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回,一眨眼十載即過。
就在東海的一個角落裡,有着一座通體爲寒白玉打造的洞府,就近一看竟然與當年聖母在西海中居住的那一座一模一樣!
洞府不大,前後兩進。前進稍大些,大門上有一牌扁,上面用上古繁文書寫着:“幽絕至清宮”五個大字。字蒼勁有力卻有勁中帶柔,臨近一看,一股洪荒之氣撲面而來,前進爲客廳,而後進則是住宅。
洞府背靠山,小山由珊瑚礁壘成,山上多有石洞,四周是一柱柱通體晶瑩的玉珊瑚,滿山蘊氣瀰漫,仙氣繚繞,煞是縹緲虛無。
前院,院中有一湖玉池,池水雲氣環繞蒸騰,一旁坐落這一張白玉圓桌。玄清坐在桌旁,白玉似的手端着茶杯,也不喝,只是靜靜看着面前倔強的人,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年,那便是玄溟。
玄溟抿嘴,瞪大眼睛看着玄清,又重複道:“我要出去!”
“嗯?你出去要去哪?”玄清眉毛一挑,問道。
輕輕的一句話,讓小小的玄溟無話可說。不曾出過東海的他,又怎知除了東海之外,還有什麼地方可去?便是常聽那些僕從們的細碎話語知道了一些,可是他們對外面又能有多少了解?
“我自有去處!”玄溟心中苦笑,對着玄清皺眉道。
一想到東海之外,那未知而朦朧的世界,心靈深處便隱隱的傳來一聲聲的呼喚,那是嚮往的聲音啊……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在不經意間,從蝦兵蟹將的隻言片語中積累出來的興趣;亦或是早已對這廣袤無垠的海底失去了興趣?還是——
從一開始就在嚮往着?
可惜,十年來玄清卻始終不讓他離開東海半步。這是爲什麼?玄溟不明白。
“不行。”玄清放下茶杯,淡淡道。答案不出玄溟所料。
“究竟是爲什麼?”玄溟皺眉,對於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也沒有怒火。只是看着玄清皺了皺眉,道:“我想知道原因!”
“沒有原因。”玄清淡淡的應了聲,擡頭看着玄溟,蹙眉冷聲道:“外面不是我們該去的。你就老老實實在這呆着便是。少給我胡鬧!”
玄溟皺眉,緘默不語。心下卻有些計較。玄溟對於玄清這十年來,禁錮他,不讓他接觸外界的行爲很是疑惑不解。但他也知道玄清是真心疼他,對他好的。因而倒也不曾怨恨過她,只想着尋個法子出去。
他一定要出去!儘管猶如玄清所說一般,出去了他也不知道能去哪。
玄溟眼眸子轉了轉,他對着玄清委屈道:“敖燁可以出去,我爲什麼就不可以?”
敖燁,東海龍王第十子,每次一有空就喜歡來玄清宮與玄溟一起聊天,切磋道行。在外有師門,能隨時離開東海的他,讓玄溟羨慕不已。
聽到這個,玄清鳳眼一眯,厲喝道:“敖燁?你怎不看看敖燁那小子道行到哪了啊?”
“我……”玄溟諾諾無語。確實他道行比起敖燁,還差了些。
“算了。伶青,帶少爺進冥府!”玄清緩緩說道。
“是!”隨着一聲清脆如鶯鳴的聲音從府內走出一少女。這是一條修煉到了大成,已能化成形的青蛇,伶青在大成時遇到了三九天劫度劫失敗,被玄清所救並帶回了東海。且看此女身形高挑,凸凹有致,全身柔媚無骨,一雙媚眼閃爍着銀色的寒芒,倒是將蛇的特徵展現的淋漓盡致。
“不!聖母,我不去!”玄溟臉色一白,猛地擡起頭來,搖首急道。
“不行!”玄清清冷堅決的聲音緩緩吐出:“你即不思進取,不進冥府又怎能有所進步?在沒達到‘氤氳’七層之前不許出來。”
“那,我修煉好了,你給我出去?”玄溟眼神閃動,對着玄清道。
“只要你到了七層,我可以帶你出去!”見玄溟渴望的模樣,玄清不捨的嘆了口氣,軟下口氣,安慰道。“你不是想出去麼?只要十年後,你能修煉到七層,我可以帶你到外面看看。”
“好,我們一言爲定!”玄溟想了想,握了握拳,點頭道。
十年的時間修煉到達七層,這還難不倒他。最重要的,是能出去!
