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馬騰盡起十萬西涼大軍,殺進雍州腹地,長安陷入敵軍圍困之中,朝不保夕!
這不是謠言,而是事實!曹操那偌大的勢力版圖的一角,已經有了崩塌的跡象!由於曹操親臨宛城之事乃是機密,是以發自長安的急報先送到了兗州,再由荀彧轉送到了宛城,至少耽擱了半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此刻長安也許早就已經淪陷了!
堂下衆文武依次閱覽過戰報,紛紛陷入到難堪的靜默之中。
“西涼馬騰?主公每年都會遣使與其交好,送上錢帛布匹無數,他怎會突然出兵反叛?還挑了個……這麼個時候……“曹仁非常的不解,出聲問道,但看到曹操那陰沉到極點的臉色,曹仁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若不是馬騰早有禍心,便是有人從中挑撥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程昱揉着太陽穴,滿臉倦色的說道。
無疑,這場突如其來的鉅變,將爲曹操精心謀劃許久的奪取荊州的大計,添上難以想象的致命變數!
見曹操沉默不語,劉曄心中喟嘆,盡職的上前言道:“主公,雍州乃我軍軍馬錢糧多產之地,更是我大漢王朝古都所在,雍州若失,則天下震動,請主公萬萬三思,早作取捨!”
十萬西涼軍,加上一鎮諸侯西涼馬騰,曹軍衆將無人能單獨抵擋,唯有曹操親自統兵討伐,纔有勝算!在雍州和荊州兩方,曹操必須做出一個抉擇!
似乎對劉曄的話語無動於衷,曹操思索着的是另一個問題,喃喃自語:“是誰?是誰能說服馬騰,悍然與我爲敵?”
“諸侯之中,有如此遠見的,只怕也只有冀州小志那一夥人了!”滿寵小心翼翼的回道。
“小志的計劃不可能只是爲了便宜馬騰那混蛋,他肯定還有些別的計劃,隨時都可能付諸實現!”曹操冷靜自若的表現,使得衆人紛紛舒了口氣,接獲不利戰報的曹操並沒有暴跳如雷,而是立即展開了長遠的思索,顯示出曹操已經大大收斂了從前目空一切的傲氣,更顯示出了對小志足夠慎重的敵意!
“我軍針對荊州的行動正式展開不過是十天前的事情,小志不可能事先得到風聲,當然就更不可能是爲了牽制我軍,救援劉表,若站在小志的角度上想,他誘惑馬騰出兵,真正的目標恐怕是……”
“雍,司!”跟程昱同時吐出這兩個字,曹操的眼神驟然凌厲!
再沒有片刻的猶豫,曹操立即下達了命令:“傳令於夏侯淵,命他率部撤回宛城,只需繼續施壓即可,就讓蔡瑁跟劉表打個夠吧!飛馬傳令於豫州曹休部,命他即刻率兵去救長安,若長安已失,退保洛陽!其餘衆將,一同隨我返回洛陽,跟賊軍決戰!”
曹操的聲音冷澈而堅定,透着無窮無盡的殺意,回覆他的,是部下將領們滿含戰意的嘶吼。
曹軍退了!來時如霹靂烈火般迅疾兇猛,去時依然神秘而不可捉摸,奇妙的是,如今荊州境內勢成水火的兩路勢力,都對曹軍的撤退持有樂觀甚至是狂喜的態度!
揚州劉備的使者——軍師徐庶,適時的來到了荊州,宣佈爲兩方調停。劉表苦於實力不足無力反擊,而蔡瑁則需要時間去擺平叛軍各路豪族之間的關係,一時也沒有進擊的打算。有鑑於此,兩方的使者分別在停戰協定上摁下了印記,交由徐庶保管,兩方正式停戰!
和平,終於短暫的回到了荊州的土地上。
奔波逃難的百姓,終於可以長舒口氣,踏上返鄉的旅途,和平,哪怕只有瞬間,也足以讓苦難的百姓們喜悅而珍惜了。
耐人尋味的是,在戰火最爲肆虐的時刻,荊州和揚州接壤的土地上有大量的難民逃到揚州境內尋求庇護,而劉備也宣佈無償接納荊州難民,直到內戰結束甚至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這些爲數不下十萬的百姓,再也沒回去過,順理成章的成爲了揚州的住民!
