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肯定出來後坐在那裡就看到了我,因爲她的方向正對着我,她這個時候好象是在看着我,冷冷的眼神望着我,難道我做的錯就不可以原諒嗎?難道我真的錯了嗚?我只是想救她,救她而已。
當時那是一個孩子多麼天真,多麼簡單的想法。
如果是現在,坐在十萬一平米上海的豪它裡,如果我心愛的女人遇到這種事情,我只要一個電話,只要動下鼠標,多少錢,我都打的過去,可是那個時候你被錢壓的喘息不過來,有點希望就好象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是我很懷念那個時候的時光,那一切對我來說太過珍貴,當一個人不再爲錢發愁的時候,你會感覺生活太過平淡,除了每曰爲公司的事情忙碌外,再也沒有什麼精神追求,我想我會放棄這一切,會的,在某個時候,我會去我喜歡去的地方。
她看了我會,轉過了頭去,我看到沈大哥還在那裡說着話,很激動的樣子,可是沈藍始終一動不動,我想她是鐵了心了,她就算去坐牢,她也不接受黃玲的幫助,她怎麼會這麼有骨氣,有骨氣的讓我感到我以前認識的倒不是她,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我抽了好多煙,大慨有五根的時候,沈藍要進去了,沈大哥站了起來,還在那裡勸說着她,而她大勢已去地搖頭,她站起來的時候,又看着我,我站在遠處也看着她,她的眼神裡流露的東西是不可原諒,還是爲我們的一切感到傷感,那些全在她的眼裡,似乎還有冷漠,她那眼神都能把這個世界看透吧。
從她跟我認識來,她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被前夫打,離婚,面臨父母的壓力,自殺,公司破產,度假村被迫停工,她從一個有錢人變的落魄,等等,這些對她的打擊是巨大的,一般人都是難以承受的。
她從一個優雅無比,活潑可愛的少婦變成了今天這個冷漠,傷感,倔強,任性,甚至是可憐的女人,她都在認識我後發生了。
普通人很難理解這種感覺,就如同你看到一個無比美好的孩子,變成了一個性格孤僻,眼神裡充滿了仇恨的孩子一樣,但是那愛又沒有消失,她還在愛着你你怎麼不對這樣的變化感到心疼呢?
沈大哥把那包衣服給她,她拿過後抱在懷裡,在懷裡抱着,貼着自己的身體,感覺抱的很緊。
她轉過身去,走開了,她離開的時候,我看着她,身影化成了一個無言的傷感猶如一出悲劇最後的落幕一樣。
我好心疼,心疼她,看着她抱着衣服的樣子,我好心疼她。那一刻是無比難受的。
我倒寧願我沒認識她,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沒有在那年,在浙江認識沈藍,她的一生是否會過的很幸福,很快樂,哪怕沒有自己理想中的真愛,但是她畢竟還是會榮華富貴,珠光寶氣,不是嗎?
我一直想到現在,還是在想着,這個假設就如同一個魔咒一樣困擾着我。她走後,沈大哥出來了,出來後,他顯得很無奈,皺着眉頭,我迎了上去,沈大哥說:“她不接受,她說沒事的,讓我,我們不要擔心!”,沈大哥搖了搖頭,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淚水,而我的心裡流滿了淚,我就知道她是不會接受的,讓她接受這個很難。
沈大哥突然說:“她還說了,如果我們接受了那個女人的錢,她不會原諒我們的,她說她不需要任何錢來,法院該怎麼宣判怎麼宣判,大不了,把度假村抵出去,是可以還那些人錢的,按正常的流程走!”是的,如果按正常的流程走,畢竟度假村現在的實際價值,會高於六千萬的,這錢看起來很多,而又不是很多,但是那太不值得,她是她的心血,她的夢想,投進去的錢都有一億四千萬了,如果隨便就這麼沒了,那畢竟會成爲她永遠的遺憾。
但是她非要這麼去做,她是要暫時受些委屈的,但是面對她的性格,我們當時也沒有辦法,只好如此。
我跟沈大哥走出看守所,兩個人不知道該去哪,站在那裡,他又問我要煙,不怎麼抽菸的沈大哥,心地善良的沈大哥,與我一起陷入爲沈藍的擔憂中。我去問沈大哥說:“大哥,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該那樣做?”
