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宋娜陪着呂冬從樓裡出來，天氣乾冷乾冷的，叫人恨不得把手都縮到袖子裡。
太東這邊極少出現冷到零下十五度的情況，但老天爺每年冬天都會叫人不出國就呼吸到來自俄羅斯的空氣，零下十度左右的天，總會有那麼幾次。
呂冬包裹住宋娜的手，擋住外面的寒冷，問道：“今年有沒有凍手。”
“多少有點。”宋娜挨着呂冬近一些：“不算嚴重，比去年差多了。”
呂冬說道：“凍一年就容易年年凍，你自個多注意，去年咱的手，都凍成蘿蔔頭了。”
宋娜回憶：“想想真不可思議，去年冬天的時候，再冷的天，咱都得洗菜、洗盤子、擦桌子，還都是露天干，手上裂的全是口子，結果才一年，咱就變成地主老財，不用擼袖子幹活了。”
呂冬輕聲說道：“沒去年的辛苦，咱們哪有現在。”
宋娜抱住他一根胳膊，緊挨着一起往小區外面走，突然轉了話題：“你村裡的加工廠是不是又要擴大規模？”
呂冬應一聲，說道：“開春就擴建，現在競爭對手少，扶持政策又好，這客戶多，產量跟不上。”
宋娜似乎挺好奇：“青照像你們這樣的村子可不多。”
“有幾個。”呂冬稍微舉例：“寧秀鎮上，就有個專門跑鐵販鐵的宋家村……”
聽到呂冬把話題扯偏了，宋娜又給拽回來：“村裡河堤還修不修？”
呂冬無奈的笑：“這可不是呂家村能決定的。”
宋娜繼續說：“河堤上有很多癢辣子？”
呂冬搖頭：“不多了，快讓七叔吃絕種了。”他總算反應過來，剛算正式登宋娜家的門，是不是得邀請宋娜去自個那邊一趟？當即問道：“黑蛋，看你哪天有空，我領你去呂家村逛逛？”
宋娜大大方方應道：“我正好想去看看，你說的河啊，樹啊，學校啊，還有加工廠啊……”
呂冬又說道：“我問問家裡哪天有空，挑個週末的空。”
宋娜笑：“你找時間就行。”
倆人拉着手出小區北門，從八點在線網吧前經過，透過玻璃門看眼裡面，坐着的站着的全是人。
正好王棟在這邊店裡，從吧檯後面看到呂冬和宋娜，快步走出來打招呼。
“呂冬，小宋。”王棟跟倆人很熟了，頂着大腦殼開玩笑：“這麼冷的天，還出來壓馬路。”
宋娜看眼王棟穿着的羊毛紗，說道：“王哥，你出來也不穿件外套，小心凍着。”
王棟笑着說道：“這不看到你倆，急着出來。”他指一下里面：“進去聊會？”
呂冬搖頭：“不進去了，這天窗戶都關着，那煙味受不了。”
王棟呵呵笑：“味是不好聞，但它賺錢，你要不叫人吸菸，等於推走大批客戶。”
這年代網吧不叫人吸菸不可能，呂冬也知道這點，所以根本不想進去聞煙味找罪受，對王棟說道：“你趕緊回去穿件衣服，別凍出個好歹來。”
太陽偏到大西邊去了，感覺這會得接近零下十度了。
“就說幾句話。”王棟沒有回去：“咱們大部分利潤都壓到南邊新店上了，年底分紅可能不會很多。”
八點在線又在南邊的院校集中區域開了新店，而且規模很大，這半年多賺到手的錢，很大一部分都砸在新店上。
呂冬瞭解情況，說道：“王哥，咱們賬目清晰，按照合同走就是了。”
兩邊都有各自的關係網，也不會鬧出誰坑誰的事，照章辦事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王棟說道：“行，過了陽曆年，咱們兩家開始結算今年紅利。”他笑得暢快：“今年網吧生意好，我準備把縣城的檯球廳和錄像廳全停了，全力做網吧。現在一款叫千年的網絡遊戲很火，明年還有幾款遊戲運行，這網絡遊戲比街機黏人，網吧這一塊現在做的人很少，大學城除了咱們，別無分號。”
呂冬微微點頭：“這一塊我懂得也不多，還得靠王哥。”
天是真冷，王棟凍的搓搓手，說道：“呂冬，宋娜，我就不跟你們多說了，改天咱們再聚。”
呂冬笑着說道：“趕緊回去吧，王哥，你要凍壞了，網吧這攤子事就沒人管了。”
王棟衝呂冬和宋娜揮下手，趕緊回店裡去。
等到王棟走了，宋娜這才忍不住跺腳，走着的時候差，一停下來，腳也冷。
呂冬看看宋娜穿着的小皮靴，說道：“你別陪我亂轉了，趕緊回去。”
宋娜說道：“沒事，我跟你去公司轉轉，我新店還有賬目要跟錢峰交待幾句。”
