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仗着蕭恆裕的勢,前頭跟着開路的王爺蕭恆裕,後頭跟着保鏢兼斷後的大理寺卿仇愁大搖大擺地來到公主府。
蕭靈韻並不在府中,小李子見他們三人來到,直覺得頭大如牛,不好應付,只得派人去告訴胭脂。
“小公子,豫王來訪,公主不在府中,您是見,還是不見?”蕭靈韻最近隔三岔五地出去燒香拜佛,家中只留了貼身的胭脂主事。一些尋常小事胭脂自是可以做主,只是,豫王來訪……胭脂接到小李子的消息後,當下便決定來請示這位目前公主府可以做主的小公子。
阮青正出神地看着窗外,胭脂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的只不過是幾個僕婦在幹活,並無什麼特殊,一想到豫王還在等,爲難地開口:“小公子?”
“那就見吧。”阮青回過神來,輕飄飄地道。
他不知道豫王來此是爲何,只是聽教自己的嬤嬤提過這位他名義上的叔公,傳言他容顏俊美,年少有爲,又深得聖心。
阮青穿戴整齊之後,來到大廳,卻見到有三個人坐在廳內。
三人均穿着便服,只不過一位容顏俊美,一位正義凜然,一位文質彬彬。
不消多說,這位容顏俊美的便應當是豫王,他的叔公了。只是,阮青尚不知道這位叔公脾性如何,自己又不是正宗公主所出,便只道:“王爺,阮青來遲,還請恕罪。”
蕭恆裕本也覺得自己正年輕有爲,若是阮青稱呼自己爲叔公,甚是彆扭,此刻見他這般稱呼,便也沒有糾正。
“這兩位是?”阮青看着安芷和仇愁問道。
“這位是安道全,纔回來不久的巡按大人,在下是大理寺卿仇愁。”仇愁上前道。
一聽得安道全三個字,阮青心中一動。
他們母子三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母親唸叨地最多的便是要去尋那位傳說中的“青天”安大人來爲他們母子三人做主,就連母親離去時也是告訴他兄妹二人自己是去找這位安青天了,他們只要乖乖在家等着,她很快便回來。
可是,後來呢?
母親沒有回來,他和阮應兒也分開了……
阮青寬大的袖子下手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
“久仰大名。”他伸手作揖道。
雖然是公主府的小公子,但是阮青畢竟還是一個孩子,看着一個孩子做着大人一般的動作,不免有些好笑。
一番客套之後,幾個人都坐了下來。
安芷和仇愁此番前來的目的只是想來看看阮青是個什麼樣的人,於是交談的重任便落到了蕭恆裕的身上。
身爲皇室最小的皇子,蕭恆裕並沒有多少做長輩的經驗,只能努力回想着平日裡逢年過節的時候太后是如何跟她那些孫輩相處的場景來與阮青交談。
經過宮裡嬤嬤的調教以及公主府請的先生的努力,阮青雖然回答還不是很足,但是也進步飛快,蕭恆裕的問題,他都一個一個地回答着,小臉嚴肅,二人的相處,雖然是一問一答的祖孫模式,但是在安芷和仇愁看來,卻是更像教書先生在考自己的學生,幾乎當場笑出來。
蕭恆裕幾乎是絞盡了腦汁與阮青說話,阮青也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每一個問題都要深思熟慮纔敢回答,這樣相處着實心累,偶爾安芷和仇愁插一兩句話,好容易過了小半個時辰,其間元培還走進來一次跟蕭恆裕彙報情況,蕭恆裕於是知道蕭靈韻此刻並不像她所交代地那般去寺廟爲駙馬祈福了,而是去了端妃在西市的別院照顧還在昏迷中的駙馬阮經巔,於是便找了個藉口告辭了。
看着蕭恆裕、安芷、仇愁一行人離去,阮青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汗涔涔,背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溼了。
蕭恆裕、安芷、仇愁三個人的問話雖然看上去漫不經心,但是卻是幾乎問了所有能問的,幸好阮青爲了隱瞞自己的過去,生怕有什麼人突然問及自己,早早地做了準備,不然,只怕是一下子就會被他們知道所有。
等蕭恆裕等人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阮青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從未如此緊張過。
“小公子,您怎麼了,怎麼這麼多的汗?”夏芳等貴客走了之後纔敢過來,一見到阮青的樣子,很是奇怪地問道。
“今日天氣太熱了,夏芳,吩咐下去,我要沐浴。”阮青冷冷道。
“是,小公子。”夏芳應聲而去,心裡卻想着,今天的天氣正好,怎麼會熱呢?
阮青慢悠悠地轉身,準備回自己的屋子。
“青……青兒?”身後突然有聲音輕輕傳來。
阮青一愣,止步,心中大叫一聲:“糟糕!”
自從確定阮夜在公主府後,阮青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儘量宅在阮夜進不來的內院裡,然後想着怎麼把阮夜弄出府去,今日因爲蕭恆裕來訪,他方纔爲了表示對蕭恆裕等人的尊敬,親自送了他們三人出門。
疏忽了!
是他疏忽了!
阮青在心頭一陣懊惱,然而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疾步往前走,並不理會這個聲音。
看着前面熟悉的身影匆匆離去,阮夜心頭一陣疑惑,但是畢竟如今在公主府裡,她好容易等到四周無人這才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可是誰知道,這人聽了之後竟然匆匆離去了。
這是爲何?
她的青兒爲何這麼快速地離去?
阮夜本想追上去問個究竟,但是阮青卻是很快走進了內院,以她的身份,是進不去內院的,阮夜只得放棄。
看到阮夜嘆氣離去,阮青的心莫名地有些抽緊。
他在公主府裡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錦繡前程。
他的母親卻在公主府裡,幹着最下賤的活,做着最下賤的事……
阮青還不知道阮夜爲何會在這裡,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知道自己的事,他腦海中想的只有,怎麼儘快地將阮夜弄的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阮青躲在門口,看着阮夜失望地離去,眼神漸漸便得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