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這裡的積雪很好處理,忙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便忙完了。
清掃過積雪後的西院,庭院的地上溼漉漉的,成堆的積雪被堆在各處樹下,全當了滋潤樹木之用。
素妍與西院這邊的宮人彙報了一下,便領着這隊小宮人回到灑掃處了。回到灑掃處後,先是用了午膳,因爲下午沒什麼差事,巧蓮便回到了宮人房歇息。
一間房住了四個人,都在屋裡,可是沒有一個人與巧蓮說話。巧蓮竟習以爲常,自顧自就回到自己的牀上躺下。
她摸了摸袖袋裡的東西,心緒紛亂。
過了一會兒,一個同是灑掃處的小宮人走了房裡,“巧蓮,外面有人找你。”
巧蓮眉頭不自覺就想挑起來,忍了忍還是說了句‘知道了’,便起身走了出去。
“你怎麼又來了?”來到灑掃處大門外,巧蓮見到那個僅見過兩次的陌生宮人,忍不住皺眉說道。
“你那事辦的如何?”
“是你找我辦事,催個什麼催!”
巧蓮的口氣一向都不好,那面目普通的宮人忍了又忍,才壓下心中的火,低聲說道:“你不想換差事了?這灑掃處有多辛苦你應該清楚,把這事辦好了,就會有人幫你把差事換了的。”
巧蓮嗤了一下,“這還用你說?”
“那你今日辦好沒有?”
提到這個,巧蓮面露了一絲猶豫,跟着便用很不好的口氣說道:“哪有那麼快的,周圍全是人,今日沒找到機會。”
那宮人面露失望。
“你主子到底是誰啊?藏頭露尾的!還有你是誰我都不認識,就放心讓我辦事?”巧蓮挑眉說。
“你只需要知道我們共同的敵人是一個就行了。”那宮人並沒有正面回答。
敵人?
巧蓮面色複雜,心中一嗤。
見巧蓮沒有說話,那宮人說道:“難道你不恨那個人嗎?你不嫉妒嗎?同是一樣的人,爲什麼就你被分到了灑掃處,人家則是一躍成了人上人……”
巧蓮面孔頓時扭曲起來,不耐道:“不要說了,煩不煩!”斜了那人一眼,“你走吧,這事我會記着,別總閒的沒事來找我。”
話說完,巧蓮就扭身走了。
那宮人在她身後面露憤怒,心裡暗忖:等着,等事情辦好,我再來收拾你這個討人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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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說的話,春草一直沒忘。
她也記得自己的任務,那就是好好盯着同屋的幾個小宮人。
認真的春草是非常努力的,經常一宿一宿不睡覺,還是丁香發覺了不對,問清緣由讓她白日裡在屋裡當差時找個地兒眯一會兒補眠。
那日夫人笑着說的那句‘我是那麼矯情的人,快去用飯吧’,加上那極其自然與當初在璟泰殿裡幾乎沒變的態度,每每讓回憶起的春草熱淚盈眶。她不明白這到底是爲什麼,她只知道夫人處境艱難,她一定要能出一些力是一些。
夜已經很深了,熬夜熬成習慣的春草躺在牀上,看似沉睡了,實則眼睛一直沒闔。
過了好久好久,春草按這些日子的習慣估摸此時應該是丑時了,她聽到一聲很細小的聲音。
“春蘭。”
有人細小的在□□蘭,春草聽出是春竹的聲音。
她心中一驚沒有動,又等了一會兒,聽到春竹那邊有人下了牀,然後朝門處走去,只聽得‘吱呀’一聲,門又被闔上。
春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嚇人,她套上夾襖輕巧的下了牀,跟了出去。
外面的月色非常好,映着遠處的雪,倒也可以看清外面的情況。春草尋着聲,慢慢的摸了過去,就看到春竹蹲在廊下花壇處在幹着什麼。
“你在幹什麼?”
春草的聲音並不大,但在春竹耳裡就像是炸雷,她本就心裡忐忑,直接被嚇坐在地上了。
“春、春草。”被雪映得白晃晃的夜色下,隱隱可以看到春竹的臉色發白。
“你在幹什麼?”春草看了看被挖出來的那個小土坑,“你挖坑想埋什麼?”
