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洛瀟瀟整個人就像是已經失掉了靈魂,她任由蘇蘇鉗制着自己,卻彷彿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她一動不動,臉上還是那副癡了的樣子。
蘇蘇禁錮着洛瀟瀟,狠狠的看向洛兆天,他笑得依然魅惑,一臉的傷痕絲毫沒能將他的風采遮掩,他挑着眉朝洛兆天說:“洛老闆,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一個小混混,沒財沒勢,打架靠的都是拳頭,這槍我可是從來沒玩過,你可要當心着點,否則,我也難保自己會不小心走了火,讓你的寶貝女兒血濺當場。”
洛兆天陡地一驚,他沒料到這個蘇蘇居然會對自己的女兒下手,自己滿以爲已經把他打成了這樣,以爲他已經在他們的手掌之間,插翅也難逃,卻沒防到他還有這一招。
他急忙揮手,讓一屋子的保鏢都不要輕舉妄動,洛兆天見過無數比這更驚險的場面,可卻沒有一個場面如此驚心動魄到讓他驚恐,因爲此刻那個在生死邊緣的人,是他的至寶。
現在的蘇蘇身上放眼裡都像着了火一樣,他已經瘋狂了,而像這樣陷入瘋狂的人是沒有理智的,洛兆天不敢拿女兒的性命去和這個瘋狂的人賭。
“讓你的人都讓開!放我走!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麼做,我死了,你的女兒也活不成。”蘇蘇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溫度,簡直就是冰寒刺骨,讓洛瀟瀟的心口都抖了一抖。
洛兆天陰沉着臉,擺了擺手,讓衆人讓出了一條道路,蘇蘇就這樣把洛瀟瀟禁錮在自己手臂之間,那把槍還是緊緊的抵在她的喉嚨,然後他一步步的在衆人的包圍中走了出去。
他將洛瀟瀟作爲人質,洛兆天只好將其放行,對洛兆天來說,他並不擔心這一次放掉蘇蘇就不會再抓到他,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女兒的性命。
蘇蘇走出了倉庫,然後一眼瞥到旁邊有一輛摩托車,他就騰出一隻手,將摩托車發動,帶着洛瀟瀟騎上摩托絕塵而去。
洛兆天臉色一緊,急忙示意手下跟着追下去,這萬一要是蘇蘇真帶着女兒去同歸於盡了,那他就算把蘇蘇挫骨揚灰都無濟於事了!
然而蘇蘇是飆車高手,沒幾下就拐到了山裡深處,又是晚上,那些打手們一下子還不能找到他們,他把瀟瀟帶到了自己當年差點死了的地方,那片淒冷的山坡上。
他終於放下了洛瀟瀟,洛瀟瀟陡地一下下了他的車,耳旁那要瘋了一樣的風聲也乍然停止,就像他們的第一次約會一樣,她在他疾馳的摩托車後,聽着呼嘯而過的風聲,幾乎沒有了思想和意識,現在想想,原來在那個時候,他根本不是什麼對自己有興趣,他根本……就是要殺掉她的。
洛瀟瀟在驟然而至的寂靜中,失魂落魄的跌倒在地上,地上冰冷的觸感刺激着她的手掌心,讓她仿若置身噩夢。
然後,她顫顫的擡頭,看着一旁的蘇蘇,他臉上是糾結的痛楚,那樣的痛楚太過深沉,洛瀟瀟的心跟着疼痛起來,爲
什麼自己卻從來沒發現呢?他活得是那樣的痛苦。
蘇蘇仰了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指着她身邊的地上對她說:“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他蹲下來,拍着瀟瀟身邊的土:“就在你的下面,埋着我的母親!13年前,她就是被你爸爸讓人打暈了,活埋在這裡的!”
洛瀟瀟悚然一驚,不由抖了一下,嚇得下意識的爬向後面了一些。
蘇蘇冷笑了幾聲:“你怕了?那你應該知道,我這裡是什麼感覺了吧?”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可那時,我根本來不及害怕,因爲我也被打暈了,和我媽一起被活埋在這裡,你現在會以爲你看到的我是一個鬼了吧?沒錯,我就是一個從地下爬出來的惡鬼!根本不是你所想象的白馬王子!”
