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予丞又是他曾經最爲看重的世家弟弟。他不會因爲一個女人,要了予丞的命。但是奪妻之恨,對於男人來說,是奇恥大辱。他就只能將予丞困在青城醫院裡面。”舒析蓮輕輕嘆了一口氣。
僅僅只是因爲這樣?
可是,又是誰特地佈置的孤兒院展銷會的大火?讓予丞想起了十年前,聖心孤兒院大火的事情?
勾起了他對席耀爵的內疚?
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人,便是席耀爵。
可席耀爵似乎又沒有這麼做的理由——畢竟,那段經歷是席耀爵最爲不想要提起的難堪回憶。他沒有道理,讓予丞想起來。
看着容嵐懷疑的眸光,舒析蓮眸子裡面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孤兒院展銷會的大火設計,正是他建議席耀爵那麼做的。
沒有想到,真如他猜測的那般,戰予丞果然想起了孤兒院內的事情,並且心理防線幾乎全部崩潰。
現在,只差最後一根稻草。
他的眸光放到容嵐身上,他輕輕笑道:“容小姐,我不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對予丞沒有惡意。我是他的心理醫生,也是他唯一能夠接受的心理醫生,即便是他很討厭我。當初,予丞的情況非常嚴重,戰老爺子暗地裡,已經尋遍了全國的醫生,只有我緩解了予丞的情況,讓他幾乎變成一個正常人。予丞,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聽着舒析蓮竟然用作品這兩個字,稱呼戰予丞,容嵐眸子裡面閃過了深深的厭惡,“是不是所有的病人,在你的眼裡,都是需要你修復的作品?”
“是。但是,予丞絕對是最爲特殊,也是最爲成功的一件。”舒析蓮坦然承認,並且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害怕或者羞恥的表情。
“你已經看過了予丞曾經的就診視頻,你很瞭解他的情況有多嚴重。除了戰夫人和戰老爺子之外,他誰都不認識。過去的一切,忘都乾乾淨淨不說,甚至對人非常具有攻擊性,失控的時候,危險猶如一隻發狂的野獸。是我,催眠了他,重塑了他的人格,是我給與他新生。”
“而現在,他的情況雖然比十年前要好得多,但是他已經開始把自己封閉起來。沒有人能夠走進他的心裡,哪怕是容小姐,你也一樣。這一次,依舊是隻有我,才能夠救他。所以,容小姐,打消你對我的惡意。我是唯一能夠讓救予丞的人。”舒析蓮臉上露出了救世主一般的憐憫,那憐憫透出了高高在上的虛僞。
唯一救戰予丞的人?
容嵐站起了身子,繞道了辦公桌後面。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止,讓舒析蓮臉上的憐憫褪去,露出了驚詫。
她想要做什麼?
容嵐一把抓住了舒析蓮的衣領,素手一扯,雖然力道不大,可是舒析蓮依舊不由得被她扯得靠近她。
容嵐沒有低頭,只是眸光微微放下,睥睨又冰冷的眼神,“收起你這一副救世主的噁心表情。沒有一個救世主,會用作品稱呼渴望救贖的難民。我警告你,最好三天內,想到讓予丞跟我離開的法子。不然的話,我要你身、敗、名、裂!”
說完,她的手輕輕一推,推開了舒析蓮。
她的氣勢太冷,她的眸光太過陰森冰冷,即便是容貌清麗可人,可是就在剛纔那一瞬間,給舒析蓮的感覺,卻像是從地獄裡面爬出來的女鬼。
在容嵐輕輕推開他的一瞬間,他有一種被她親手推入地獄般的失重感,以至於在容嵐轉身往外走的時候,他試圖擺出輕鬆的表情,送容嵐離開。
手撐起了桌子,卻狼狽的摔在地上。
臉色發白到了極致,眼睜睜得看着容嵐推門離開。
三天的時間,讓戰予丞自動離開這兒?不然讓他身敗名裂?
這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可是,只要有席耀爵在,這個威脅也永遠只是威脅而已。
容嵐踏出了房間,李彥就守在門口。
即便是李彥確定青城醫院沒有了席耀爵的人手,可是他依舊不敢大意。
距離容嵐的預產期越來越近,容嵐此時出不得一點意外。
“大小姐,怎麼樣?舒醫生知道二少此時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嗎?”他問道。
容嵐搖了搖頭,“我已經給了他三天時間,讓他想法子,解開予丞的心結,自動離開青城醫院。”
在她生洛洛之前,她一定要帶予丞離開。
她總覺得,席耀爵之所以那麼痛快同意,讓她來青城醫院接予丞,除了予丞不肯走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
驀地,她的腳步頓住。
李彥面色緊張,此時顧不得避嫌,扶住了容嵐的手臂:“大小姐,怎麼了?”