風雪終於散去,戰火終於熄滅,短暫的和平將陽光也從烏雲的背後邀了出來,普照在荊州大地上。愁雲慘霧許久的鹿門山,也恢復了昔日的寧靜和安詳。
“恩師!”看清楚微笑肅立在山門外等候的老人時,徐庶渾身一顫,小跑上前,撲倒在地,對龐德公施以大禮。
徐庶背後的諸葛亮和龐統對視一笑,緊跟着徐庶跪下向龐德公施禮。
“呵呵,起來吧!都起來吧!”龐德公笑得非常欣慰,親手扶起了徐庶,仔細的端詳着。
“恩,稍微有點樣子了!多歷練了兩年,比你那幾個師弟,要強過太多了!”
“呵呵,恩師過譽了!兩位小師弟天縱之才,我自愧不如,此番平定荊州戰事,他二人各施所能,助力良多,連我都看得目瞪口呆呢!”徐庶磊落的胸襟盡顯無遺,爲着師弟們的精彩表現深感欣慰。
“呵呵,都進來說話吧,說說你二人下山之後的經歷見聞,也好讓那些兔小子們長長見聞!”
龐德公的書齋內,師徒數十人齊集一堂,談笑甚歡,氣氛異常的熱烈。
“呵呵,我雖相信孔明和士元二人定然能設法撫平這荊州戰事,卻沒料到竟如此迅速,你二人下山不到半個月,兩方就締結了停戰條約……看來,我這個老頭子,確實有些年老糊塗嘍!”
“恩師切莫如此說,若非恩師因材施教,他二人又如何能取得今日這般成就?孔明師弟一來見我,我便立刻引他去見我家主公,師弟一番說辭,立刻使得我主大悅,視爲當世奇才,更採納了師弟不介入荊州戰事的建議,少年老成,令人欽佩!”
聽見恩師和徐庶的齊聲誇讚,孔明矜持的笑着,毫無自得之色,表現的非常成熟:“與士元師兄一番作爲相比,我這些許功勞實在是微不足道!”
“恩……”徐庶沉吟道,“龐統師弟,前番流傳於荊州境內的謠言,是你散播出去的吧?據我的情報顯示,不但西涼馬騰確有出兵,就連許昌朝廷也有所動作,如此緊密的配合,倒實在是令我不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住在了龐統的身上,若徐庶所言成真,那麼龐統所用的手段,簡直是鬼神莫測!
看見一衆師兄弟頂禮膜拜的表情,龐統啞然失笑,連連擺手:“徐師兄過譽了,我哪裡有本事支使的動那各路諸侯?能造成如今這般效果,是因爲我剛一下山就遇上貴人了!”
“貴人?是誰啊?”一衆小師弟們七嘴八舌的問道。
“是我!”一聲清越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瞬間打斷了衆人的話語,不可置信的望向了屋外。
在衆人驚異的注視下,小志昂然跨進了屋內,一股勃然充沛的氣勢,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啪~~~徐庶豁然起身,臉色明顯一變,指着小志聲音都顫了,滿含着不可置信:“小志?你是冀州牧小志?”
“啊?”一聲聲驚歎聲在屋內迴響,從龐德公到一衆小孩兒,無不用着驚異的眼神,打量着這位不請自來的當世豪雄。
“呵呵,徐庶先生好像很緊張?放心,我此行純是要來拜會龐德公,別無他意!”
大步跨到穩坐不動的龐德公面前,小志滿含着敬意的躬身施以學生之禮:“後學晚輩陳留小志,拜見龐德公!”
滿座衆人,除了龐統,倒是龐德公先恢復了鎮定,語音絲毫未亂:“將軍乃一州之主,我只是一山野草民,怎敢承受將軍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小志恭恭敬敬的施以全禮,才緩緩的站起身來,仍保持着絕對恭敬的姿態:“家師管寧對先生景仰已久,曾囑咐我一旦與先生相見,需以師禮敬之,多多討教,還望先生不吝賜教纔是!”
