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清楚得看到,死神手中揮舞的鐮刀。
而就在此時,她的眸子陡然一亮,“席耀爵,救我!”
站在門口的男人,膚色白皙,五官極爲精緻,英倫韻味的復古西裝,讓他看起來像是中古世紀的紳士,優雅而又高貴。
唐心和程雅月再度愣住。
眼前的男人,臉還是那張臉,可是氣質跟以前卻截然不同。
“洛洛,媽媽在這兒呢。”席耀爵手裡一直握着手機,俊美的臉上,噙着寵溺的笑。
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房間裡面發生的事情。
“你想媽媽了是不是?我現在就讓媽媽接你電話。”他越過宛如雕像一般的保鏢和唐心,程雅月。
走向了容嵐,將手機遞給了容嵐,“阿嵐,洛洛給你打電話了。她說,她很想你。”
容嵐握着碎片的手,微微一抖。
漆黑的眸子裡面,倏然升起了水意,從未出現劇烈情緒的眸,在看到席耀爵之後,暗色翻滾,“你怎麼可以這麼卑鄙……”
他明知道她是重生而來,明知道她上一世是被程雅茹和戰豐臣害死,而他卻還是讓程雅茹回到了容家,甚至還放了戰豐臣。
在此刻,又讓洛洛給她打電話,擺明就是要讓她放了程雅茹。
“阿嵐,洛洛會等得急了。”席耀爵像是沒有聽到容嵐的話,他再度道。
手機裡面,戰洛洛嬌甜的嗓音傳來:“媽咪,你不想要聽我說話嗎?”
她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帶着哽咽,“媽咪,是不是那天我說的話,嚇到你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了。我就是胡說八道的。弟弟過幾個月就會出生了,弟弟一定會比我可愛的,也不會說那樣的話嚇唬你。所以,媽咪你不愛我了是不是?”
小丫頭軟軟得哽咽聲,就像是刀子似的,慢慢切割着容嵐的心臟。
手中握着的玻璃碎片,倏然鬆開。
她接過了席耀爵的手機。
而就在這個瞬間,程雅茹抓住機會,逃開了容嵐的控制。
她蒼白着一張臉蛋,從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她全身顫抖得厲害。
“席耀爵,容嵐必須給我道歉!她必須給我道歉!她必須給我道歉!”她的聲音也是抖得,重複了三遍。
充滿怨毒和驚恐的眸放在容嵐身上,看着容嵐輕聲軟語安慰着戰洛洛。
“否則的話,我不會給她肝臟的!她就等着去死吧!”
“哦?道歉?”席耀爵開口,他的聲音很動聽,帶着淺淺的涼意,猶如月下的清泉一般。
眉頭微微皺起,視線落在了容嵐的臉上。
蒼白秀氣的臉蛋上,點綴着點點的紅。
他伸手,白皙修長的指擦去了她臉上的血跡。
容嵐沒有避諱他的碰觸,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眸子裡面一點溫度都沒有,她安撫好了洛洛,掛掉了電話。
看着他優美薄脣,緩緩開啓:“你配嗎?”
程雅茹眸子陡然瞪大。
三個字,猶如三記耳光狠狠抽在了她的臉上。
她就看着那個一身貴氣和優雅的男人,抽出了紙巾,輕捧着容嵐嬌小的臉蛋,輕輕擦着,簡單的動作,透出刻骨的溫柔。
她過於吃驚,甚至都忘記發抖。
她結巴着:“你……你忘記你答應我什麼?只要我給阿嵐捐出肝臟的話,你會無條件答應我任何事情……”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被唐心匆匆打斷。
“席耀爵這個臭女人讓阿嵐給她下跪逼得阿嵐差點跳樓如果你真得讓阿嵐給她道歉我分分鐘讓阿嵐和你離婚!”
鏗鏘有力的嗓音,幾乎不帶喘氣的吼了出來。
吼出來之後,房間的溫度彷彿陡然降了幾度。
“下跪?”席耀爵轉身,視線落在程雅茹的身上。
程雅茹只覺得一股冷凝的氣息,猶如實質xing一般襲來。
她明明身在陽光之中,卻像是突然到了漫天雪地裡。
眼前的男人,漆黑的眸深不見底,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透出優雅和矜貴,她卻只覺得那漫天寒氣從他身上折射出來。
情不自禁的,她嚥了咽口水,“那又如何?席耀爵,你不能動我。你的阿嵐還等着我的肝臟來救她。”
眼神急忙暗示她帶來的保鏢來護着她。
可就在保鏢剛動作的時候,幾名身材高大的男人進來,動作簡單利落的將保鏢制服。
其中一名筆直得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尚未來得及反應,那名保鏢的膝蓋拱起,狠狠撞向了她柔軟的肚腹。
五臟六腑瞬間糾結在一起。
程雅茹美眸瞪得圓圓的,狼狽跪在容嵐的面前。
一張嘴,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容嵐俯首看向她,眸光冰冷到了極點,“殺了她!”
