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小花很快就被驚得沒有那一絲睏意了。
上輩子的劇情是,四少爺把補湯賞給了她,她被喬氏打,四少爺和喬氏大吵一架,喬氏去找了夫人做主。夫人爲了安撫兒媳婦,賞了她幾板子。
而這次主角換了碧鳶,卻成了喬氏去正院求見夫人,夫人咳疾犯了沒有見她,然後扭過頭正院的大丫鬟秀娥過來錦繡院給碧鳶送了一瓶子傷藥。
期間秀娥什麼話也沒說,但是整個錦繡院乃至整個錦陽候府的人都明白夫人的意思了。
能是什麼意思呢。你前面打了別人臉,後面錦陽候夫人就派人送來的傷藥,什麼意思你自己去想吧。
秀娥走後,碧鳶的臉色難掩得意,正房喬氏那邊卻是緊閉大門,安靜的彷彿無人一般。
錦繡院裡更加沸騰了。
不得不說錦陽候夫人此次做錯了,她本是想敲打喬氏順便安撫一下曲媽媽,誰知道卻給了院子裡的丫鬟們一個錯誤的信號。
別的小丫頭還好說,翠蘭和柳葉卻是有些坐不住了。
府裡一直傳聞夫人要給四少爺屋裡放人,至於放誰,一直沒信兒。
現在四少夫人藉故打了碧鳶,夫人立馬遣人過來送傷藥,在加上碧鳶娘在夫人面前一直很有體面,碧鳶成爲四少爺房裡的人幾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碧鳶成了四少爺的房裡人,那她們怎麼辦?
四個一等大丫鬟除了小花以外,其他三個年紀都不小了,府裡的規矩是丫鬟們十八歲就要放出去,最多不會超過十九。翠蘭和柳葉現在已經十七了,難不成真的要去配小廝或者放出去嫁個賤籍?
錦陽候府裡的生活一向優越,當大丫鬟的幾乎是比主子們也不差,一個月不光有一兩銀子的月錢不說,一年四季還有幾身衣服,三不五時還有主子的賞賜。沒人願意被放出去配下人,尤其是在過習慣這種富裕優越的生活以後。
翠蘭和柳葉焦慮起來,這兩人可能以爲自己掩飾的很好,但是小花卻是看出來了。因爲她們此時的心情跟她上輩子幾乎差不多呀,只是重活一世小花看明白了一切,她們卻是看不透的。
富貴迷人眼,富貴也能要人命呵!
四少爺這幾日都沒有去前院唸書,碧鳶好奇的問了一下,四少爺說他的差事這幾日就下來了,父親讓他在家中清閒幾日。
這日,四少爺出門會友,書房裡幾個丫鬟又吵起來了。
起因很讓人無語,也就是翠蘭管不住嘴譏了碧鳶幾句,碧鳶反駁,兩人吵了起來。柳葉看似在拉架勸着兩人,可是實質上話裡話外都在偏幫翠蘭。
碧鳶本就不是個傻的,當然也看出來了,只是她的想法和人不一樣,眼神冷了起來。
後來這場爭吵無疾而終,柳葉借拉架把翠蘭拽了出去,碧鳶則是坐那裡沉思良久。
等到了快晚上的時候,碧鳶才發話,說她是管事大丫鬟,不能老讓翠蘭兩人辛苦值夜,以後大家換着來吧,這個大家也把小花包含進去了。
被殃及魚池的小花非常無語,但是她也清楚大丫鬟本就是要守夜。碧鳶是管事大丫鬟倒不用,可以視自己心情值不值夜,而她是一直沒人給她安排,她也就裝傻當不懂。
後來碧鳶把守夜安排說了,她才懂這其中的意思。
碧鳶和柳葉一班,翠蘭和她一班,輪着來。
聽完碧鳶的安排,翠蘭和柳葉的臉當場就黑了,小花則是苦笑,這是把她當釘子安裡邊啊。
可是她能反抗嗎,肯定是不行的。小花表面上是沒有反對。心裡卻是苦笑了又苦笑
今晚碧鳶和柳葉守夜,所以到點下值小花就走了。
吃了晚飯,她洗漱準備睡下,翠蘭敲門走進來。
“翠蘭姐,有事嗎?”
翠蘭也沒有跟她客套,直截了當,“以後咱倆守夜,我值上半夜,你值下半夜。”
小花斂目沉思一會兒,點點頭。
翠蘭的意思她懂,上半夜可以多和少爺相處一會兒,等下半夜少爺睡下,守下半夜的就是枯坐了。
翠蘭見小花果然很好說話,咬牙又說道:“我要是做了什麼了,你就當做沒看到,懂麼?”
小花愕然的看向翠蘭,果然這是坐不住了?