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把利劍,毫不留情的刺向她的心臟,讓她無力抵抗,也無力承受。
可蘇蘇還在繼續說着:“那年,我媽和顏姐姐的媽媽帶着我們兩個一起逃跑,逃到這裡的時候,顏姐姐扶着她生着病的媽媽不小心兩人都摔下山坡,幸好你爸派來的人沒看到他們,就只有我和我媽被他們抓到了,那時我才8歲,根本沒能力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抗,就這樣被一棍子打暈,和我媽媽一起被活埋,可我媽媽還有一點意識,她把我壓在她背下,撐着身子,一個人擋住了那些蓋下來的土,給我留了可以喘氣的空間。那些人走後,顏姐姐從山坡下爬上來,用手一把土一把土的刨開,把我從地下挖出來的。”
洛瀟瀟似乎再也聽不下去,這樣的事情竟然會是真的麼?這不是隻有在那些戲曲故事中才會有的事情麼?而他,竟然會有這樣慘烈的身世?而他這樣的悽慘命運竟然會是自己的父親一手造成?
她終於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她雙手撐在地上,卻依舊止不住自己的顫抖,她拼命的搖着頭:“不不!不是這樣的,蘇蘇,不是的,我求求你,你不要再說了!我求你……”
“你不是一直想要了解我麼?你不是總覺得我讓人捉摸不透麼?現在我就都告訴你,讓你看個清楚!讓你看清楚這個你一直愛着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時的蘇蘇也已經陷入了那段夢魘中,他已經顧不上面前的她有多痛苦,因爲他的痛早就把這一切都覆蓋了。
“那天晚上還下了雨,黑得可怕,那時候顏姐姐也才11歲,可她卻一個人跪在這裡,拼命拼命的刨土,刨得一雙手都是血,後來她告訴我,因爲她相信我們還活着,她一定會救我們。”
“瀟瀟,你知道麼,”蘇蘇的聲音哽咽着,帶着痛心刺骨的傷,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蹦出來:“我這條命,就是顏姐姐從這地下挖出來的!否則我早就跟着我媽一起死了!”
洛瀟瀟終於承受不住的手臂一軟,整個人就跌了下去,貼在了那冰冷的泥土上。
“我知道,”蘇蘇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發泄了那一通,他開始恢復而來冷靜:“我知道作惡的是你爸,你是無辜的,呵呵,可是,我媽呢?”他拍拍自己赤裸着的胸膛:“還有那時才8歲的我呢?還有顏姐姐她們呢?哪一個不是無辜的?這世間,有過公平嗎?”
洛瀟瀟在冰冷泥土的刺激下,終於清醒過來一些,她滿臉都是淚,顫抖着聲音,悽慘的問:“那你,是不是也想把我也活埋在土裡?”
“是,”蘇蘇答得坦率:“我恨不得!多少次我都恨不得把你也埋在這冰冷的土地下,看看你爸爸痛苦的樣子!”
雖然心裡已經明白了,可乍一聽到他這樣坦白的說出來,瀟瀟還是心痛難以自已。
“那你爲什麼還不動手?”她的聲音悽慘得就像頹敗的落葉。
蘇蘇站起來,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後他仰了仰頭,把眼裡一下子涌上來的溼意逼回去。
“因爲,我捨不得……”他誠實的回答,瀟瀟受到震動的擡起臉來看着他,蘇蘇苦笑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
“我是一個笨蛋,一個失敗的賭徒,我以爲我可以做到,可是”他甩了甩頭:“現在,我認輸了,你走吧。”
洛瀟瀟的身體陡然一震,在他們認識到現在,她聽過很多次他讓自己走,可她沒有一次有現在這樣的絕望,鋪天蓋地的絕望,她知道,這一次,是真的,只要一走,他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再有機會了。
可他剛纔說了,他捨不得自己,他還是愛着她的不是麼?
洛瀟瀟顫顫的想要伸出手去抓住蘇蘇:“蘇蘇,你……”她哭着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蘇蘇終於不再是一副瘋狂的樣子,他又蹲下來,撫摸着瀟瀟的臉龐,抹去她的淚水。
“我蘇蘇這一生,”淚意又涌上來,他眨了眨眼,強撐着說出來:“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瀟瀟,我們倆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是我不該把你扯進來。以後你的生活沒有我,應該會好很多,我希望你能遇到一個真心對你的人,好好活下去。”
洛瀟瀟不住的搖頭,她終於忍耐不住的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蘇蘇,我跟你走,只要我和你在一起,我爸不敢對你怎樣的!你帶我走吧!”
還有什麼比失去他更讓她痛苦的?她不敢想如果以後的生命中沒有他,她該怎麼繼續下去?
蘇蘇決絕的搖頭:“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會再錯第二次,我說過,我的生命太黑暗,不適合你。”
他摳開那把槍拿出子彈,然後,把槍還給了瀟瀟,他確實不放心她,害怕她做出傻事。
然後他站起來就要走,瀟瀟木然的拿着手槍,喊住了他。
“蘇蘇!”
“我說了!我放過你,你還不趕快走!”蘇蘇突然大吼了起來。
他又恢復了一貫的狂妄,然後毅然轉身,騎上摩托,幾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