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陽光明媚,上官如風卻是冷峻的看着眼前的聖旨,他絕沒有想到染帝會留下兩道聖旨,沒想到染帝竟然如此的周全。他願意只有一份聖旨,而那份也早已被女帝毀了。
臺下的女帝也呆住了,她不信那份聖旨,原先母親不是不願讓她繼位的麼?如今怎的又願意了?而且聖旨不是早已被她給毀了麼?突然嘴角微微翹起,母親,你的用心良苦,她如今才體會到。
巧柔則是低下頭,染帝真是一個溫暖的女子,她爲了這一切準備的如此周全,阿滿日後只是一個閒散王爺,轉頭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上官如風,卻見他只是笑了一下,便繼續看着夏郡王。
夏郡王走到女帝的面前,陽光下女帝的黃袍竟是如此的耀眼,她也許真可以放手離開了,姐姐,你在上面看到了麼?
女帝看着眼前的聖旨,擡手接下,打開之後,發現的確是母親的筆跡,母親這一場豪賭,誰都不是贏家。
所有流言蜚語都因爲這份聖旨而停止了,他們的王,金柯的王,本就是她,這一切本就屬於她。
當一切結束之後,李元龍同少天回房之後,說道,“少天,在這裡發生的事,就莫要和皇上說了。金柯的王都很厲害呢。”當年的染帝,如今的女帝,背後的離夏,他從來都沒有小看他們。
少天扶着老者坐到桌前,倒了一杯香茶,室內光線溫暖,茶香四溢,男子淡淡的開口說道,“父親,染帝是個怎樣女子?”
老者低下頭看着手中溫暖的茶盞,目光深遠,彷彿回到了廝殺的日子,“離染是一個女子,而染帝是一個王者。”當她站在最高處的時候,她就是一個王者,曾經她們姐妹讓他欽佩不已。
少天聽後沉默不語,在金柯的日子中,一切都如同在做夢,不可否認染帝也是一個溫暖的女子。
而巧柔回到房中之後,就看到一張大紅的燙金喜帖靜靜的放在桌上,她走上前去看到熟悉的筆跡,“是他們的請帖。”輕輕放下請帖,身後傳來開門聲,轉頭髮現是蘇晴推着天影進來了。
天影自然也看到了,擡手舉了舉手中的大紅請帖,“我們也收到了。”
蘇晴擔憂的看着巧柔,說道,“小姐你要去麼?”
巧柔轉身笑着說道,“自然要去,山神日結束的時候,也是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請帖上面的日期,是山神日結束後的第一天,那天也是她離開的時候吧。
而女帝的房中則是看着那份聖旨久久不能回神,女帝淡淡的說道,“夏郡王,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手指輕輕觸碰光滑的聖旨,母親原來你早就爲他們做好了打算。
夏郡王看了一眼女帝,淡笑着說,“陛下,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而我也早就想要辭去王爺,去皇陵長長久久的守着姐姐,這個天下今後就是陛下的了。”看着女帝柔弱的肩膀,心中微微疼痛,其實她還小,而她卻不能再陪着她了。
女帝聽後微微一愣,便說道,“夏郡王都做決定了,又何必來和我說?”或許再過幾天,天氣很好的時候,她也該去皇陵看看母親了。
身後的玉茗也上前一步說道,“陛下,臣也辭去相國,追隨王爺一同隱居皇陵。”他不恨她,但他不能原諒她。
女帝聽後口中溢出一聲輕嘆,說道,“罷了,罷了,山神日結束之後,你們就走吧。”轉身不再看他們,低頭看着手中似乎還留有餘溫的聖旨。
莫言站在一旁,看着雕花窗欄不時飄進幾朵花瓣,終於又迎來了花開的日子。
上官如風與冉柔回房之後,便沉默不語,本是做好的完全計劃,卻被一道聖旨打破了,染帝的親筆聖旨怕是日後就難以動搖民心了。
身旁的女子看着男子的冷淡的側臉,說道,“如風,帝王本多疑,君心難測就算如今女帝不計較小公主,日後也一定會的。”本是因爲染帝只留下小公主與女帝,如今小公主回來了,時間久了,很多東西就都會變的。
