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雲王也算是有些誤解了,只是他的這些言辭來至於他上輩子知道的一件事。
是的,雲王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
上輩子云王比景王活的時間要久上一點,也就多活了二個月左右的樣子。他本以爲自己是必死無疑了,誰曾想京城那邊爆出一神秘人當衆擊殺晉帝翩然而去的事情。
雲王想,晉帝這下死了,他可不用死了吧。只可惜晉帝出事之前命令已經下發,所以即使晉帝死了,最後雲王還是死了。
重回過來,雲王一直心裡在想,這是哪位牛人啊,如此手段此時用簡直太浪費了,後在一次無意之間才得知那人是景王府的一名武將。
因爲那人的形象特徵太明顯了,滿臉鬍子拉碴,身形魁梧有力,據說一擊必殺翩然離去之前還說了一句頗讓在場人費解的話。
你他孃的太不是東西,害老子沒處蹭吃蹭住了。
晉帝是在圍場秋獮之時被擊殺的,當時很多王公大臣都在,所以這句話沒有被瞞下來。
雲王重生之後,據自己各種推斷,才認定那人就是景王府的武將嚴蠻子。
推斷出這個結果後,雲王在府裡關門大罵了半宿,鬧得闔府上下一頭霧水了幾日,之後纔有雲王決定和景王合作的事情發生。
不然沒有一定的把握,雲王憑什麼如此相信景王一定會是勝利者?!當然,景王的秉性是值得讓雲王信賴的,可讓他下如此重大的決定,也不光是這些雜七雜八的理由,還有許多許多,這些都是無法言喻的。
雲王總認爲,既然上天讓他重活一次,冥冥之中定是有安排。這一世,他變了,那個淡漠如塵的景王也變了。
自己的改變,雲王知道是因爲那個讓他臨死之前愧疚悔恨的女人,這輩子是來好好補償她的。而景王的改變,雲王想定是來改變他們命運的。
沒道理好人不長命,對吧?
這樣以後誰還願意當好人呢!
這種言論雲王當着自己王妃說過好多次,只可惜他的王妃並不信他,總是敲敲他的頭說,你沒病吧?!
每每碰到這種情形,雲王只能嘿嘿傻笑着,沒人知道他其實就是這麼想的。
莫名的,明明那個面癱沒告訴自己他的行動,雲王就覺得心放了下來。
罷了罷了,他果斷不是個會幹大事的人,還是好好回去想怎麼把王妃哄好了吧。實在不行,就照他剛纔所說的那樣,把娘偷出來跑路算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王土之外,還有其他處呢,例如海外……
爲什麼每次他說大實話都沒人信呢?!爲什麼呢?如果真的事敗,他跑路的時候定然不會帶上這面癱的!
雲王唉聲嘆氣的上了自家的馬車,馬車緩緩前行。
***
因爲熙帝的昏迷,熙元三十五年的春節,宮裡過得特別清冷。
宮裡的歌舞筵席都停了,京城其他王公貴族自是也不能大張旗鼓。而在千里之外的景州景王府,自然是不受影響的。
可惜景王府歷來從簡,除夕這一日還是如往常一般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團圓宴。
李家人也都在場,只可惜今日本該是喜慶的日子,李學炳和齊氏卻有些笑不出來。
無他,因爲李鴻昌和李鴻騫今年過年沒有回來。嚴格一點的說,從離開後就沒回來過。
早幾日,李學炳便遞話問過了福順。
現如今在景王府呆久了,李家一家人已經不如剛開始那般大無畏了,尤其是對自己這個皇子外甥,冥冥就多了幾分敬意。實在也不能怪他們,景王府這麼大,日子呆久了,見到的也就多,以往那些可望不可即的人都對着景王行禮,不知覺中心裡就多了那麼點敬畏。
當然這僅是對於李學炳來說是如此,齊氏常年呆在院子裡頭,府中最遠的地方就是去女兒那,幾乎與以前還是沒差。
李學炳因爲着這點敬畏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隨意打擾景王,就遞話給了福順。
福順的回答是,“舅老爺,如今兩位少爺正是關鍵時候,軍營裡沒有回家過年一說,兩位少爺身爲表率,怎麼能特立獨行呢?”
實則福順說這話的時候,李鴻昌兄弟二人正被人在營地中操練着,叫苦連天,哭爹喊娘,只可惜求助無門。
福順這話讓李學炳心情頗爲複雜,表率二字讓他心中暗喜,不能回來卻又讓他心生煩鬱。最後暗喜佔了上峰,既然能成表率,自是前途不差。爲了前途,一點思子情緒自是小事。
包括齊氏那裡,他也進行安撫了。遂,纔有團圓宴上面上在笑,實則不怎麼笑得出來的李家舅老爺和舅夫人。
景王妃今日罕見沒有出席,對外的說法是臥病,實則臥沒臥病,景王和小花兩人心裡有數。
景王妃這是犟上了,在與景王慪氣,想給他添堵。至於添堵的作用有沒有起到,那只有天知道了。
一場團圓宴很快便用完了,景王也沒說什麼客套話,就讓各自散了。之後他便和小花急急趕回西院,兩個孩子還在西院裡呢。
現如今兩個小傢伙兒會走路會說話了,精力比以往好的太多太多。小點的時候天黑就會睡覺,現在就沒那麼好了,要鬧很晚。
尤其今日除夕,兩人打心底是想一家四口一起過的,卻不得不出來陪別人,心裡覺得有點愧疚那兩個小人兒,自是想早早回去陪他們。
回到西院,兩人剛換上家常衣裳,依依和晫兒已經被奶孃抱過來了。
冬日裡穿的厚,兩個孩子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還沒撲上來,就讓小花給抱了起來,另一隻則是景王抱。
“父王,娘,去哪兒了?”