玄溟咬牙抿嘴,心中暗樂。見到玄清點頭,又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跟着伶青向冥府走去。
並不清楚玄溟所想。玄清看着他遠去,目光閃爍幽深。無聲的嘆息道:“別怪我逼你,沒有足夠的道行,你出去只怕是危險重重。”
說道這,她又擡頭看向西方,嘆息道:“師兄,溟兒已經長大了。和我當年真的好像,都是不甘寂寞,一心想要出去。可是我真的不敢啊!我怕了,真的怕了。若是當年的事再來一次,我不知道究竟會怎麼樣……”
洞府後的礁石山,山腰有口洞穴,旁有石碑,上書:“冥府”。
洞口不大,僅容一人通過。從洞口往裡看去,最多隻能看到前方三尺地,往後是一片漆黑。走道很長,彎彎曲曲的。
整個冥府一片寧靜,靜到讓人有某種世界上只剩下自己般的感覺。再往裡三丈,陰森森的走道上時不時有寒風吹過,每每風一吹過,兩旁牆壁上總會有一些碎屑掉落,間雜着“咔咔”之聲,那是牆壁被活生生凍裂開了的聲音,寒風掃過,走道上便有一層寒霜出現。
若是如此還好,只是每次寒風過後,便會有一陣炎風呼嘯而來。炎風炙熱,所過之處,總會帶起一陣熱霧,與石屑形成一陣火紅的旋風。如此循環,生生不息。讓人不禁想問上一句,這洞府在這極致的冷熱交替下,怎不會坍塌了?
洞口,蛇妖伶青俯身愛憐的摸了摸玄溟的頭,吐了吐舌頭道:“少爺,伶青就不進去啦,裡面的炎風會把我吹化了的。”伶青是水妖,道行又不高,這極熱的炎風還是碰不得的。
“真恐怖!伶青……”玄溟看了一眼冥府,只覺得全身炙熱無比,他往伶青身上捱了挨,嚥了咽口沫子,道:“就這炎風,會直接把我變成水蒸氣的!”
這可憐巴巴的樣!伶青嫣然一笑:“不會,不會,怎麼會成水蒸氣了呢?熱了你就運轉上清決啊。好了,快去吧!”
運轉上清決?玄溟猛的擡頭看向伶青,蹙眉道:“真的?你怎麼知道?”
“上清決的功法性質可是偏寒?”伶青狹長的蛇眼微眯,捏了捏玄溟的臉頰,誘惑道。玄溟點了點頭。她嬌笑一聲,又道:“那就是了啊!運轉上清決,寒氣自成,難道還抵禦不了這熱風?”
玄溟疑惑,斂了斂眼眸,道:“是麼,怎麼我沒聽聖母說過?”
“好小子,你這是在懷疑我?”伶青爲彎下腰,衝着玄溟蒼白的臉上狠狠的捏了一把,道。
玄溟吃痛,知道又惹着這陰狠的女人了,忙賠笑道:“不敢,不敢。”
“哼,聖母沒說是她這人一向古板,又道行高深,自然不需這樣做,也就沒想到告訴你這個了。你姐姐我好心,提點你幾句,你倒是疑心重啊,還懷疑起我來了!你要是懷疑,大可進去試一試!”伶青不服氣的冷哼道。
“沒有,沒有。那,我就先進去了。”玄溟後怕的退了幾步,躲過那惡魔般的玉手,嬉皮一笑,對着伶青擺了擺手,擡步往洞口走去。
守在洞口的伶青,看着玄溟聽話的運轉起了“氤氳上清決”,本來巧笑嫣然的臉上,笑容漸漸變得陰冷。
“哼,你這小屁孩,可別怪姐姐我狠心了。‘氤氳上清決’在這時候運轉,吸入的寒氣對你來說可就是種*啊……”
想到這,伶青瞳孔微縮,得意道:“就連你那聖母也覺察不出的*。”
玄溟順着走道向下走,體內‘氤氳上清決’慢慢的運轉,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便開始儘量吸取寒風,*着那炎熱的炎風。然而儘管有那上清決中的那點卑微的寒氣保護,也還是汗如雨下。
一路向下,九曲十八彎後面前依然是一片黑漆漆,看不到盡頭。一路陰森,狂風不斷,路越走越是陰暗,玄溟的小臉蛋也越來越蒼白。他不禁苦笑,纔到這裡,炎風就這樣炙熱,到了裡面,不真把他變成水蒸氣纔怪了!
強忍着悶熱的痛苦,他慢慢往裡走着。
許久之後,終於到了一處分岔口,路前方是一個禁制,猶如一張張電網重疊而成,五光閃爍,波光盈盈,卻依然鎖不住裡面的一片陰沉漆黑。森森寒氣越網而出,撲面而來,便是層層禁制也封不住。
左右各是一條羊腸小道,站立在路中央,可以深深感受到三股差別極大的氣息,前方是徹骨的陰森,而左邊是窒息的熱浪,右邊卻是如刀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