男子聽後,嘴角微翹,眼中的冰冷卻是如出一轍,“冉柔,不要自作聰明。”起身走進了房間,留下女子難以回神的模樣。
日子看似平靜的走,但其實不然。
最後一天,女帝在神池中洗淨身子,進行最後的儀式。那一天所有人都在想着最近發生的一切,仿若隔世。
巧柔看着高臺上莊嚴的女帝,盛裝如她,一心一意只爲了金柯的平安盛世,似乎很遙遠的曾經,也有一個女子站在同樣的高臺,許着同樣的願望。
終於,一切陰謀詭計都在山神日的結束而結束了,有些秘密也許會永遠埋葬,也許到死也不會再有人問起,亦或說起。
女帝回到朝堂之後,宣佈了兩件大事,一件則是夏郡王與相國大人紛紛辭去,並隱居皇陵。第二件則是,阿滿被封爲滿王,並沒有實權。夏郡王與玉茗手中的實權,悉數被女帝分撥給各個親信,兵權則是牢牢掌握在女帝的手中。直到今日,染帝餘留所有勢力紛紛瓦解,迎來的是女帝的朝代。
而夏郡王在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封信,讓女帝等到一切都平靜了之後,再打開也無妨。
莫言回到歸心殿之後,看着熟悉的花樹,心中滿滿都是感慨,臨走之前他曾經見過夏郡王,告知了她在皇陵神奇的經歷,而她聽後卻只是淡笑着說,這個秘密就一直埋葬下去吧。眼前是夏郡王和玉茗離去的身影,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年輕時的離夏與玉洛,也是這般離去。
此刻的金柯朝堂正在大調整,巧柔天影等人卻沒有回到皇宮,而是悄然出宮,目的是爲了參加上官如風的婚禮。
而李元龍與龍少天則是和女帝告別之後,回到了軍營,準備擇日就會錦都了,一切真的到結束的時候了。
金柯某座民屋,門外是紅綾纏繞,空中飄蕩着紅燈籠,上面張貼着大大的喜字,五一不宣告着這裡的主人正在辦喜事。
一個男子站在門前看着他們說道,“邱公子,少主已經等候多時了。”低下頭,側身等候他們走進民屋。
邱子琪看了一眼身後的人,說道,“我們進去吧。”看着眼前喜慶的一切,卻沒有絲毫的喜悅,這是他與她在親手埋葬過去,不再理會,不再想起。
巧柔面容淡然的走在蘇晴的身旁,心中看着喜字時,自然也想起了曾經她也爲他身穿紅妝,那日也是如此的喜慶,她那時也是真心想要嫁給他的吧,那時的他們也是真心相愛的吧,那時的他們怎麼會走到如今的他們。
當他們走進民屋時,看到一個大圓桌上放滿了酒菜,身穿紅衣的上官如風走到他們的面前,說道,“你們來了。”看着眼前淡然的女子,心中卻是一陣刺痛,他不明白,不過很快這一切就明白了。
巧柔並不擡眼看他,而是靜靜的看着桌上的酒餚,她知道男子正在看着她,但是她不能看他,怕一看就全線崩潰了。
當所有人都落座之後,冉柔在一個侍女的陪同下,緩緩地走到他們的面前。此刻身穿紅妝的她,笑容明媚,沒有狠辣沒有陰毒,只有女子初嫁人婦的喜悅,她微笑着將自己的手遞給面前的男子。
上官如風一個揹負血海深仇的男子,第一次婚姻是爲了陰謀,第二次婚姻同樣是爲了陰謀,他是一個接近幸福,卻永遠不會擁有幸福的男人,他緊緊抓着手中的溫暖,這一切在他的心中卻是如此的似曾相識,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女子身穿紅妝卻倒在了他的懷中。
男子高舉酒杯,說道,“我請各位來只不過是爲了見證我與冉柔的婚禮,鬼龍山莊也終於迎來了它的女主人。”他的雙眼不着痕跡的掃過滿桌的人,卻在女子淡然的側臉停頓了。
冉柔扣着男子的十指,雙眼喜悅的看着巧柔,只見她低頭似乎對這一切不聞不問,心中卻是冷笑,事到最後,是她的還是她的。
邱子琪打破沉靜,起身拿起酒杯說道,“少主,恭喜你大婚,等我們回到錦都,勢必要辦一個更體面的。”說罷,便喝下酒杯中的酒,他的雙眼卻看着冉柔,說,“少夫人,恭喜你。”放下手中的酒杯,便看了一眼對面一直不說話的女子。
天影也推着輪椅,手中拿着一個盒子,說道,“少主,這個是我們爲你準備的禮物。”說罷,便打開了盒子,一股奇香飄散出。
