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蘇婧的另一面
我們最後還是過去了,我是被文強和白龍拉過去的,文強和白龍是礙於蘇婧的面子過去的,我知道,其實他們都想做外聯部的部長。
複賽是在藝術宮的小禮堂裡舉行的,這裡的規格已經比我們那兒高不知道多少了。
禮堂裡的很多東西是現成的,不用我們搬運,迎賓小姐也有,不用我們站在門口“賣笑”,我們去的工作就兩樣:應急和檢場。
說通俗一點:聽人使喚,以及當清潔工。
當晚所有的事情,本來都讓我非常厭惡非常不滿,而且我發現來這裡的所有外聯部男女都哭喪着臉,就連支持蘇婧的文強和白龍也有些惱火。
這裡的人也沒把我們這些大一的小朋友平等當人看,呵斥豬狗似的對待我們,稍有不慎就會被罵。
現場人很多,所有工作人員都很煩躁,我們倒成了他們的出氣筒。
而唯一讓我感到有一絲感動的是,蘇婧自己也來了,而且忙裡忙外,跑上跑下的,她穿着高跟鞋,本來就不好走路,我知道她今晚應該很艱難,但誰也沒辦法,誰也幫不到誰,誰也顧不了誰。
在社團裡俱樂部裡,蘇婧是個領導,可以光鮮奪目,但在這裡,她也不過是個被使喚的丫頭而已。
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半,我們所有人都疲憊的一塌糊塗,還得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學校。
雖然我們有工作牌,但依我們宿管阿姨那尿性,我、白龍和文強還是少不了要被一頓數落。
從禮堂裡檢場完畢出來,我身邊全是三三兩兩的學生,大部分學生身上都帶着志願者的袖標,就我們什麼都沒有,像是被騙過來的一樣。
我是從禮堂後門出來的,實在是受不了裡面沉悶的氣息。文強、白龍和外聯部的幾個女生一起走,他們兩個比我吃得開,朋友也多很多。
不過非常意外的是,我從後門出來,在禮堂後的空地臺階上,看到了蘇婧。
蘇婧背對着我坐着,我走近了纔看見她把高跟鞋脫了,腳晾在外頭。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不注意形象的樣子。
看見我過來,她很尷尬,但是一時半會兒卻好像還套不上鞋子,我藉着昏暗的路燈看見,她的腳趾已經被磨破了,腳後跟我看不清,不過以她現在把腳儘量擡離地面的樣子來看,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說:“怎麼,出血了?”
蘇婧說:“沒事,高跟鞋不太合腳。”
這個時候我還發現一個讓我很驚詫的細節,那就是,蘇婧的眼圈居然紅紅的,我完全不清楚這是路燈照的、我心理作用,還是……她真的哭過。
我當然不好意思問,想了想,說:“我去給你買創可貼吧。”
蘇婧說:“免了吧,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我想了想,本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我卻有點……怎麼說呢,說同情可能不大合適,說心疼又還沒到那個份上,總之是看着蘇婧這樣,心裡有些難受麼,於是說:“沒事,這附近有二十四小時的藥房,我看時間不早不晚,我去一下就回來。”
蘇婧最後估計是拗不過我,掏了些零錢出來,說:“那你拿去買吧。”
我不肯接受,但她執意不用我的錢。
我跑了一趟就後悔了,相當後悔,因爲這個二十四小時藥店,離禮堂至少一公里,我坐在車上過來,覺得他很近,實際上遠得要命。
我又害怕錯過門禁,想要快點解決蘇婧的事情,趕緊回學校,所以來回這一通跑,跑的心臟怦怦直跳。
我前頭說過自己的心臟不是很好,回到蘇婧身邊的時候我幾乎身子都直不起來。
蘇婧說:“謝謝你,沒事吧。”
我把創可貼遞給她,好不容易直起身子來,像我這種體質的人,臉色變化和嘴脣顏色變化是比較大的,所以不舒服得情況下,很容易被看出來。
“你這臉色,怎麼變這副樣子。”蘇婧說,“還有,上氣不接下氣的。”
我說:“沒事,跑過去,跑回來得。”
蘇婧說:“你體質這麼差?”