聽她這麼說，呂冬不再堅持，倆人出東西路，上南北向的文化路往北走，去創新港的公司辦公室。
樓底下碰上大伊萬，人穿個羊毛衫和皮夾克，還敞着懷，跟呂冬和宋娜羽絨服裹得嚴嚴實實比起來，稱得上衣衫單薄。
“你不冷？”三人一起進樓裡，呂冬問道。
大伊萬說道：“還好，比起在俄羅斯，這邊暖和太多了。”
呂冬說道：“你們那地，想想都覺得冷。”
進公司裡面，可能是一期幾棟樓入住的公司多了，省大創新港終於開了中央空調，雖然溫度不算高，但總能叫人坐得住。
大伊萬找徐曼取材料，準備下周去跑南邊銀座新店的手續。
薛天找過來，給呂冬一份請柬，說道：“管委會送過來的，下週商會舉行成立慶典。”
昨天趙幹事已經打過電話，呂冬接下請柬，吩咐道：“去訂兩個大花籃和條幅，就寫呂氏餐飲祝賀大學城商會成立。”
薛天應道：“好的，我這就去聯繫。”
宋娜去財務辦公室找錢峰聊了幾句，出來的時候，徐曼突然攔住她：“宋娜，能不能問你點事？”
“行。”宋娜應下來。
徐曼拉着宋娜進會議室，兩人站一起，徐曼比宋娜矮了足有一頭。
宋娜見徐曼欲言又止，說道：“老徐，咱們都老朋友了，有話說就行。”
她以爲公司裡面有些事，徐曼不好意思跟呂冬說，要找她去轉達。
徐曼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這就逍遙王生日了，我想送給他份生日禮物，以前沒給人送過，不知道買什麼好，你能不能給點意見？”
宋娜是真不想摻合這事，以前老杜追着別人跑，反過頭來徐曼追着老杜跑，這些事外人說啥都不好。
徐曼問道：“宋娜，你都送過呂冬什麼？”
這是個人隱私，宋娜當然不會說，眼見徐曼有點着急，只能含糊道：“就送些男人常用的東西。”
徐曼嘀咕：“男人常用的東西？什麼東西逍遙王會經常用到？”
“這我就不知道了。”宋娜趕緊走，去呂冬辦公室，還沒進去，手機響了，接起來說幾句，連忙加快腳步，進呂冬辦公室關上門，說道：“老錢準備帶娟姐提前去醫院，娟姐心裡沒底，要我去陪她，我走了。”
呂冬聽宋娜說過，趙娟娟預產期這就到了：“你趕緊去，有情況給我打電話。”
宋娜不多說，拿起包來急匆匆的出辦公室下樓，緊趕着回學府文苑。
呂氏餐飲隔壁，有家賣相機的公司負責人過來，專門登門拜訪，呂冬跟人聊了一段時間，等人走了，天色都暗下來。
呂冬給七叔打電話，問問他去了哪。
逐日增多，遠的地方不說，就青照範圍內，自從青照電信不再收高額入網費，不少做生意方便或者追求潮流的人，紛紛購買手機。
呂建仁的手機是自個掏錢買的，用他的話來說，現在他工資高，七嬸工資高，年底還有分紅可以拿，該享受就得享受。
接到呂冬電話的時候，呂建仁正在和平飯店裡吃包子，這家的粉絲木耳雞蛋包子，很有特色，哪怕他這個嘴刁的，吃着都不錯。
掛斷電話，手機隨手放在桌子上，呂建仁沖和平飯店的老闆說道：“老周，你家這包子地道，再給我來一籠，直接裝起來，回去給孩子嚐嚐。”
“好來！”老周知道呂建仁是誰，笑着說道：“七哥，好吃你就常來，咱們都是鄰居，沒外人。”
呂建仁耷拉着肩膀：“行，就衝你這句七哥，我就多給你往這邊拉人。”
老周包子裝好，給送過來，呂建仁給錢，老周不要：“七哥，你這來照顧我生意，我哪能收錢。”
免費的東西不好吃，呂建仁渾話常說，歪理一大堆，卻是個社會經驗豐富的：“老周，你這是趕我，不讓我以後再來。”
老周只能收錢，接着找零，隨後給端了碗玉米粥過來。
呂建仁包子還沒吃完，安穩的繼續吃，反正呂冬那邊不急着走，沉住氣就是了。
又一個包子進嘴裡，喝一口玉米粥，呂建仁打了個嗝，平時大大咧咧習慣了，手機扔在桌子上就沒收。
嶄新的手機放在這，多少有點顯眼，畢竟這年代手機算得上高價商品。
和平飯店一層，吃飯的不止呂建仁，還有五六張桌子上也坐着人。
“老闆，結賬。”一個二十五六的年輕人把老周叫過來，掏出一張十塊錢結賬。
等到老周找過零錢，年輕人注意到呂建仁那邊，略微打量一眼，看穿衣打扮，明顯農村裡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