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奴的心事
“你做的飯,我們可不可以吃?”
宮十四一路跟在東方不敗的身後,嘰嘰喳喳的問七問八。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相信東方不敗會做飯。
看到東方不敗離開了之後,金凌眸子裡的光芒馬上又黯淡了下來。
酒奴看了看金凌,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放下一段恩怨實屬不易,不敗對東方世家有情有義,所以有些話,實在是難以啓齒。”
金凌擡起頭,驚愕的看着酒奴:“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酒奴笑笑:“現在的我,跟你跟不敗都站在同一個角度上。”
嗯?
金凌疑惑,這句話……
想了想,金凌突然恍然大悟:“當今的皇上,就是當初害得你妻離子散的人?”
是這樣嗎?
金凌猜想。
酒奴點了點頭。
“憶想當年,皇兄是衆皇子之中最年長的一個,只是先皇卻立了我爲太子,皇兄心裡一直不滿,皇兄三子北宇軒一話點破我心中迷津,所以後來纔有了我與太子妃逃宮之事。”
那時,四歲的北宇軒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讓他夜不能寐。
試想那時自己已身爲太子,卻經常因先皇要他協助一些政事而不能陪在太子妃的左右,也不能有太多的時間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
試想日後成君,他每天面對的都是朝政之事,更是難以陪自己所愛之人的身邊。
他不喜歡天下紛擾之事。
他只想陪着自己喜歡的人,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就這麼簡單的生活而已。
也不想日後自己的孩子像北宇軒一樣,年紀如此之小便缺少了家庭的愛。
他從小是在宮中長大的,宮十冷暖,他很清楚。
親情在各種權鬥之中,淡如流水。
所以,他帶着太子妃逃宮了。
“既然你們都已經逃離了宮中,爲何當今皇上還不放過你們呢?”金凌問道。
“皇兄一直都是一個杞人憂天的人,只要任何一點的威脅,他都不會放過,所以,只要我還活在世上一天,他就會擔心自己的龍座不保。”酒奴說道。
“如此說來,呂藥師應該跟這件事有很大的關係吧?”金凌還記得在鮮族之時,呂藥師見到酒奴痛哭的樣子。
呂藥師一直不停的說自己有罪。
說到呂藥師,北宇軒輕嘆了一口氣:“呂藥師以前是我太子府裡的人,年長我幾歲,卻一直對藥術有興趣,於是我便經常教他一些藥術,他也是我當時最信任的人。”
憶起二十年前的事情,酒奴的心裡又微微的止不住扯痛起來。
“在我與太子妃逃宮之後,隱於京城數十里之外的一片竹林之中,那時,只有呂藥師知道,只是有一天,呂藥師帶着一些補品想要給太子妃補補身子,卻不覺自己已被皇兄的人盯上。”
聽到這裡,金凌就感覺自己的心捏得緊緊的。
酒奴停頓了好一會,眸子之中,淚水晶瑩。
“他們讓太子妃服下了毒酒,待我抱着簫竹(宮十四)回來之時,太子妃早已不醒人事……那時的簫竹,一個月都未滿……”
淚水滑落,酒奴一生之中,只有想到太子妃的時候,他纔會落淚。
如當初,他守在她的身邊,那麼太子妃就不會遭人毒手了……
金凌聽着,心裡一陣陣的寒意。
如此,酒奴守了太子妃二十年。
爲妻苦尋解藥二十載,最終,卻還是以悲劇收場。
直到此時,金凌更深一層的體會到了在雪山之上,酒奴痛苦的決擇……
“那宮十四,怎麼會……”
金凌想要問,宮十四後來又怎麼會出現在皇宮之中,又怎麼會成了皇子呢?
“或許我說出來,你今天就會厭惡起我這個酒奴了。”
酒奴說到這裡,自嘲的笑了一聲。
拿起腰間上掛着的酒壺,讓酒水的的刺烈灼過喉腸,只有喝酒的時候,纔會讓他不那麼的痛。
只是越來越久,這些酒也對他失去了作用,酒入愁腸愁更腸……
“不會的,無論厭惡誰,我也不會厭惡酒奴的,我知道,酒奴是個好人。”金凌搖頭說道。
跟酒奴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或許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她會覺得酒奴是個壞人。
可是如今,她從心底裡的知道,酒奴的心裡很純善。
只是世間無奈太多,逼着他殺了這麼多的人。
失妻之痛,子散之傷,對如此深情的一個男人來說,比死更痛苦。
而他卻又不能死。
一直苦尋着解藥想救活自己的妻子。
……
對於金凌的信任,酒奴苦澀的笑了:“簫竹(宮十四)成了十四皇子北宇軒,一切都只是狸貓換太子之計而已。”
那時宮十四才那麼一點大,當今皇上當時也一個愛妃也誕下了皇子。
而他就是以狸貓換太子之計讓宮十四成了衆皇子中的一員。
“你……你不會是想……”
金凌驚愕的看着酒奴。
酒奴的做法,不會是跟糾綄烈安排東方不敗的想法一樣吧?
