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冷不喜歡貓,但是此刻從身後摟住他脖子的女人讓他感到很舒服,於是他決定原諒她的失禮,對她說:“我不想養貓。”
“吉光陪了我很久,我很喜歡它,難道你要我把它丟掉麼?”清歡附在他耳邊輕聲呢喃着問。“你結婚證都拿給我看過了,作爲丈夫,你是不是應該履行你的義務?”
陳冷問:“什麼義務?”
“我喜歡的你就喜歡,我討厭的你要跟着我討厭,就這麼簡單。”清歡空出一隻手捏起吉光的小肉墊,那粉嘟嘟又柔嫩的色澤讓陳冷看了幾秒鐘,然後悄悄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一下。
吉光很討厭他,立刻露出牙齒喵嗚一聲,背毛髮炸。它這一示威不算什麼,餐廳的保鏢們紛紛做出了反應,瞧他們那模樣,只要陳冷一聲令下,他們會在第一時間把吉光解決掉。
清歡鬆開陳冷,把吉光抱在懷裡,然後在陳冷旁邊的位子上坐下,還把椅子往他面前拖了拖,非常不符合用餐時應保持的距離。陳冷平靜地看着她,根本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麼。
“你不覺得他們太大驚小怪了麼?總是一驚一乍的,你不會就是在他們的包圍中長大的吧?”
食不言寢不語,所以陳冷到現在都沒有進食,而是耐着性子跟清歡說話:“我小時候險些遭到綁架,我的家族非常擔心我的安慰,所以纔會這樣。”
“哦……小時候被保護情有可原,現在你多大了,還需要這麼多人寸步不離的跟着?”
陳冷道:“我習慣了。”
“至少不要在用餐的時候讓他們待着吧?感覺好奇怪。”
陳冷不明白這有什麼奇怪的,他早八百年前就習慣了,但是既然清歡這樣說,作爲新婚的丈夫,他自然要滿足妻子的要求。於是示意衆人退下,餐廳裡只留下兩個傭人和管家。
也不是不能溝通,雖然溝通起來比較難。清歡看了陳冷一眼,總覺得這人像個雕塑,沒有感情可言,明明英俊又年輕,可給人的感覺像是個山頂洞人,同時又有幾分退休老幹部的感覺。雖然他對她所說的話並不是全部贊同,但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他就無條件滿足。也許謝依依當時試着和陳冷溝通的話,最後的結局就不會是這樣的了。
吉光是不吃貓糧的,人類吃什麼它跟着吃什麼,看得曾經養過貓的管家分外憂心,有心想要委婉地提出自己的建議吧,看少奶奶的樣子很明顯是不會接受的,沒看她還跟那隻貓共同分享一顆水煮蛋麼?管家想了想,還是噤聲不言,沉默是金。
早餐過後清歡本來是應該去學習的,然而……老師都被她給氣走了,還剩下的幾位諸如茶道鋼琴花道等等的老師,在她的彪悍下也退避三舍。陳冷就是情商爲負也看出來了,他的新婚妻子根本就不想學這些東西——或者說,她不接受任何人對她的安排和控制。陳冷有點傷腦筋,因爲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該爲她做點什麼。
好在中午的時候接到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的電話,約他出去玩。陳冷稍微懂事一點的時候就不喜歡玩了,但是這幾個算是死黨,再加上清歡在家裡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那就去吧。
他心裡本來是想着帶清歡出去看看的,沒有想要把她關在家裡的意思,然而陳冷這個人,對人情世故一點不通,他覺得自己把清歡帶在身邊就能說明一切了,這麼多年來他身邊可曾有過任何女人的出現?所以,就算別人不明白,他的朋友應該明白,這個女人對他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當天晚上,陳冷牽着清歡的手,她今天晚上穿了一條裙裾很長的禮服,露出一邊香肩,雪膚花貌,格外出衆。即使是記不清楚女人面孔的陳冷也得承認,清歡的美令人窒息。
她生就一副好皮囊,那些黑暗悲傷的過往早已過去,清歡從來不在乎過去與未來,她只活在當下。她獨特的魅力和氣質並不是隨隨便便得來的,旁人欣羨驚豔的眼神不是來自於偶然,沒有人知道今天這樣優雅而美麗,威嚴又溫柔的外表下,曾經經歷過怎樣的魔障。
清歡乖乖地被陳冷牽着,下車的時候她看了看他的側臉,輪廓深邃,俊美無儔。這樣高貴遙遠的姿態很難讓人想象其實陳冷是個情商爲負的男人。“可以慢一點走麼?我穿着高跟鞋呢。”
陳冷頓時放慢了步伐。看得出來他有點僵硬,可能是生平頭一次改變自己的速度。
兩人相偕進入大廳,裡頭人聲鼎沸,然後在看到他們兩人的瞬間鴉雀無聲。
陳冷長得有多好,見過他的人都知道,但陳冷對人有多麼冷淡,見過他的人也知道。也不是沒有女性試圖討好或是追隨他,但他永遠都漠視和拒絕她們。說句實話,但凡是見過陳冷的女人,一百個裡頭,至少有九十八個暗戀他,剩下兩個是自慚形穢不敢告白的那種。
類似於追星,喜歡的明星太帥或是太美,粉絲太多,於是粉絲們有志一同都這麼覺得:他是我們大家的,誰都不能獨佔!