“沒什麼,這是我自己的東西,我不想要了就把它埋起來……”
“你騙鬼去吧,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出來挖坑埋東西。走,跟我去見丁香姐姐。”
春竹嚇哭了,“春草,你就饒了我罷,我只是一時糊塗……丁香知道的話,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嚴厲的丁香,歷來是下面幾個小宮人眼裡的‘鬼見愁’。
“知道後果嚴重你還敢做。”
這邊正鬧騰着,那邊丁香丁蘭已經聽到動靜起來了。
丁蘭和春草把渾身癱軟的春竹拖到了旁邊一間耳房裡,其他三個小宮人也都聽聲起了來,面色驚疑的站在那裡看着癱在地上的春竹。
春草把大概的情況說了一下,便把撿到的一個荷包扔在桌子上。
“就是這東西,也不知道是啥。”
丁香拿過來看了看,頓時臉都黑了。
“說吧,到底是誰讓你在院子裡埋這些禍害人東西的。”丁香黑得厲害。
春竹還想狡辯,丁蘭上前就一個大耳刮子抽了上去。
“老老實實的說,別讓我們動手段到時候你再說那可就不好了。”
春竹臉上滿是鼻涕眼淚,畢竟年紀不大,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本就心氣短了三分,被這接二連三的嚇唬早就是魂不守舍了,便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其實春竹也不知道是誰讓她埋這個東西的,只是有人拿銀子讓她辦事,給的銀子又多,她便一時鬼迷心竅答應了。
至於給她銀子的那個人她也不認識,就是一個宮人摸樣的人。先給了她二十兩銀子,讓她辦事,而後又告訴她知道她家在哪裡家裡有什麼人,如果拿了錢不辦事後果自負。
春竹騎虎難下,猶豫了好幾日才選了半夜裡起來,照那人的吩咐在廊下花壇挖個坑埋了,誰知道會被瞅着逮耗子的春草抓了個現行。
其實這手段並不高明,先是利誘然後是威脅,對付像丁香這樣精明的自是不夠用,但是對付才十五的春竹卻是足夠了。
“等明日夫人起身了,由夫人來處置吧。”
丁香讓其他幾個宮人把春竹捆了起來,還是丟在春草她們住的那處耳房裡。外面天冷,丟在外面,一夜就凍死了。
丁香沒有那麼狠的心腸,可是她也沒有打算放過春竹,尤其想着那荷包裡不是好物,她更是恨得牙癢癢。
耳房裡,與春竹同屋的人一夜都沒有睡,她們實在不敢相信春竹膽子居然那麼大。同樣沒睡的還有丁香,她在想這種敏感時期怎麼處理這個背主的小宮人。
第二日,小花請安回來,丁香便把昨晚兒發生的事報了上來。
關於那荷包裡放的東西,後來丁香琢磨了一下,像是宮裡的一種陰私藥,只是她也不敢肯定,爲了以防萬一也沒拿給小花看。
春竹被堵着嘴捆了一夜,早就是臉色蒼白,摸樣狼藉,看起來格外可憐。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丁香你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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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猶豫了一下,說道:“奴婢也不認識,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像是一種害人的藥。”
小花臉色一下子就陰下來了。
好啊,真好!
手段倒是不夠高明,可是用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是些高水準的,什麼樣的藥能埋在土裡就禍害人的?!要是上輩子喬氏有這些東西,小花想上輩子自己怎麼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她心裡突然煩躁了起來,說不出來的煩。
“夫人,你看這春竹怎麼處置?”
春竹聽到這話,哭着求饒,“夫人你饒了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奴婢是真不知道這東西是害人的,我要是知道的話絕對不會幹這樣的事。她拿着我家裡人當威脅……我爹孃年紀都大了,弟弟才幾歲……”
小花沒有理會春竹的哭喊,面露沉吟問丁香,“一般府裡是如何處置這樣的?”
“夫人,像這樣背主的奴才有兩個方式可以處理,一是直接拖出去打死,二是交給訓導司。”
見小花面露不解,丁香又說道:“訓導司不光是訓練剛進府的宮人,還有就是處置犯了規矩的宮人。您可以放心,交給訓導司絕對不會比直接打死好,打死了是一了百了,進了訓導司是想死都難。”
丁香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淡,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別說癱在地上的春竹嚇得直哆嗦了,連一旁其他幾個小宮人都嚇得臉色發白。
“夫人,求求你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饒了她,誰來放過她?
小花看了地上極爲可憐的春竹一眼,又移開眼神。
“真的不敢了嗎?”
春竹似乎從小花態度中似乎看到點希望,跪在地上使勁磕頭。
“夫人,奴婢以後真的不敢了,奴婢只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求夫人寬容,求夫人寬容。”
磕了幾下,春竹的頭上已是青腫一片,可見是下了狠勁兒的。
“丁香你會寫字嗎?”
丁香一愣,“會的,夫人。”
“把她做的事寫下來,讓她畫押。觀其表現,以後再說。”
丁香馬上明白了夫人的意思,現在她們自顧不暇,處置了春竹,按府制少了一個人還會另補上一個來,到時候還要盯着,還不如就讓這春竹繼續呆在。
觀其表現是督促也是給點念想,以後再說就是也不一定會饒了她。
見那滿臉感激跪在連聲謝恩的春竹,丁香喟嘆聲,心想這樣最好,最妥當。
當然,這種人是不能久留的,那也得等她們空出手再來處理。
……
夜深了,小花卻是有些難以入睡。
丁香在拔步牀外的小榻上值夜,房裡靜悄悄的。
“丁香,你瞭解這府中的一些事嗎?”
小花從來不會主動問丁香這些,可是最近她的心有些亂了,冥冥之中總是有一種危機感逼迫着她,讓她無端就煩躁了起來。
“夫人說的是哪一種?”丁香的聲音在薄紗帳外響起。
“例如,殿下與王妃的,還有一些殿下對後院這裡的態度之類的。”景王的心思太難以琢磨了,所以小花的心很不定。
安靜了會兒,丁香聲音在外面幽幽的響起。
“奴婢並不是很瞭解。”她頓了頓,又說道:“來到景王府後雖是跟在齊姑姑身邊,但從沒去過璟泰殿。殿下喜靜,從前院回來後就直接回璟泰殿了,很少上他處去,所以除了那些跟了很久的老人,旁人幾乎摸不清楚殿下的秉性。”
小花聽到這話,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
是啊,她在璟泰殿呆的日子也不算短,卻對殿下認知很少。所瞭解的也就是一點點生活習好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