說話的是晫兒,晫兒實在不像不到兩歲的小孩子,說話條理分明,雖還是說不了長句子,但大體意思大人們都能懂。
“壞,不見了。”
與之相反,依依平日裡話多,卻說話很沒頭緒。這點與景王有些相似,也因爲此,景王更加喜愛女兒了。
小花笑得心虛,也不好當孩子說假話,只得避重就輕,“這不回來了嗎?”
這個時候的小孩子是比較好哄的,前面還記着爹孃不見了,後面便被小花的動作岔開了注意力。給兩個小傢伙兒脫了鞋,四人都去了炕上坐着。
炕桌上擺着各式糕點零嘴兒什麼的,因爲有兩個孩子在,都是些他們能吃的。
“今日守歲?”
小花看了看兩個孩子,又看看他,笑着道:“好。”
說是這麼說,沒一會兒兩個小傢伙便困了。小花也沒讓奶孃抱走,而是給他們褪了外面的棉襖棉褲讓他們在炕上睡。
因爲時間還早,兩人便有一搭無一搭的說着話,說說成親以後的李妙憐,說今日晚上舅老爺舅夫人臉色不好估計想兒子了,說喬側妃剛纔在宴上一個勁兒往景王這裡瞟眼神。
說喬側妃的時候,小花是用取笑的口氣說的,把景王說得臉色泛紅,有些微窘。
其實話說到最後都是一些極爲瑣碎的話語,在一起這兩年多來,兩人已太過熟悉,彼此的一個眼神一個舉動便知是什麼意思。小花在景王面前也越來越隨便,似乎他並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景王、不是隻可敬不可愛的夫主,而是一直與自己相依相伴的男人。
也許這樣的場景在別人看來很乏味,可兩人還是很喜歡這種靜靜相處的溫馨,尤其有他,有她,還有兩個孩子。
“一直沒帶你和孩子出去遊玩過,等哪日空閒,帶你們出去遊玩。”
小花笑着點頭,“好。”
***
小花本以爲殿下只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到他竟然是認真的。
陽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的時日,景王提出帶小花出去遊玩。
當然,兩個孩子也是要帶去的,小花欣喜萬分也沒多想便開始做準備着。
因爲要帶兩個孩子,出門所帶的東西自然少不了,小花也問過景王要去何地了。景王沒說具體位置,只說離府裡有些距離,來回大概得十日之久。
西院這裡必須是得留人的,小花便帶了丁香春草兩人,晫兒和依依身邊帶了兩個奶孃並四個宮人。至於用物之類的是丁香操心歸置的,小花便沒放在心上。
準備了兩日,第三日便出行了。
這次出行的陣容並不大,一共也就五輛黑廂馬車,馬車四周跟了十來名普通人打扮的府中儀衛。乍眼看去,讓人還以爲是哪個富戶老爺家出行。
一路上走走停停,彷彿沒有目的地似的,過城即入,晚上夜宿也沒有住客棧之內的地方,而是總有一個不大的小院子可供停歇。
小花算是一個真正的後宅女子,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此番出行卻是刷新了她的眼界。
景王帶着她上過街,買過東西,吃過酒樓,進過廟宇,上過香。外面的世界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很久以前腦海裡的記憶,陌生的卻是似乎街上很多東西讓她來看都非常驚奇。
兩人上街的打扮並不是在府中的那種,而是做尋常人家的裝扮。儀衛們雖然跟着,但在一旁也是尋常人打扮還隱藏在人羣中。小花甚至還在街邊餶飿攤上吃過一碗餶飿,明明配料口感都不如府中賀嬤嬤所做的那般精細,小花就是覺得好吃的不得了。
景王是從來不吃外食的,說嚴格點是除了賀嬤嬤做的膳食,很少吃其他人做的,此次也跟着吃了一碗。在景王看來這東西實在不怎麼好吃,但見她吃得樂滋滋的,不知不覺一碗也吃光了。
停留在大些城池的時候,景王還帶着小花去逛過夜市。夜市很熱鬧,小吃非常多,小花總是吃得肚皮圓圓讓景王牽着她走,說自己走不動了。
景州這裡靠近邊關,民風比其他處要開放多了,小花曾在夜市見到有小兩口牽手而行,她心動已久,便藉機偷偷抓着景王的手不丟。
夜市上的燈輝煌而又明亮,總讓小花有一種做夢的感覺。活了兩輩子,小花覺得此刻是她這兩世中最爲幸福的一刻。
“殿下,以後你空暇了,咱們還出來遊玩好嗎?”
景王緊了緊大掌內的小手,“好。”
那一刻,眼前是她明媚的笑,她身後是熙熙攘攘的人羣。這一幕景象刻在景王腦海深處良久,久到日後他垂垂老矣都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