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分鐘,閒漢們有些厭倦了,覺得自己太傻,把時間消耗在一個說大話的外來人身上。就在準備散去的勢頭,前面的年輕人突然站住了。
楚門擡起頭,凝視着太陽,似乎天空中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一夥人同樣朝上看去,可除了刺眼的太陽,什麼也沒能看到。
然後下一刻,楚門蹲了下去,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是個幾公分長的木條,微微彎曲,好像是某種東西的邊角料。
“這是什麼?”楚門回頭問。
“車輪的廢料。”一個閒漢笑笑,“這就是你所謂的奇蹟嗎?”
“做車輪的麼?如果尺寸更精確些,它就不會被浪費了。”楚門說,“那樣的話,能夠節約很多資源,木材可是寶貴的東西。”
“哈哈,車輪的尺寸,神靈都算不清楚。”閒漢們大笑,自認爲找到了嘲笑這個高貴青年的話題。
楚門沒有理會,他看着手中的車輪殘品,有點小激動。覺得自己像摩西一樣,得到了上帝賜予的靈食。
“這家是製作車輪的作坊吧?”楚門指着眼前的小屋,門口堆滿了這樣的廢品。裡面傳來悶響,似乎有人在幹活。
“哈,那又怎麼樣?靠這個養活不了自己。”一個閒漢吹了聲口哨,叫起來:“肖恩,你的買賣上門了,是一個奇蹟!”
所有人都在大笑,除了最初的幾個,不知什麼時候,街上又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是從地裡憑空冒出來的。
“不要煩我!”一箇中年男人走出來,手裡拎着一段彎曲的木頭,滿臉不耐煩。如果諾維斯基在,會立刻跳上去掐他的脖子——這個人就是那天在房頂上掃灰的傢伙。
“你在工作,製作車輪麼?”楚門微笑着。
“你是……”肖恩呆了呆,看着這個充滿神秘感的年輕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很快,甜水鎮居民特有的氣質發揮了作用,擺擺手,不耐煩的說:“不用你管。”一轉身,準備走回房子。
“你打算做多大的車輪?”楚門突然問。
肖恩愣了一下,回頭看看他。
“如果是直徑一米的話,大概需要多少錢?我想訂做一個。”
“一米?”肖恩嘲笑的看着他,“那可有點貴,那麼大的尺寸,產生的廢料恐怕不少,你來負擔麼?”
很好,這個世界還沒有得到圓周率。
楚門微微一笑,不然的話,合圍車輪的木料是不會產生偏差的。回想起當初乘坐過的馬車,一些輪子上打着一小段的補丁,那是長度不夠重新修補的緣故。
“難道你最初就不能計算準確一點麼?”楚門故作不解。
“計算?”肖恩笑起來,“你沒聽說過麼?車輪的尺寸,神靈都計算不清!”
“是麼?”楚門意味深長的笑起來:“可我知道一種法子,能夠算得清清楚楚。一點也不會浪費。”
肖恩愣了一下、,立刻想要大笑。可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如此的從容鎮定,絲毫也不像在說大話。淡定的笑容,在那身紫色袍子的映襯下,顯得如此神秘高貴。
“你……”肖恩嚥了口唾沫,“沒開玩笑吧?”
“我的表情很真誠吧?”楚門摸了摸自己的臉。
“證明給我看!”肖恩嚴肅地說:“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相信你是個奇蹟!”他的目光掃過看熱鬧的人們,衆人鴉雀無聲。
“很簡單。”楚門頓在地上,畫了一個公式:“圓的周長等於直徑同一個固定數值的乘積。只要知道了這個數值,車輪的木料可以精準計算,絲毫都不會浪費。”
“數值是……”
“3.14。”楚門想了想,“姑且這麼認爲吧,再精確也沒什麼意義。”
肖恩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那麼一米直徑的車輪,周長用料將是……3.14米?”
“正是如此。”
“你等着!”肖恩急匆匆跑回屋裡,頃刻搬出了一大堆工具。他用尺子量出了幾斷木頭,放在火上烤,將它們彎曲,大概半個小時後,這些木頭都成了漂亮的弧形,最後拼出一個完美無缺的圓。
它是如此完美,比以往製造的車輪都要精確數倍,好像一個藝術品般爍爍生輝。
“是……是真的!”肖恩撫摸着接縫,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作爲一個木匠,他比所有看熱鬧的閒漢更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奇蹟……真的是奇蹟!”肖恩大喊起來。
楚門微笑着鞠躬,好像一場華麗的演出結束,演員正在謝幕。
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
“您真的創造了奇蹟呀!”最初的那個閒漢叫起來:“您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呢?甜水鎮能有什麼呢?”
“我從不想得到,我只想給予。”楚門說:“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家園永遠貧瘠,不能看着我的兄弟們永遠困苦。”
“您是甜水鎮的人麼?”所有人都一臉驚訝。
“我叫楚門。事實上,是這個地方的新任領主。”
“領主?”居民們互相張望着,臉上都帶着不可置信的神情,“誰會到這個地方來做領主,我們可是連賦稅都交不起啊!”
“我說了,並不是要索取什麼,只是想幫助大家。”楚門微笑。
“那您可真是個天使。”一個人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說:“那您打算怎麼幫助我們?您會給我們金幣麼?領主大人。”
“金幣總有用完的時候。”楚門沉靜地說:“我來說個故事吧。一個窮人來找漁夫討幾條魚吃,漁夫給了他兩個選擇,一個是給他魚,另外一個是教他捕魚的方法。你們說,應該選哪一個?”
“這是個傻問題。”居民們笑起來:“當然要學捕魚,學會了捕魚,就不愁吃穿啦。”
“是的,大家都做出了明智的選擇。”楚門笑了笑,“現在,我就是那個漁夫。”指了指肖恩,“他就是學會了捕魚的人。”
街道上靜了片刻,然後爆發出一陣歡呼。大家知道,甜水鎮的好日子來了,畢竟整日偷盜行騙,誰都會厭倦。能在陽光下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活着,真是一種無比的幸福。
“您還打算教我們什麼呢?領主大人?”
“很多很多,任何一種方法,都能讓大家找到訣竅,發現真理。”
“您真有智慧,我敢打賭,您一定是知識之神的使者!”
“真的很抱歉,我尊敬知識之神,卻不是他的信徒。”楚門不卑不亢,儀態優雅,吸血鬼管家的教育得到了充分發揮。
“那您是……”
“水晶女神!”楚門滿臉虔誠,仰望天空說:“水晶女神教導我們方法,讓世人抵達真理的彼岸,她是如此光輝,如此美麗,光芒照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