我說:“別說那麼多,你快貼了創可貼,我們回去吧,要不然錯過門禁,還不知道我會被阿姨說成什麼。”
蘇婧沒辦法,自己處理了傷口,站起來要走路,但走着還是一瘸一拐的,只能先扶着我的肩膀。我們動作都相當拘謹。
蘇婧說:“md,丟死人了,這副樣子走在大街上。”
我有點驚訝,說:“你還會爆粗口?”
蘇婧說:“不奇怪吧,誰遇到這種該死的事情都會爆粗口。”
我說:“對這種事,你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蘇婧說:“阿天神通廣大,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真的不敢違抗老師?”我說。
蘇婧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死板,覺得我特不知變通。”
我說:“差不多吧,”
蘇婧說:“我也突然覺得很沒意思,盡心盡力,還吃力不討好,出了錢,出了力,還得受人打壓。”
我說:“那你還繼續?”
蘇婧說:“我就是答應了黃老師做好這些事,又坐在這個副社長的位置上,我是走不出這個圈子,這些都是我的責任。”
我知道蘇婧是走不出這個圈子的,這種責任我也說不清楚是好是壞。
現在,包括我在寫這故事的時候,還有人對我說,我們這些混社團的,無非就是被老師當槍使,無非就是自娛自樂,以爲自己在幹大事。
我承認確實有這個成分。
但不得不說,有些人的心中,還有另一個層面的想法,那就是對社團成員——自己師弟師妹——的責任,以及對創社人,或是對把社團、職位交到自己手上的人,或是自己指導老師的責任。
這種想法其實真的很無私,也只有大學裡這一部分還有些幼稚,有些純真,有些天真的人,纔能有這種想法。
我坐在這裡寫這些,真的不知該說這些是錯是對。
我說:“那你現在是想怎麼樣?我聽說天哥玩人是要斬草除根的。”
蘇婧笑了笑,說:“能怎麼斬草除根,還能殺了我啊?”
我想,那倒不至於,不過成哥的下場是怎樣的,我們有目共睹。那蘇婧呢?蘇婧在學校不是沒有根基,天哥要動她貌似不算容易吧。雖然現在她也被整得很慘,但我怎麼也想不出來天哥會有什麼後招。
估計我這個時候還算純情。
上了出租車,往學校去,這個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就算是開得快,也得到十二點左右到宿舍。
那時候絕對是錯過門禁了。
按照電視劇或者電影的劇情發展,我們應該在外面找個地方住,然後發生點什麼吧?
我甚至都開始有這種坑爹坑爺爺坑二大爺的想法,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事實卻是,我們身上加起來剛好湊夠付出租車費。
出來不帶錢包是我的很大敗筆。
回到宿舍,我已經基本上懶得看阿姨的臉色了,上樓,右轉,走幾步,進門,一頭攤在牀上,又覺得渾身很黏,很難受,於是跑去洗澡,洗澡的時候肩膀還是火辣辣的疼。
等我能完全睡到牀上去的時候,我連dota都懶得玩了,上鋪的傑哥一個勁的在介紹什麼新版本,我已經忘記那時候出的是哪一版,有什麼新英雄,總之這晚上我不想理他。
這還只是個開始,校慶歌手大賽的複賽,等繼續往下走,到了決賽,還不知道他們要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我突然開始回想今天蘇婧的樣子,越來越覺得她跟我有點像。
說好聽點是外剛內柔,說難聽點是外強中乾。
我始終記得蘇婧今天坐在那空地旁的樣子,忽然覺得她也不過就是個大二小女生而已,至於我,我還是24k純**。
接下來幾天,我總算是過了點平靜日子,半決賽我故意稱病沒有參加,文強和白龍倒是沒有缺席,但決賽的時候,我們卻不得不去市中心幫忙,任務依然是檢場和被人使喚。
本來只是一次枯燥的任務,但我完全沒想到,那天晚上再次出了大岔子,而且是“致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