在場的名媛們也大都如此覺得。可陳冷今天卻牽着一個女人的手!
她們用挑剔而疏離的眼神去打量清歡,試圖從她身上找到些破綻,這樣的話她們心裡就能好過一些。既然陳冷沒有接受過任何女人,那麼他就永遠不要接受!可是他現在接受了,而且那個女人完美的沒有絲毫毛病。不管是姿態還是容貌,都挑不出一點錯處來。
今天晚上宴會的主人,也是陳冷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名叫邵輝,高大英挺臉上帶笑,他走過來跟陳冷打招呼的時候身後還跟了幾個男男女女,個個都打扮的珠光寶氣貴氣逼人,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無視清歡。
是的,即使她再美麗再出衆再耀眼,他們也沒把她放在眼裡,也可以說,他們是故意的,故意在這場宴會裡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對陳冷身邊的這個女人瞧不上,好像這樣就能打清歡的臉一樣。
邵輝笑道:“阿冷,你來的真巧,之芙也是剛剛纔到。”說着,紳士地伸出一隻手,將他身後一個穿着短禮服的女人請了出來。
太明顯了,這女人看陳冷的眼神,羞澀、激動、深情……然而當她看向清歡的時候,眼裡就只剩下了冷淡和矜持。好像清歡是什麼髒東西一樣,當然她沒有把這種瞧不起擺到明面上,如果清歡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話,也許真的會被這種高明的羞辱弄出眼淚來。
但她不是。她非但不是,這種羞辱人的手段她很久以前就用過了好嗎?
沒等女人跟陳冷搭話,清歡就輕輕扯了下陳冷的手臂,望向他的時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像是有小星星一般:“老公,我站着有點累,找個地方讓我坐一會兒好不好?”
陳冷當然沒有意見。他在生活上完全是個白癡,聽清歡說累了,就對着邵輝等人點了下頭,邵輝家他是很熟悉的,直接帶着清歡到休息區了。
剩下那個穿着禮服的女人隱忍的握起了拳頭。
邵輝一干人等都傻眼地望着兩人相偕離去的背影。然而沒走幾步,清歡驚豔的一回頭,她看向他們的目光平靜而冷淡,但卻充滿了嘲弄和鄙夷。
真是low到家了。得虧是她,換成是自卑又膽小的謝依依,這些人只消幾個眼神就能讓謝依依得自閉症。真正的豪門怎麼能是這樣的,正因爲出身好,所以更應該明白什麼叫做尊重,什麼叫做禮貌。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顯擺權勢和外表,不是low是什麼。
休息區坐下後,清歡對陳冷說:“我覺得你很在乎我的感受,我很開心。”
“你的感受?什麼感受?”
清歡:“……”白癡。
陳冷是真不明白。她想要什麼,他就給,她不要,他就把自己認爲的最好的東西給她,因爲他要做一個稱職的丈夫。但是她說什麼感受……陳冷完全get不到這個點。
邵輝那羣人怕是有點不甘心,跟在後頭走了過來,邵輝盯着清歡看了幾秒,見她並不怕自己,心頭也不知哪裡升起怒火,問:“阿冷,這個女人是誰?她剛從叫你什麼?”
陳冷平靜地擡頭,伸手招來侍者,拿了杯果汁給清歡,見她望着自己,目光瀲灩,也不知怎麼的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探手取出手帕。本來是要給她讓她自己擦擦手的,她卻把小手伸出來了。
那一雙玉手,指若春蔥柔嫩雪白,陳冷不自覺地就主動幫她把手擦了乾淨。然後才慢吞吞地回答道:“她叫……”
“我叫清歡,人間有味是清歡的清歡,陳冷的妻子。”
她看得出來對方等着她伸手交握,然後拒絕她或是無視她,想要以此來羞辱她。
但是她並沒有在自我介紹之後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