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怖,你可真聰明!我現在就命人去辦!”柯淑妃高興地說,一雙杏眼媚態橫生,似是漩渦能將人的心魂吸走。
厲無怖無所謂地笑笑:“這點小事,何必你親自找人,再說,若是皇帝對此女頗爲看重,身邊必定會留有武功高強之暗衛,我的右護法正在京城,一身輕功出神入化,讓他去便可,保準你以後再也看不到這個令人煩心的人。”
柯淑妃高興壞了,要不是她不會武功,可真恨不得飛上房樑,抱住厲無怖狠狠地親一口!
看着她的笑容,厲無怖笑得更加邪氣。
是夜,清歡坐在景恆帝的龍牀之上,正翻看着手裡的書。這滿牀的書她纔看了沒幾本,實在是因爲每天景恆帝快要把她纏死了。以前他在地洞裡,她在地面上,兩人雖然經常在一起,但並沒有什麼肢體動作,而現在不一樣,不管在哪裡,他都要時刻看着她,抱着她,要是清歡因爲讀書或是別的什麼事忽略了他,景恆帝絕對要鬧到她眼裡只看得見他爲止。
手頭的這本書講的是大魏的歷史,其中記載了不少奇聞異事,是景恆帝特意找來給她看的,語言風趣幽默,文字淺顯易懂,清歡倒是真的很喜歡。
她現在的知識基本上已經達到了一個飽含的地步,但她仍舊覺得不夠。她最感興趣的就是民間的志怪故事,但凡是與奈何橋有關的,清歡總會看得格外認真。但截至目前爲止,她所看到的都不能解釋在她身上所發生的。
就在她沉浸於書本之中的時候,突然一陣陰風襲來,手中的書因爲突如其來的襲擊掉到了地上,清歡整個人也被撲倒在牀上,一雙陰冷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這是她從未感知過的可怕感覺。窒息、絕望、恐懼……她原以爲自己再也沒有這樣的情感了,是誰?是誰會在這個時候要殺死她?
定然是柯淑妃了,除了她沒有旁人,只是清歡沒有想到她的膽子竟然這麼大,殺死朱採,因爲對方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宮女,可自己的身份是景恆帝十分寵愛信任的女官,她竟然也敢下手!
景恆帝今晚要與重臣議事,怕她跟在身邊無聊犯困,特意要她不用陪伴,而對方卻偏偏挑選在這個時候!清歡一雙素手緊緊地抓住扼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雙大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身上的男人。
憑什麼每次都是別人來欺辱於她?憑什麼她的命就要低賤如螻蟻,任人踐踏?憑什麼她不是青樓女子便是姨娘,憑什麼總是要被男人決定自己的命運?清歡心中悲憤至極,黑眼珠死死鎖住身着夜行衣,面上裹着黑布的男子。他眼中的殺氣令她心驚,竟如野獸一般。這樣的男子心性堅定,她無法控制,可是,難道就要這樣死去嗎?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眼眸充血,清歡一個勁兒地盯着那人的眼珠看,似乎想要將他的樣子牢牢地刻在心坎上。隨着窒息感越來越重,她心中亦是越來越不甘!渾身無力,可悲憤於狂怒卻無法遏制。最後,男人突然悶哼一聲,往後倒去,摔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記悶響。
新鮮空氣乍如喉管,清歡忙不迭地咳嗽起來。她撫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呼吸,然後,顫顫巍巍地看向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四下看了看,並沒有人,那麼,這男子是怎麼死的?
她並不害怕死人,有的時候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忘川河裡的無數鬼魂尚且敬畏於她,她又怎會懼怕一個剛死之人呢?清歡起身,身體仍舊痠軟無力,蓋是因爲方纔拼命掙扎有些虛脫。她靠近死屍,見對方瞠大雙眼,眼角血淚兩行,清歡微微一蹙眉,便伸手將其面罩取下。
這是一張端正的臉龐,總之看起來便像是個宅心仁厚的好人,然而就衝他方纔對清歡出手時那狠絕冷酷的模樣,便知此人決不像是他外表看起來這樣簡單。面罩下七竅流血,也不知究竟是怎麼死的。清歡有點傻眼,她猛地想起,之前自己好像盯着對方看了許久,難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她連忙奔到銅鏡面前,鏡中女子有些驚慌之色,卻仍舊面容秀美脫俗,看不出剛纔殺死了一名武功高絕的刺客。
平時她的身邊是有暗衛的,可這人的潛入連暗衛都未發現,足以見其並非普通刺客。柯淑妃能調動這樣的人,想來與她那糾纏不清的愛慕者們有些關聯吧?只可惜,如今她的能力還不夠強,不是朱採知道的,沒有從女鬼朱採口中說出的,她也只能從因果石上管中窺豹,只見一斑。隱隱知道柯淑妃還有幾個她未入宮前便互相曖昧的人,只可惜,並不得知他們的弱點。
因果石通天機,曉世間百事,她根本沒有發揮出千萬分之一的用處。思及此,清歡淡淡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倒是強了些,可若是面對絕對的強者,仍舊只有任人魚肉的份。
景恆帝回來後,見地上多出一具屍體,驚懼不已,將清歡抱在懷中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直到確定她是真的毫髮無損,這才罷休,讓暗衛將屍體帶走,並調查其人身份。清歡將下巴擱在景恆帝肩膀上,心內有些掙扎,女鬼朱採說要奪走柯淑妃的一切,也就是說,要包括柯淑妃所有強大而難搞的愛慕者?自己若是再不出手,柯淑妃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兩人之間,必要爭個魚死網破。
罷了罷了,既是如此,她也無需客氣。
柯淑妃最想要的是什麼?
