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東方不敗從袖子之中拿出一根白色的布帶綁於了額頭之上。
一身的雪白,因爲一根系在眉頭之上的白布,瞬間形成的了一副孝服之樣。
眸子裡,那個飄雪的季節。
他彷彿看到了那些濺在白雪之上的紅色。
那是屬於東方一族一百幾十口人的鮮血。
……
所有的人怔怔的看着東方不敗,鴉雀無聲,死一般的沉寂。
東方不敗一個騰空,躍於臺下的領頭白馬之上,沉聲喝道:“出發。”
鏗鏘有力的聲音,不大,卻是滿場都能聽見。
頗有肅殺之氣。
數馬開道,東方不敗隨於後。
數位元老也紛紛與糾綄抱拳,上馬,跟於東方不敗之後。
一行行的列兵舉旗帶刃整齊的跟在後面,步行跟隨。
金凌抱着琴,站在原地,看着那坐於高馬之上的白色身影,臉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淡淡的憂傷。
此時,突然感覺到那抹白色白得刺痛了雙眼。
鼻頭情不自禁的酸澀起來。
懷中的琴,越抱越緊。
一直站在那裡,直到東方不敗的身影消失在身後的萬馬千軍之中。
金凌卻依舊不肯離去。
此時離別,何時再敘……
……
“大兒媳。”糾綄烈的聲音讓金凌回過了神來。
金凌回頭就看到了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的糾綄烈。
好一個噁心的大兒媳。
金凌一張臉馬上把之前的憂傷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淡漠無情的冰霜、。
糾綄烈一臉意味的笑容,看了看金凌懷中的那張琴,說道:“這琴的主人?是誰?”
之前他東方不敗有問呂藥師,說這琴的主人可否能解金凌身上之毒?
那一問,耐人尋味。
這琴看起來也非一般的琴。
他很有興趣知道這琴的原來主人是誰?
“想知道嗎?”金凌又是這句話。
糾綄烈一聽金凌的這句話,臉色馬上就陰沉了下來。金凌後面的那句話,不用想他就知道了,幾日前已經着過一次她的道了。
金凌戲謔一笑,什麼也不再說,抱着琴轉身就離去、。
“大兒媳,記好千里說的話了沒有?這鮮族之地,所有的人都可能是你的敵人。”對着金凌的背影,糾綄烈沉聲的說道。
“儘管放馬過來吧。”金凌頭也沒有回,只丟下這麼一句話。
現在的她,心裡早已經有數。
糾綄烈就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
所以,她也會時刻的提防於他。
……
看着金凌離去,糾綄烈冷哼一聲。
轉身上馬,然後對站在一邊的糾綄明合說道:“捷報回來之時,便是你下手之時。”
說完便領兵踏馬而去。
糾綄明合原地弓身。
雙眼微眯的看着糾綄烈領着兵馬離去。
再側身看了看那已經走遠的金凌,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入夜。
金凌坐於窗邊,看着窗外升起的明月,一片惆悵。
這個時候,不敗是行軍,還是已經駐紮了呢?
想着不敗與糾綄烈一路同行,金凌就有些心不安的感覺。
如是明着來,她或許不擔心不敗。
但是糾綄烈這個人偏偏就喜歡來陰招。
不管是對初對付東方羽,還是那竹林中那爲東方不敗設計了數年的毒陣,都是讓人防不勝防。
就算是花是數載的功夫,他居然也無所謂。
糾綄烈這樣的人,實在是讓人難以提防。
這時,敲門聲響起。
金凌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糾綄陽洛。
“金凌,看你房間的燈還亮着,想你還沒有睡,煲了點雞湯來讓你喝。”糾綄陽洛揚了揚手中的一碗雞湯,臉上和煦的笑容。
看着糾綄陽洛的笑容,金凌大腦裡情不自禁的想到東方不敗的那張臉,那張只會對她溫柔的臉。
“進來吧。”金凌側身,讓糾綄陽洛進去。
糾綄陽洛怔了怔,站在門口,腳步卻沒有踏進房間,臉上有些尷尬的羞澀之意,微微低下了頭。
夜深了,男女授受不親。
這個時候進來,如讓人看到,必遭他人閒話,所以……
金凌看着糾綄陽洛的樣子,先是微有疑惑,後來才恍然大悟。
搖笑一笑,接過了糾綄陽洛手中的那碗雞湯,直接走出了房間,就這樣坐在院子邊的石階上喝了起來。
金凌的舉動更是讓糾綄陽洛爲之一怔。
金凌是一口氣就將雞湯喝了個精光。
回頭看了看糾綄陽洛,笑了笑:“你比我還想得多。”
想到糾綄陽洛之前的樣子,金凌覺得很是有趣。
自己是現代來的人,思想也自然比這裡的人開放些許。
所以糾綄陽洛顧忌的那些事情,她之前都沒有想到。
不過這樣也看得出來,這糾綄陽洛還是個純情小男人嘛,嘖嘖……
……
糾綄陽洛聽到金凌的話,更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感覺。
“怕不怕坐到這裡來?”金凌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朝糾綄陽洛意味的說道。
在這古代就是這樣。
男人與女人之間,關係親密的很少。
走得太近,就是男女打授受不親。
很少有像在現代那樣的異性死黨的存在。
糾綄陽洛看了看金凌拍的位置,猶豫許久之後,還是坐到了遠一點的石階之上:“我坐這裡吧。”
金凌看着糾綄陽洛,笑了。
這個男人,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純情。
只是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讓糾綄陽洛覺得自己是在挑逗他呀?
