”
“你說,會不會找到一條狗?”
“去死!”佳佳掐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到真像個狗崽子!”
“其實我一直想說,你比我還像,舌頭那麼長!”
“舌頭?”
佳佳的臉紅了,“你噁心死了!”
“呵呵!”林洋尷尬的笑了兩聲。
驢的蹄子上丁着蹄鐵,踩在腳下碎石和青磚鋪成的混合路面上,驢蹄聲時而清脆,時而沉悶。
沉默了須臾,佳佳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就在你的身邊?”
其實王姨,特意囑咐過她了,她那天在醫務室裡,聽見她和林洋姑姑的談話,絕對不能說給林洋聽,裡面有很多的秘密還不能讓林洋知道。
可是,佳佳就是忍不住,總想着對林洋旁敲側擊,以前沒有機會,現在終於兩個人獨處了,沒有別人打擾了。她忍不住這樣問。
“我曾懷疑過姑姑是我的親生母親,可是姑姑的血型和我的都不一樣,所以他們不在我身邊!”
這一次掉下巴的該是佳佳了,這小子好像很無知,血型能證明什麼?一點兒常識都沒有。
正在這個時候,他們騎着的驢子不走了,林洋低頭看了看,前面不遠的地方好像站着個人。他抖了抖驢子的繮繩,剛要讓這頭驢子改變方向。
前面的人一瘸一拐的,已經到了他們跟前,冰涼的槍管頂在了林洋的腋下。
“你是哪兒的小毛蛋子,咋恁大的膽子呢,敢偷我的驢子?”
儘管夜色下看不清王柺子的臉,剛纔他特殊的舉動林洋已經猜到是他了,除了他,大半夜的還會有誰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的呢?
“王叔!是我。”
林洋說着從驢背上出溜下來,他不想承認也沒辦法,王柺子牽着驢子的繮繩,這頭驢子儘管和林洋的感情也挺好,但還是不及對王柺子的忠心。
見到它的真正主人,驢子大概不想走了,被王柺子牽着一動不動的。
王柺子仔細的看了看,這才把鳥槍收回去當柺杖杵着。
“你小子吃了狼心了嗎?咋恁地沒良心呢?枉我,你昏迷的時候還去看過你,你卻來偷我的驢子。”
林洋無言以對,尷尬的笑了笑,“王叔,實在對不起,我急着想進城,路又封了,想借你的驢子騎一騎。”
他湊到王柺子跟前來,儘量讓王柺子看到他此時卑謙的樣子。
王柺子看了看還騎在驢背上的佳佳,“你帶着人家女孩子,幹這種下三濫的事情,真不嫌丟臉。”
說着王柺子用槍管,搥了搥他的屁股,林洋嬉皮笑臉的用手胡亂去抓,“王叔!我錯了,小心走火!”
“小兔崽子,我沒裝藥!”
不一會兒的功夫,另一頭驢也跑了回來,見到它的主人王柺子,不走了,老老實實的站在他身後,打着噴嚏啃着蹄子,大概跑了一圈,蹄子有點兒癢吧!
大黃也跟了來,其實它一直跟着林洋他們狂吠,給它的主人當前哨。大黃這次沒有來扯林洋的褲腿,站在不遠處搖尾乞憐。
“走吧!先跟我回家吧!”
“不了……!”
林洋伸手想扶佳佳從驢背上下來,王柺子又用槍管捅他的屁股,“跟我回家,我有話說!”
他說完牽了驢便走,佳佳只好緊緊的抓着驢背,林洋也不得不跟着他回來,並且他想起了,驢圈柱子上留下的佳佳的耳釘,既然驢都已經回來了,王柺子也沒什麼損失,耳釘當然不能留下了。
他們沒走出多遠,還在村子裡,很快回到王柺子的家,林洋主動去驢圈拴好一頭驢。
他從驢圈裡出來的時候,王柺子已經扶着佳佳從驢背上下來,佳佳尷尬的整理着衣服,林洋偷偷的拉了他的胳膊一下,小聲的趴在她的耳邊說,“看情況不好,你先跑,不要管我。”
佳佳也想說點兒什麼,王柺子把驢子拴在驢圈旁的一根樁子上,拍了拍手,拿起靠在牆上的鳥槍。
“你們倆,跟我去屋裡坐坐!”
“誒!”林洋乾脆的答應了,並示意佳佳快跑。
可是佳佳不敢,大黃一直圍着他們轉,她被這隻大黃狗嚇到了,只好跟着林洋進了王柺子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