沈大哥拍着我的肩膀說:“小天,你沒有錯,如果給大哥,在你這個年紀,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只有這麼做,這不是一個人錯與對的問題,而是你們的愛情不容許這樣,只是一種無奈吧,別多想了,小天,沈藍應該不會有事的,人沒事就行,其他的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是的,只要她人沒事就好了,別的,度假村來說與一個人生命比起來,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而我,只是恨那個時候的我沒有救她,幫助她,這是我一直的遺憾,也是個心結。
我們回了景寧,沈藍給了沈大哥一把鑰匙,本來是讓沈大哥去把家裡收拾下的,她怕萬一度假村被強行拍賣出去,裡面有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不好拿,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
沈大哥把鑰匙交給了我,讓我去收拾。
那天晚上,我就拿了鑰匙去了沈藍的別墅,當我打開門後,我發現屋裡都沒收拾,我那天離開什麼樣,屋裡就是什麼樣,茶几上還都是煙,屋裡有些亂,我站在屋裡,一個人獨自在屋裡,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蒼涼。
我在這裡,她在看守所裡,她在做什麼,是不是冷冷地面對着四壁,蜷縮在一起,她是否會想到我,對我是恨,還是思念,她一定會默默地流淚吧,眼淚無聲地滑落,爲這幾年的遭遇落淚,爲我的不爭氣落淚。
我幫她一點點地收拾着,把她的東西都轉進袋子,一點點地整理着,她抽過的半包煙,我不捨得扔掉,放進了自己的口袋,打火機,也放進口袋,茶几上有幾本書,是瑞麗和幾本管理的書,我拿起書,突然從裡面掉下張紙條,我從地上揀起紙條,我看到上面幾個字:恨你,恨你,愛你,愛你,放棄,放棄,走下去,走下去——
宇跡很凌亂,我知道她的內心一直掙扎着,她以爲我去跟黃玲發生了關係,畢竟她是女人,給誰誰不懷疑,自己的男人去了一個女人的房間,然後一天一夜後纔出來,怎麼能不懷疑呢?她的懷疑是正常的,給我也會,而且會基本就肯定了,我想她也是。
我走到樓上去,打開她臥室的門,臥室裡,被子是摺疊過的,我想她應該一直都沒進來睡吧,樓下沙發上有被子,她好象一直睡在沙發上的,走到牀頭看到上面放着我與她的照片,擺放在那裡,我拿起來着着,然後同樣放進箱子裡,我把她的櫃子裡的衣服也都收拾了,一件件地放到箱子裡疊好,每一件衣服都散發着香水味,那味道是我喜歡的,我把衣服放在嘴邊輕輕地聞着,我又回頭看了看她的照片,那一刻我無比想念她,想到心痛。
收拾好衣服,我又走到她的梳妝檯前,把她的化妝品一件件拿進箱子,最後又打開抽屜,抽屜裡放着一個日記本,日記本我沒有打開,我當時很想打開,但是我沒看就放到了箱子裡。
一切都整理好後,我走到樓下,我沒有離開那裡,養殖場雞出籠後,我沒有多少事情,有工人在那裡打理着,我從冰箱裡拿出啤酒,還有一些吃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的,我坐在茶几前喝着啤酒,想着沈藍事情。
大概到了九點多的時候,她的電話響了,裡面傳來的聲音是:“你好,主人不在家,請留言!”
接着聲音是:“你好,老同學,我是明治,我聽到了同學說你的消息,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很是着急,希望你接到電話後可以給我回個電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爲什麼不聯繫我呢?我是可以幫你,這麼多年過去了,其實我一直,我一直還是對你牽掛着,我想我這幾天就會從美國回國,放心,我會幫你度過難關的,我,我一如曾經在學校裡那樣對你有着濃濃的愛慕!”
沒了聲音,我望着那個電話,愣在那裡,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只是很平靜,如果有人能幫她,是不是很好呢,呵,也許吧,她那麼漂亮,那麼美,喜歡她的男人肯定很多,這不奇怪,就算是在學生時代,追求她的男人也會是很多的,如果是我,是我跟她一樣的年紀,我也會這樣,所以我不會爲這個吃醋,如果他能幫她,那不是很好嗎?
如果,甚至,她認爲這幫助,值得去感激,值得去傾心,值得去珍惜,或者曾經他們原本就有過過去,那不就更是很好嗎?那是她的同學,同學之間的感情,我是理解的,應該還會保留着學校裡的純真吧,想到這些,我並不難過,我不難過,我不!
如果能幫她,我願意退出,是的,如果是這樣,我會那樣做,我們已經如此,我認爲我能幫她,可是那多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