景恆帝。
而這個男子心中卻偏偏只對她特別,這是清歡最大的優勢。清歡相信,假使今日自己真的被殺死在這裡,景恆帝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爲她報仇,讓所有人爲她陪葬。有這個世間最尊貴的男子做她的後盾,爲她撐腰,她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柯淑妃送了她這份大禮,讓她好好想想,要怎麼回報一番?
原以爲第二天一早就能收到清歡死訊的柯淑妃並沒能如意,這讓她很不高興,立刻命人飛鴿傳書給厲無怖,待到厲無怖到來,她強忍着憤怒與不滿,問道:“無怖,你不是說會幫我的嗎?爲何那個賤人還好端端的活着?難道你說過的話,全都是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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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無怖也正奇怪着呢,他的右護法武功奇高,尤其是一身輕功獨步武林,鮮少遇到敵手,即便殺不了清歡,也決不至於無法脫身,可奇怪的是他就是沒能出來,一夕之間似如石沉大海,再無消息。對此厲無怖感到稀奇,他幫柯淑妃,那是因爲柯淑妃比較合他的心意,算是這麼多年來,他所見過的女子中,真正才華橫溢又無世俗眼光,不像所謂的正道中人歧視鄙夷他們魔教。
但這並不代表他同樣可以容忍她對他不客氣。心下不爽,可厲無怖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邪邪地看了柯淑妃一眼:“想必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今兒晚上,我親自替你走這一遭還不成嗎?”
聽了這話,柯淑妃頓時轉怒爲喜,道:“我就知道,這時候就只有無怖你最好了!”
厲無怖調笑道:“既是知道唯有我對你最好,何不與我離開皇宮,浪跡天涯?你以前不是說最嚮往快意恩仇縱馬江湖的日子嗎?跟我走。”
柯淑妃怎麼捨得放下眼前的榮華富貴!只要得到景恆帝的寵愛,她便有機會成爲這大魏的皇后!比起餐風宿露的俠女,她更想當這一國之母!所以她乾笑道:“那是自然,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聞言,厲無怖輕笑一聲,什麼也沒說,更沒有揭穿柯淑妃話裡的心虛與忐忑。
這女人呀……大抵都是一樣的,即便是他認爲不一樣,認爲遺世獨立,能寫出“舉世皆濁我獨清,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柯墨藍,其實和普通女子也沒什麼區別。
之所以繼續爲她奔走做事,不過是想看看自己僅存的那點愛慕之心,還能被揮霍到幾時。
一份只有付出,卻得不到回報的感情,他要來做什麼?還不如沒事兒就去所謂的名門正派晃一晃,讓他們聽到他的名字就頭疼,把武林攪合的天翻地覆,還是那樣比較有趣。
也罷,看在他曾爲她動心的份上,便爲她走這一遭好了。
燭火搖動,夜明珠溫潤的光芒折射在清歡臉上,更是顯得她美得驚人。她坐在桌前看着書,景恆帝則在龍牀上吃水果,他一邊吃一邊看她,見她聚精會神根本沒把心思擱在自己心上,頓時有些傷感:“清歡?”
“嗯?”
“你吃荔枝嗎?”
清歡搖搖頭:“不吃。”
“……楊梅呢?”
“不吃。”
“葡萄?”
“不吃。”
……
問什麼都不吃,景恆帝明顯不高興了,哼了一聲,轉進屏風後要沐浴,還不忘要清歡伺候他更衣。清歡:“……”說好的只是做做樣子呢,爲什麼這種事也要她來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