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原來來這裡要解決的,是信仰問題。
“讓我想想……”楚門說:“我腦子很亂……您知道,改變信仰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之前的事,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帕瓦羅蒂看着他,臉上略爲閃過一絲失望。不過,他還是點點頭,“好吧,我也不勉強你現在就作出決定。但你會發現,龍神到底多麼偉大,多麼輝煌。”
“是。”楚門回答得有些言不由衷。
帕瓦羅蒂沒再說話,而是轉身向外走,楚門跟在後面,一前一後離開了神殿。
到了外面,楚門深深吸了一口氣。龍神固然偉大,但在裡面,那種壓迫性的存在感,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壓力。似乎只有出來,才能自有呼吸。
“和我去見你母親。”帕瓦羅蒂說。
“呃……是。”
“似乎,你不太情願?”帕瓦羅蒂看着他。
“所謂近鄉情怯吧,我想,是這個原因。”楚門爲自己的慌張辯解。
“什麼意思?”
“離開太久……越是接近,就會越覺得害怕。”
“怕什麼?”
“或許是彼此的改變,相見那一刻的感覺……您知道,或許母親沒什麼變化,而我卻……”楚門搖搖頭,黯然地心情並不是出於僞裝。
帕瓦羅蒂的神色溫和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一切都會好的。”
楚門點點頭。兩個人之間,剛剛有些緊繃的氣氛,舒緩了下來。
帕瓦羅蒂重新施展法術,兩人再次穿梭在龍城中。看着光怪陸離的景象,楚門問:“父親,龍城確實很偉大,我從沒見過如此輝煌的建築。但……爲什麼,我並沒有看到多少巨龍?蘇珊娜,還有雙月之門的那位,再加上您,才三個……”
“月光龍城鼎盛時期,曾經有上萬銀龍一起生活。”帕瓦羅蒂感慨地說:“我們構建了偉大的文明,在龍神的帶領下,便是天上的諸神也要爲之膽寒。可惜的是……一萬年前的戰爭,消耗了我們太多的戰士……”
“那麼,現在……”
“目前在月光龍城生活着的,只有一百三十多條龍。”帕瓦羅蒂搖搖頭說:“再算上整個大陸分散居住的,銀龍總數不超過二百。”
“天!難道他們都……”楚門這才明白,爲什麼這裡如此冷清。無比龐大的月光龍城中,只有一百多條龍。這就像只有一百多人,卻佔有了整個城市。要是能夠碰上,那倒很奇怪纔對。
“很多龍都戰死了。”帕瓦羅蒂嘆了口氣,“當然,還有一些,對這個位面十分失望,去開闢了新的位面生活。還有一些,則成了位面旅行者。這些人,總數大概在一千左右。”
楚門算了算,即便如此,當年一戰,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銀龍活了下來。號稱大陸上最強大的生物,也落得如此下場,可見當年的戰爭有多麼殘酷。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慨地時候。楚門更擔心的,是見了母親,也就是艾利絲的時候,該怎麼辦?要知道,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敏感,遠遠超過別人。
“別垂頭喪氣的,這沒什麼。”帕瓦羅蒂瞧了一眼楚門,以爲他在爲銀龍前途擔憂,說:“銀龍不會滅亡。我們終有一天,會重新在大陸稱雄的。”
“現在大陸稱雄的,是人類。”楚門說:“或許,巨龍的時代過去了。”
“人類?”帕瓦羅蒂笑了,“我並不是小看他們。事實上,我對這種生物飽含敬意。他們用如此渺小脆弱的身體,完成了偉大的構建。但是……”
——他搖搖手指,“無法和巨龍相提並論。”
“人類有創造性……”
楚門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帕瓦羅蒂打斷:“那麼,你以爲巨龍就是固步自封,毫無創建的種羣了?”
“我並沒有這麼說……”
“我承認人類的創造能力,以及適應性。但在這一點上,巨龍毫不遜色。人類唯一讓巨龍望塵莫及的,只有一點。”
“什麼?”楚門很感興趣,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讓銀龍之王也感到歎服。
“繁殖能力。”帕瓦羅蒂說:“人類的繁殖能力如此之快,簡直難以想象。就好像在地上灑一把草籽,然後一個春天,你就發現它們到處都是。”
“唔……有道理。相比之下,巨龍的生育能力,確實是致命傷。”這一點毫無疑問,看看帕瓦羅蒂就知道,幾千年了,孩子就卡索這麼一個獨苗,結果還夭折了。
——所以說,楚門絕對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是冒名頂替。
提起這個,帕瓦羅蒂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憂慮。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上天賦予其強大的力量,就會取走一些別的什麼——例如繁殖力。這是連龍神都沒辦法的事情。
相形之下,個體強大的龍族對抗整體強大的人類,其實並不能佔什麼優勢。更何況,人類背後,又不知站着多少位神靈。
但作爲龍族的驕傲,帕瓦羅蒂決不肯親口承認。
“那麼……龍族打算什麼時候和人類對抗?”楚門對這個消息感到很擔憂,忍不住追問。
“對抗?爲什麼?”
“啊?您剛纔不是說,龍族終究會在大陸稱雄……”
“我說了使用強硬手段麼?”帕瓦羅蒂看着他,“爲什麼你滿腦子都是暴力思想?看看,你們的水晶神教的教義真失敗。”
“跟那個沒關係好吧……”楚門對帕瓦羅蒂有機會就策反的行爲很不滿。
“龍族恢復榮光,不一定要通過戰爭。”帕瓦羅蒂擡起頭,目光似乎要穿越迷離的光彩,透視未來,“戰爭,一萬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對龍族來說,夠了。”
楚門還在咂摸這句話的味道,已經到了。帕瓦羅蒂走出去,回頭看了一眼。楚門愣了一下,連忙跟上。
眼前這個地方,氣魄上,遠比神殿差。但從另外一點來說,又十分宜人。居然有樹,就在中庭,婷婷翠翠,姿態很是嫋娜。周圍是一坪綠茵茵的草,蔥翠的幾乎要滴出汁水來。另有一道潺潺的溪流,不知從什麼地方引入,流過中庭,又不知流向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