她倒是無所謂,但是她可不想得罪碧鳶。
碧鳶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讓她盯着翠蘭的。估計明天她守夜之前就會來找她說這個事,她還想着怎麼才能讓自己置身事外不攪和到裡頭。
翠蘭當然明白小花的顧慮,要不然也不會事先就來和小花說。對於小花這丫頭,這些日子她也看出來了,就是個榆木疙瘩腦袋。當然也可能是她現在年紀還小,沒有那種心思,以後就說不準了。
小花如果知道翠蘭如此想她,肯定會吐槽這跟年紀大不大沒關係,她上輩子不也是年紀小,但十四就爬了少爺的牀?只能說她現在沒有那個心思。
話扯遠了,轉回來。
翠蘭安撫小花道:“就算真出了什麼,也是我做的,跟你有甚關係。”
見翠蘭如此說,小花只能木訥的點點頭,心裡卻很是不平靜的很。她不想得罪碧鳶,也不想得罪翠蘭,得罪了翠蘭,柳葉估計也得罪了。她該怎樣才能置身事外?
因爲第二日晚上要守夜,小花白日裡就當休假了,反正也沒人說她白日爲啥不去上值,在屋裡睡到中午才起牀。
她看了看碧鳶的牀,見沒有動過的痕跡,心想碧鳶真是拼了啊,昨天守一夜,今天繼續當值,估計也是忌憚柳葉和翠蘭兩人聯手想盯緊點。只是這樣的事就能盯得住的嗎,小花覺得堪憂。
用了午飯,她下午瞅着偏院沒什麼人就去了小廚房。
王婆子還是坐在竈前老位置,見小花心思重重,就把她拉到小廚房裡屋。
小廚房分裡外兩間屋,外屋是小廚房,裡面還有個小間就是王婆婆平時睡覺的屋子了。
王婆子年老覺少,燒熱水這事雖說清閒,但是卻是離不了人,一天到晚都有人來打熱水。王婆子便把裡間當柴房使的屋子,收拾了一交支了張木板牀,平時就休息在這裡。
這是小花第一次見裡邊這間屋子,只見裡面三分之二的位置都碼着整齊的柴火,靠牆角的位置放了一張木板牀,上面圍着灰布帳子,牀腳處有一個擱東西的櫃子,還有兩隻大箱子。
“這裡面沒人來,到這裡說話方便。”王婆子邊說道,邊拉着小花兩人來到牀邊坐下。
見這四周簡陋的情形,連個窗子都沒有,屋裡暗的厲害。小花心裡很難受,說道:“王婆婆,你這樣也太辛苦了。”
王婆子不在意的揮揮手,“一個孤老婆子,又沒個親人,府裡能賞口飯吃就不錯了。我覺得這裡挺好,也沒啥糟心事,等老了爬不動了,死在這裡還有人賞我口薄板棺材。”
聽王婆子這麼說,小花更是心中莫名憋屈。
王婆子笑着拍着小花頭,“你個傻丫頭替婆婆難過什麼,婆婆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是小花第一次聽王婆子說自己的事,王婆子年紀大很早就是一個老婆子的形象,所以別人一直以爲她就是個府裡當差的老婆子,實質上並不是。
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王婆子以前不叫王婆子,年輕的時候是現在侯爺爹的貼身丫鬟,不過她是幾歲就買到錦陽候府,在府中當差了很多年才分到老侯爺身邊的。
俗套的開頭俗套的過程,王婆子就成了老侯爺的通房丫頭。可惜不俗套的是老侯爺的夫人,也就是現在的老夫人並不是一個善茬,手段比起現任侯夫人要狠多了。
老侯爺人風流,身邊的女人衆多,平時也是個喜新厭舊的主。女人睡多了就放在院子裡頭,自己也不關心,他前面往府裡領新人,老侯爺夫人就在後面暗裡處理。據王婆子的說法就是,無緣無故人就沒了。有的是病死了,有的則是無緣無故消失了。
王婆子和小花上輩子差不多,也是個苦夠了不想苦的人。只是她的顏色算不上絕頂的好,雖說在老侯爺身邊算不上很得寵,但畢竟是多年的情分,在老侯爺面前也是有幾分臉面。
就這樣過了幾年,期間也曾懷過身子,但是莫名其妙就流了,流了好幾次,身子骨也壞了。眼見自己已經失寵,老侯爺已經很久很久沒來她屋裡了,王婆子知道自己很可能馬上也要消失了。咬牙狠心在臉上劃了一刀,然後跪着去求老侯爺夫人給她一條生路,爲奴爲婢在所不辭。老侯爺夫人見她識趣,身子骨也壞了,又毀了容,便安排她到一個偏遠裡當粗使婆子,以後不準出現在老侯爺的面前。
也因此,王婆子慣常不見人面,總是龜縮在一個地方,這一過就是幾十年。後來見她年紀大了,不能再幹重活,就安排她來幹個燒水的活計,只用看看竈,平日提水都有小丫頭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