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我肚子……”容嵐喃喃道。
病房內。
戰予丞躺在牀上,突然間坐了起來。
看向了沙發。
這套沙發是容嵐命李彥搬進來的。
沙發是粉紅色,很大,很軟。
沙發前,有着一個小茶几。
小茶几是綠色的,卡通造型,這兩種鮮嫩的顏色,在雪白的房間裡面,顯得極爲扎眼,卻讓人的心情不由得舒暢起來。
小茶几上,放着一些適合孕婦吃的點心,水果。
阿嵐的一些學習資料,隨意的丟在茶几上,甚至地上也有一些。
她總是躺在大沙發上,要麼看會兒資料,要麼處理秋安建設的事情,要麼就是休息。
她很安靜,從住進來之後,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沒有要求他跟她走,似乎是有些把自己當成透明人的意思,可饒是如此,她的存在感,卻非常的強。
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看向她,心中在想着,明明他已經簽下了離婚協議,已經讓她走了,依照她的驕傲,她斷斷不會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到底是想要什麼?
戰予丞不由得看向了掛在雪白牆壁上的卡通掛鐘。
那是一隻很奇怪的灰狼,造型憨態可掬,露出雪白的牙齒,一側臉頰上,有着一道傷疤。
滴答,滴答,秒針走動的聲音,第一次,讓他覺得這個病房空曠,寂寞的可怕。
此時已經是九點半,到了她喝湯的時間。
保溫桶還在茶几上,她卻沒有在。
他的心,突然慌了起來。
她終於受不了他,就這樣突然離開了是不是?
不是。
阿嵐就算是走,也不會這麼離開?
她的學習資料還在,甚至關於秋安建設的文件,也還在。
那她到底去哪兒了?
是不是她的身體有問題了?
先前他跟着她去孕檢,醫生提醒過他,孕後期非常關鍵,也很危險,孕婦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的話,會造成早產的現象發生。
早產這兩個字,幾乎像是兩枚可怕的炸彈一樣,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開。
戰予丞下了牀,走到了門口。
手剛打開門,匆匆經過的兩個小護士談話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舒醫生門口,有一位小姐出事了。看她的身形,像是有着八個月的身孕。”
“是啊!流了好多的血!現在那位小姐,還在門口呢!看情形像是要生了!沒有人敢去動她!該不會就在走廊裡面生孩子吧?多危險!”
“不然能怎麼辦呢?可惜,我們這兒是療養醫院,醫生全部都是心理醫生,依照那位小姐的情況,最爲需要的是專業的婦產醫生!”
“院長已經給最近的醫院打電話了。”
“怎麼是院長打的啊?”
“聽說那位小姐來頭不小,如果真的在醫院內出事的話,院長肯定擔待不起。”
看着那兩位小護士越走越遠,戰予丞抓到了最爲關鍵的字眼——八個月身孕,那位小姐來頭不小。
“好可憐啊。真不知道,那位小姐的老公在哪兒呢。恐怕,她此時最需要的是自己的老公吧?啊,戰先生!”正在說話的小護士,肩膀被戰予丞用力握住。
戰予丞的臉色蒼白到了極致,“那位小姐姓什麼?”
不,一定不會是容嵐的!
他先前跟着容嵐體檢,醫生也說過,容嵐雖然很瘦,但是她的身體和洛洛的情況都很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寶寶會足月出生。
“姓……姓容!”小護士說得話,讓戰予丞眼前一黑。
他一把拖住了那個小護士的手腕,“你帶我去舒析蓮的門口!快點帶我去!”
一定是巧合!
一定不會是阿嵐的!
他不信!
阿嵐不會有事的!
戰予丞反覆催眠自己,可是等到他拐角,終於走到了舒析蓮辦公室的走廊,他幾乎立刻崩潰。
濃郁的血腥味道,充斥在走廊內,雪白的地板上,鮮血蔓延開來,像是雪地裡,生生開出了曼陀羅,透出了不詳的死亡氣息。
背對着他躺在地上的女生,漆黑如緞的長髮上,同樣沾染了血絲,身上穿着的粉色孕婦裝,已經被鮮血浸染成了鮮紅色,身子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起伏。
雖然她不說,可是他知道,她很寵他,用自己的方式寵着他。
她知道,景寧心懷不軌,卻還是讓他去景寧的咖啡廳打工,只因爲他堅持要去。
後來,去龍總的保全公司上班,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