如果真有那樣的想法的話,那她就是罪過了。
不過現在,除了東方不敗之外,她對其他的男人還真的沒有興趣。
“爲什麼都是一爹生出來的人,性格都相差這麼大呢?”看着糾綄陽洛,金凌嘆了一口氣。
想想東方不敗,想想糾綄明合,再看看眼前的糾綄陽洛。
怎麼差別上就這麼大呢?
不敗不說,小時候的不敗,金凌不瞭解。
現在的不敗,都是從十四歲之後變的。
所以不敗真正的性格,或許連不敗自己也不懂吧?
糾綄明合,不用眼睛看就可以知道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簡直就是那糾綄烈的翻版。
一樣的狠,一樣的無情。
而眼前的這個糾綄陽洛,居然如此純情平靜。
如不是姓氏將他們綁在一起,真的難以想像,這三個人居然是兄弟。
還有另外的幾位少主,金凌都沒有接觸過,真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樣子。
對於金凌的話,糾綄陽洛聽懂了,不過也只是淡笑一下,不語。
因爲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是這樣。
“或許,是爹一樣,孃親不一樣的關係吧?糾綄明合那傢伙的孃親是不是也是個狠角色?你的孃親,應該也是個小家碧玉式的女人吧?”
金凌坐在那裡,一個人猜測的想着。
應該是這樣吧。
只是說到這裡,糾綄陽洛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了。
金凌未察覺糾綄陽洛的異樣,接着說道:“對了,怎麼沒有見你的孃親呢?”
說到這裡時,金凌才側頭看向糾綄陽洛。
這時她才知道,糾綄陽洛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感。
“死了。”許久之後,糾綄陽洛才淡淡的說出這兩個字。
金凌:“……”
真是一不小心就揭到了別人的傷疤,罪過罪過。
“很抱歉,我不知道,所以……”金凌撓了撓腦袋,臉上乾笑的表情。
“殺我孃親的人都不覺得抱歉,你又何須說抱歉?”糾綄陽洛苦笑。
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清澈的眸子裡竟也出現了一片迷茫之色。
金凌是被糾綄陽洛的這句話給怔住了。
“你娘是被殺的?”金凌怔愕。
看來自己不止是揭了糾綄陽洛的傷疤,還是揭了一個大大的傷疤。
“呵,知道是誰殺的嗎?”糾綄陽洛將目光看向了金凌,眼睛裡多了幾分的複雜情感。
金凌搖頭,她當然不知道。
“是王。”糾綄陽洛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臉上劃過憂傷的神色。
王?
糾綄烈?
金凌再次被糾綄陽洛的話給震撼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糾綄陽洛。
“五位少主,如今都一樣,沒有孃親,從出生不久之後,就已經沒有了孃親,在我的記憶裡,我也從來不知道孃親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糾綄陽洛心裡一片的蕭瑟。
不堪的往事。
從年少時開始,他的記憶裡便只是王那張充滿了肅殺之氣的面孔。
一羣少主,五歲時便已被王帶入山林野地之中訓技。
甚至可以將七八歲的他們丟棄於荒原之中,讓憑生死。
能活着回來的便活着,不能活着回來的,便爲命中註定。
原本他們的少主本不只是五位,他也忘記了自己有幾個兄弟就是這樣死於荒原的。
有餓死的,有被野獸咬死的,也有失蹤的……
只是現在,鮮族只剩下了五位少主。
他厭惡那樣的生活。
有時真希望自己只是一普通人家的孩子。
有爹有娘,有個家就好了。
他糾綄陽洛算是命大的一個,一路無事,不過在王的眼裡,不懂得殺戮的人便是一無是處的人,所以王最後還是放棄了他,給了他這間殘破的少主府做爲留身之地。
金凌是目瞪口呆的感覺。
五位少主從出生沒有多久之後就都已經沒有孃親。
難不成……都是糾綄烈殺的?
這個猜想讓金凌大大的汗顏了一把。
糾綄陽洛看到金凌的樣子,猜到了金凌心裡在想什麼吧。
無奈的笑笑,說道:“王是個不喜歡被情感牽絆的人,他需要的,只是有助於他奪天下的人,每位少主的孃親在少主出生之後,都已經被王秘密處理了,沒有例外。”
這些事情,都是奶孃在臨死前跟他說的。
想必其他的少主,都還不知道這麼一回事吧。
又或許都知道,只是沒人提起而已吧。
在糾綄皇族裡,孃親一詞,似乎是個忌詞一般,少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