龐德公濃眉一挑,眼中難得的放射出灼人的光芒:“你是管寧先生的徒弟?管寧如今何在?”
“家師正仿效龐德公,於陳留開館授徒,培育良才,許久未曾出門走動了!”
小志寥寥幾句話,卻傳遞着驚人的訊息,龐德公意識到連自己也深深敬佩的大賢管寧居然也歸於小志的部屬,還爲他培養人才,不由得對這位最近半年才聲名鵲起的新科大漢輔國大將軍另眼相看。
小志與龐德公對話幾輪,徐庶才勉強從震驚中擺脫出來,沉聲問道:“堂堂一鎮諸侯,居然在這種時機出現在荊州,難道將軍對荊州有意嗎?”
“哈哈,我孤身一人前來,沒帶部屬,沒帶軍隊,先生難道以爲我要憑一己之力拿下荊州嗎?”若實話實說自己純粹是來荊州度蜜月的,那徐庶鐵定不信,還是讓這大賢自己隨便猜去吧,說不定還能起到迷惑劉備的作用呢!
“這……”徐庶沉吟,緊盯着小志不放,似要從小志的言行中探知一點端倪,屋內的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
“咳咳~~~元直,山門之內,不涉及軍國大事,小志將軍既是我鹿門之客,便該以待客之禮待之,明白嗎?”龐德公皺了皺眉頭,沉聲訓斥愛徒。
徐庶一凜,暗歎一聲,起身向小志施禮賠罪,才消弭了龐德公的怒氣。
“我此行拜訪鹿門,一爲代我恩師向龐德公致意,二來嘛,也是有着一點小小懇求,請龐德公成全!”
“哦?何事?將軍儘管明言!”龐德公隱約猜到一二,卻仍開口問道。
“我與令高徒龐士元一見傾心,頗爲相投,今欲攜其一同返回許昌,朝夕請教,還望龐德公應允!”
話音堅定不移,小志的俊臉卻微微泛紅:這話說的,怎麼像是上門求親似的……
“恩師……”徐庶脫口而出,話雖沒接下,但反對之情溢於言表。
龐德公臉色不變,沉吟半晌,突然問向了龐統:“你意下如何?”
龐統掛着一臉高深莫測的微笑,輕聲答道:“全憑恩師做主!”
一旁的諸葛亮雙眼中精光連閃,不爲人知的輕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龐德公微微思索片刻,充滿威嚴的聲音突然響起:“孔明,士元,你二人入我鹿門十年,學識與品性均已磨練成熟,今番又完成了試煉,我正式準你二人出師,下山入世,成就一番事業,莫要墮了我鹿門盛名,知道嗎?”
“是,謝恩師栽培!”龐統和諸葛亮慌忙一同俯身施禮,朗聲應道。
龐德公看了小志一眼,接着道:“出師之後,你二人如何擇主,就由自己決定吧,我這老頭子就不阻礙你二人的發展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曾經情誼深重的同門師兄弟,也終有了分道揚鑣的一天!
看着小志和龐統漸漸遠去的身影,徐庶和諸葛亮的表情同樣的複雜。
“士元必歸於小志無疑,無異於如虎添翼啊,這天下大勢,連我都有些看不透了!”徐庶感慨的說道,從容的臉色上掛有淡淡的苦笑。
“呵呵,即使如此,師兄,你也不能責備師父的決定啊!須知師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
“鹿門嘛!”徐庶淡笑着接口道,深深的凝望了那壯觀的山門最後一眼,決然撥馬而去,“無論天下誰主沉浮,鹿門威名永不倒!”
“永遠都不!”沉聲接道,諸葛亮跟着徐庶,漸漸的消失在了山路的盡頭。
而此時此刻,鹿門山的最頂端,龐德公凝望着遠山白霧茫茫,雲海繚繞,臉上寫滿了欣慰的豪情:“鹿門學子,驚天下之時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