看着金凌,酒奴笑了:“你想的沒有錯,我當時就是那樣的想法,我想要自己的兒子親手殺了當今的皇上,讓他天天恐威的燕川江山失去。”
酒奴一點也不避諱自己當初的意圖。
金凌怔在那裡,看着酒奴,久久的不說話。
不敗在知道自己被生親糾綄烈棄於東方世家做餌的時候,多麼的痛苦,多麼的痛恨糾綄烈。
如今知道當初的酒奴也是以同樣的方式將宮十四置於當今皇上的身邊。
她還能說些什麼嗎?
假如宮十四知道,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我是不是很殘忍?是不是很卑鄙?”酒奴看着金凌問道。
臉上的笑容,卻是苦澀至極。
沒有人知道他那樣做的時候有多痛苦。
他多想自己好好的帶着簫竹(宮十四)長大。
可是他不行,他要爲自己的妻子四處尋找解藥。
冰山雪地,沼澤沙漠。
、無一處不留下他的腳印,他無法帶着一個只有一月之大的孩子四處奔波。
而他也不能將宮十四隨便放於一處人家,他怕以後長大之時再也找不到。
所以,最危險的地方也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他讓宮十四成了自己仇人的孩子……
……
“酒奴依舊還是我心中的神。”
許久之後,金凌輕聲的說道。
金凌的話,酒奴微怔:“你不覺得我跟糾綄烈一樣卑鄙,一樣無情嗎?”
金凌搖搖頭:“那日你在密室裡跟我說,你不想讓宮十四知道這件事,不想讓他心裡上背上這些心理包袱,這就是你與糾綄烈的不同。”
金凌露出了微笑。
雖然當初酒奴和糾綄烈有着同樣的想法,可是最後,他給予宮十四的是愛,而不是像糾綄烈給予東方不敗的,是繼續的痛苦。
“這就是代價,我把簫竹(宮十四)送人了,就再也要不回來了。”
酒奴苦笑。
從此,再也要不回來了。
簫竹(宮十四)再也回不來了。
在二十多年前他送出去的那一刻,簫竹就永遠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只有另一個叫做北宇哲的十四皇子重生於世……
金凌看着酒奴,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這世上就是如此,付出了,未必會有回報。
真正想要守護的人,失去了,也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麼現在,你放下了一切了嗎?包括……包括對當今皇上的所有仇恨?”金凌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知道。”酒奴淡聲的回答道。
“嗯?”金凌不解,不知道爲何意。
“我曾想過自己親手去殺他,可是我又害怕十四會傷心,十四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對任何的感情,都很用心,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每次關鍵的時候,他都會想到十四傷心的樣子。
在這世上,他真的不想自己唯一的親人再留一滴的淚水。
再有一絲的痛苦。
所以東方世家滅門之事,看到宮十四在雪地裡痛苦的時候。
他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遠遠的,他用簫聲陪着他一起哭……
以至於在雪山之時,東方不敗說到宮十四,他纔會憤怒。
宮十四,成了他心中唯一一個牽扯着生命的痛。
他不能讓宮十四受到一絲的傷害。
……
“現在,如不出我所料,當今的皇上活不過一個月了,所以,我不會在對他下手,讓他就這樣離開吧。”
酒奴輕聲的說道。
這就是爲什麼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放下仇恨的原因了。
金凌聽到酒奴的話,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你說當今的皇上活不過一個月?”
酒奴點了點頭:“或許這麼多年來,他的內心也一直不曾安穩過吧,一把龍紋劍,就能把他弄得神經失常,惡夢連連,他快不行了。”
那把龍紋劍是當初先皇贈他的。
而他也未曾拿過給別人看。、
當今的皇上曾經去他的太子府時見過,所以現在,只是見到了龍紋劍就勾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些事情。
他也會害怕,他也會如此的不安,惡夢纏身。
“燕川皇帝要是死了,那就是北宇軒繼位了,那麼北宇軒就更不會放過東方不敗了。”
金凌心裡微有慌亂的感覺。
“不會,其實現在的太子也不像你們想像的那樣,他不壞。”酒奴說道。
“他這個人本性是不壞,可是要是壞起來,從腳壞到頂了。”金凌對北宇軒的瞭解就是這樣。
不可否認,北宇軒好的時候很好。
但要是壞的時候,那種感覺還真讓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