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多久?”大廳的火堆旁,楓景扯下了披風,鋪在地上,並示意春水將杜新梅放在上面。
“一個多時辰這樣。”擱淺說。大家注意到擱淺胸前有一個三寸長、兩寸寬的銀十字架,用一根銀色的細鏈子拴着掛脖子上。這種十字架,以往教會的人士總是作成個徽章式樣,別在胸前,或是乾脆作爲系前襟的胸扣置於頸項下方,還從來沒有人拴上個銀鏈子掛在脖子上。看着那十字架妥貼地置於他兩塊胸甲之間,還真有一番風味。
“你也是從廢舊碼頭上來的?”楓景卻想到了船,他眼中閃着光。
“是的。這個島只有這一個碼頭,那裡停靠上岸比較方便。我當時看到岸邊靠着兩艘船,所以比較小心。”
“遇到一個老瘋子沒?有沒有告訴你要走哪邊?你又是選擇的哪一邊?”燕東雷問。
“遇到了,她說往左,我就往左了。”擱淺說。
“她告訴我們是右,我們走的也是右。”露露說。
“看來我們的想法都一樣啊。她說中間,我們走的就是中間那條。”納蘭微笑道。
在互相交換了下到達時間後,情況應該是這樣:最先到達的是春水等人,走的是右邊那條道;稍後是納蘭等人,走的是中間;最後是擱淺,他走的是左邊。其實三撥人前後相差時間不算很長,但走的路線不一樣,岔開了。
楓景食指一扣腦袋,**了句:“俺的娘喲……那麼你的船也被放跑了。”
“應該是,之前我們再去湖邊打水,確定已經沒有船了。”納蘭弘冷冷道。其他幾個文科院生也紛紛點頭。
一般情況下,對於光明神教機構裡的人,大多數人認爲他們是沒有惡意的。春水當下給擱淺講述了一下前面發生的事情。
“誰會放走我們的船隻呢?除了你們,剛纔我沒看到其他人了……難道是那個老婦人……”話音沒落,擱淺就發現很多院生都望着他,非常整齊地在點頭。
“好,現在我們談點正事吧。”楓景翹起了二郎腿,那副樣子一點也不像個精靈,就算是精靈,也是個痞子精靈。
“你們到島上來幹什麼?你們,還有你們。”楓景指了指納蘭,又指了指王憐花。
王憐花與納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說:“找禁錮法杖。”
楓景笑着點了點頭,又朝擱淺說道:“帥哥,你們教會派你又是來幹什麼的?”楓景豎起一根食指,衝着對方搖了搖,“別把他們當孩子,說吧。”
擱淺猶豫了下,終於挺起胸膛,坦坦蕩蕩地說:“我也是奉命來找上古神器的,據說這把禁錮之杖出現在了流光道。”
少年們一聽,不由都傻了眼。心想,這兩位身手高強的人目的也跟咱們一樣,那咱們還找什麼找,搶也搶不過人家。
楓景笑了,“好,咱們就都當回君子。禁錮法杖我不要,但是其他的東西你們都別跟我爭,可以麼?”
少年們當然高興,當下連忙一齊點頭答應。
“可如果是這些孩子找到了禁錮法杖,你一個大騎士難道要硬搶?我記得你們的訓導裡,不是講究公正,謙愛、誠實的麼?”楓景眼睛裡閃出一絲狡黠,嘴上掛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擱淺低頭沉思了好一會,終於擡起頭,嚴肅地說:“我承諾,如果你們先拿到法杖,我就放棄;如果我先拿到法杖,你們也放棄。可以麼?”