全身再度發抖,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黑衣男人沒有動作,視線落在席耀爵身上。
席耀爵揮手,保鏢退後一步。
他走到程雅茹面前,彎下了腰肢,伸手揪住了程雅茹的長髮。
“程雅茹,你太蠢了。你對於我來說,只是阿嵐的肝源而已。”甚至連個人都算不上。
“在把你的肝臟還給阿嵐之前,你別來招惹她。否則的話,就連喬楚裴也保不了你。現在,滾。”
說完,他放開了程雅茹的長髮。
程雅茹全身發軟,被她帶來的保鏢扶起,帶了出去。
唐心和程雅月彼此對視了一眼,程雅月示意唐心開口。
唐心輕聲道:“阿嵐,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命更加重要。不要任xing。洛洛還等着你照顧呢。”
眉峰擰起,她看向了席耀爵:“還有你啊,我警告你!阿嵐現在是孕婦,又生了病,情緒不能太激動,你不要老是惹她生氣!”
一說完,她眸子裡面的淚再度流了下來。
視線怔怔得落在了容嵐突起的小腹上——這個孩子,註定保不住了!
程雅月將唐心拉走,原本氣氛緊繃猶如拉緊的琴絃一般的病房,安靜到了極點。
席耀爵低頭看向了容嵐的手。
她握緊了拳頭,鮮血如線流了下來。
她受傷了?
他連想都沒有想得,就拉起了容嵐的手腕,想要看她的傷。
“別碰我!”容嵐猶如刺蝟一般,狠狠甩開了他的手。
望向他的眸子裡面,都是深深得敵意,“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是不知道我多恨程雅茹!你現在竟然讓她來救我!那我寧可去死!”
死字剛從脣瓣裡落下,她的眼睛一花。
身子已經被席耀爵拉近了懷中。
他的脣碾壓她的脣瓣,他粗重的鼻息噴打在她的臉上,炙熱卻沒有任何的情裕氣息。
漆黑的眸跟她充滿恨意的眸交織在一起。
眸光那樣的絕望。
容嵐一愣,這是她第二次見到席耀爵露出這樣的眼神。
第一次是她懷着洛洛的時候,拿刀對準自己的小腹,威脅他把戰予丞放出來。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戰予丞和他就是一個人。
“阿嵐,我知道你恨程雅茹。我比你更希望程雅茹死。”他的脣終於離開了她的脣瓣,大掌扣住了她的頭顱。
“我想過一千種讓她痛苦死去的法子。可是,我卻還是讓她活着。只有她活着,她的肝臟才能夠救你。”他的聲音很輕,卻又帶着孤注一擲的堅決。
“沒有什麼,比讓你活着,更加重要。我沒有辦法接受,再度看着你死去,我卻依然無能爲力。”那種絕望和痛苦,在夢裡嘗試過一次,已經讓他遍體生寒。
“我也不許你拒絕她的肝臟。你必須得活着,懂嗎?”
必須兩個字,讓她的身子輕輕顫抖着。
她的聲音啞了,眸子裡面沁出了眼淚,將他的手再度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那孩子怎麼辦?這個孩子是你一直都想要的。他已經成型了,甚至會動,你想要殺死他嗎?”
透過薄薄的肚皮,他都能夠感覺到孩子的勃勃生機。
席耀爵眸子裡面露出更深的痛苦,可他卻還是道:“沒有什麼比你活着更加重要。”
容嵐睫毛一顫,緊緊扣住他手腕的冰涼手指,倏然放開了。
卻被他再度握在掌心裡。
他將她抱起,放在牀上。
同時讓護士去拿醫藥箱過來。
護士進來的時候,看到得畫面,就是席耀爵單膝跪在地上,修長雪白的指握着毛巾,輕輕擦着容嵐的腳。
他一定很愛容小姐的。護士小姐心中浮現這個念頭。
放下醫藥箱之後,默默離開。
容嵐沒有再說話,蒼白的臉蛋,再度放在窗戶外面。
放在窗外的那一抹綠色上。
手,彷彿護衛一般,緊緊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走!不能被席耀爵關在這兒!
席耀爵去衛生間洗手回來,坐在病牀上的女人,彷彿魂魄都被抽走一般。
即便是他的動作放輕,用鑷子輕挑出了她手心中的碎玻璃渣,也難免會弄痛她。
她的手輕顫了一下,卻連痛哼都沒有哼一聲。
他抿脣,給她包紮好了之後,伸手再度攫住了她的臉蛋,意味深長得看着她:“阿嵐,你想要留下孩子。”
他用肯定語氣道。
“你這樣護着孩子,就像是你很在乎我的樣子。”聲音很輕,“既然你很在乎我,爲什麼要和我離婚?”
容嵐緊緊放在小腹上的手,倏然鬆開了。
看着他漆黑的眸,輕聲問:“什麼時候安排我引產?”
程雅茹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大半身子都靠在保鏢身上。
劇烈的恨意,像是摧枯拉朽的毒,狠狠折磨着她。
恨意無處發泄,她的手指緊緊掐着保鏢的手臂。
她今天本來是想着踐踏容嵐的尊嚴,看着容嵐爲了求生,不得不給她下跪的醜態。
可是結果呢?
她卻再度被容嵐折辱。
還有席耀爵!
那樣優雅高貴的男人,明明對她是有求必應,卻又那樣狠毒得讓手下虐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