衆少年聞言大喜,又是一陣點頭。都在心裡想:咱們這麼多人,也不一定是你先碰到。
“好吧,我再次提醒你們,以你們的能力,拿到法杖並不是件好事。”擱淺搖了搖頭。
這麼一來,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女人就非常可疑了。後來大家決定,既然附近沒發生什麼其他人的蹤跡,那麼就老沈、娜塔莎留下照看已經睡去的杜新梅,其餘十三人再分成三組,點齊了火把,抓緊時間,地毯式地再將整個修道院搜索一遍。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身手來說,楓景應該與擱淺分開各帶一個小組,可是這次楓景把他倆分在了一組,而擱淺也沒什麼意見。也許是互相都不怎麼放心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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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像是個鐘樓的式樣,附近應該有鍾。”維維娜說道。
“這個樓頂也滿寬的,我和維維娜看看左邊,你倆往右邊看看,等會就在樓梯口匯合。”吾凱西對春水、葉楚楚說道。
“好的,別走遠了,有啥就呼喚。”春水點點頭。
小心地繞過一連串破損的牆,穿過一些敞開的門洞,除了一些覆蓋了厚厚一層灰的垃圾,並沒什麼發現。
春水舉着火把,左右晃了晃,分辨出了黑暗中那個黑乎乎的一團。前面一大堆坍塌的石塊之上,居然還懸空擱着一口大鐘。
春水照了照大鐘,只見鐘的兩邊剛好卡石塊之間的凹槽裡,纔沒有墜落下去,看起來還蠻穩當的。
春水繼續往前,讓他正要繞過大鐘之際,忽然又聽到後面除了葉楚楚的走動之外還有些其他響動,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春水轉頭,卻猛聞一聲刺耳的巨響。而在此之前,他已經打開了風之語的秘法,這無疑更是放大了巨響帶來的刺激,讓他兩耳道針刺一般疼痛,腦袋裡也轟地一下,如遭重擊。
出於生理的自我保護,條件反射之下,遭受重創的春水瞬間閉上了雙眼,扔下了火把,抱着頭,痛苦地跪倒在地。
也不知道多久,春水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他拼命地睜開眼睛,迷糊中看到是吾凱西在搖晃着自己,一臉着急,嘴裡還說着什麼,而自己耳朵卻什麼也聽不到。
在吾凱西的身後,那口大鐘旁邊,維維娜正跪在地上。她的懷裡,是昏迷不醒的葉楚楚。
而在她們前面一些的碎石堆上,有一個不同於碎石顏色,黑漆漆的事物,接着吾凱西手中的火光,依稀分辨出那是一柄鐵錘,很可能就是過去敲鐘用的。
吾凱西隨後發出了響箭訊號,其他兩組應該很快就趕過來增援。
由於春水、葉楚楚被襲擊,這讓“修道院除了‘老女人’之外不再有其他人”的判斷又值得懷疑起來,情況再次變得緊張。
葉楚楚似乎只是被敲暈了,並無大礙。於是,吾凱西與維維娜留在原地照看她與尚未恢復的春水,其他人在附近又進行了次分散搜索。
“老沈,你怎麼來了!”搜尋中的王憐花突然發現了前面的老沈,心裡忽然想到了娜塔莎。
“我聽到他們說,春水出事了,我就趕來看看。”老沈跑了過來。
“你怎麼自己跑來了,娜塔莎和杜新梅呢?”王憐花問。
“我們的人都在附近做分散搜索,都能看到人影,那邊有娜塔莎看着,我想也沒關係,我擔心春水,他怎麼樣了。”老沈一邊問一邊往樓上跑去。
“我草,你個豬頭三。露露你跟着老沈,我回去看看。”王憐花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他搖了搖頭,連忙和自己身邊的露露招呼了一下,就往娜塔莎和杜新梅所在的方向跑去。
不好的預感一般很容易靈驗。等他趕到的時候,娜塔莎這邊的情況比春水那裡更嚴重。
娜塔莎面朝下,撲倒在地上。王憐花大驚之下,手腳一陣冰涼。扶起了娜塔莎,用顫抖的手指擱在她頸部的脈搏上,發現還有跳動,又前前後後地仔細看了一遍娜塔莎身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來,娜塔莎和葉楚楚一樣,也是被敲暈了。
可是當驚魂初定的王憐花將目光轉向杜新梅時,卻再一次如遭雷擊,當場呆住了。
杜新梅身側有一大灘粘稠的液體正在向周圍溢淌,王憐花頓時感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順着血跡看過去,杜新梅胸前心臟部分有一個創口,而在她原本清氣的臉上,並列着三道從額頭至下巴的劃痕,血紅可怖,還隱隱冒着血漿。
王憐花當即輕放下娜塔莎,快步奔向門外,拉響了今晚的第二支響箭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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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兩次襲擊,傷了三個(如果算上春水的話),死了一個。杜新梅成爲探寶隊伍中第一個死去的院生。
接着,楓景決定取消搜索。爲了應對進一步深化的危機,他作出瞭如下安排:所有人全部集中,避免單獨活動,抓緊時間休息;院生們夜裡方便必須有人陪同,楓景與擱淺輪流值夜。
已經有少年死去了,對於楓景與擱淺來說,怎麼保證剩下院生們的安全,是擺在他們面前最大的一道難題。
一夜無話,直到天亮。
天還是陰沉沉的,彷彿告誡着大家,新的一天,一樣不會太平。
杜新梅的屍體擺在角落,上面覆蓋着楓景的披風。
娜塔莎和葉楚楚已經醒了,不過卻依然感覺不適,頭還是疼。春水雖然已經勉強能聽到聲音,不過他試了試,從七歲一直陪伴着他、度過無數危機的風之語,第一次失去了效果。
“擱淺,你出來一下。”楓景招呼着擱淺,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大廳。院生們遠遠地看到,他們似乎在那邊說着什麼。
“春水,你仔細再說說你們一路上來,直到遇到我們之前的詳細情況,人員是怎麼安排的,誰和誰一起。”納蘭忽然說道。
在春水說完之後,納蘭也仔細說了說他們上來以後的情況。其實也是在搜索,不過除了在黑暗中,楓景飄忽不定的身影難以確定之外,基本上都是統一行動,院生們並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