上官如風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口中說着,“天影,這是什麼?”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卻被女子身邊的胭脂味所掩蓋住。
冉柔靠在男子的身邊,不着痕跡的說道,“好香啊,天影公子,這是什麼?”心中卻是大驚,她絕沒有想到天影能夠找到這個。
天影將手中的盒子蓋上,輕輕的說道,“這是金柯特有的金蓮香,能強身健體,就送給少主吧。”山神日的時候讓墨塵出去找這個,真的沒錯,剛剛少主的表現是中毒了。
冉柔替男子接過了錦盒,笑着說道,“多謝了。”轉身將這個交給了一個侍女,看着她拿回了房。
蘇晴又淡淡地說了一句,“金蓮香不僅是強身健體的聖品,也是試毒的佳品。”任何毒在它的面前,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上官如風聽後眉頭皺了皺,剛剛他的感覺是中毒了麼,說道,“不論如何,今日我們不醉不歸。”舉起手中的酒杯,仰頭一飲而下。
圓桌上的人,都在一口一口喝着酒,冉柔看着身邊的男子,終於她是他的妻子了,看着巧柔一杯一杯喝着酒,嘴角一抹笑囂張而豔麗。
巧柔聽完這一切,她明白天影的心思,但是她還是止不住的想要灌醉自己,爲何當初的他們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女子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已經將她灌醉,眼前是恍惚的人影,腳下漂浮着,原來喝醉了真的會不記得原來痛苦的一切。她微笑着一步一搖晃的走到男子的面前,斷斷續續的說道,“上官如風,我恭喜你!”說罷,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卻一個恍惚倒在了男子的懷中。
上官如風看着眼前雙頰通紅的女子,笑着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卻在下一刻懷中便多出了一個她,他下意識的摟着她,看着她迷離的雙眼,似乎有好多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巧柔,巧柔,巧柔....
冉柔看到後便立刻起身將起拉起,笑着說道,“巧柔姑娘,你喝多了吧。”將她交給一旁的蘇晴,轉眼間便看着身旁的男子依然看着她,心下不妙,難道剛剛的藥香對他起作用了?
蘇晴看着小姐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便將她扶起說道,“少主,你們繼續,我將小姐先送回去了。”起身便要離開,卻聽到身後男子的疑問聲。
上官如風看着她,輕輕吐出,“爲何要叫她小姐?”
蘇晴頓了片刻說道,“她只是小姐,別無他意。”轉身便離開了,小姐,多麼希望明天你醒來的時候,一切都過去了,你可以繼續你的生活,只是那裡沒有少主。
身後的男子聽後,低下頭,懷中還有她的餘香,手中還有剛剛接觸到她的柔軟,一切都是陌生而又熟悉,他是不是遺忘了,他是不是將她遺忘了。
天影看着少主失神的模樣,嘴角便是微笑,雙眼看着冉柔難看的臉色,卻又突然眯起雙眼,緊緊盯着她的臉看。
冉柔一頓飯吃的十分心煩,低下頭的時候,發現一抹視線一直在看着她,擡起頭看到天影雙眼緊緊看着她,不由心驚,雙手摸上自己的臉,難道是藥效過去了,她起身假裝自若的說道,“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了。”上官如風依然在剛剛的觸感中,遂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天影目送着她
離開,嘴角的微笑越來越大,似乎讓他發現了什麼,低頭看着酒杯中的酒。
邱子琪發現天影的神情便知他發現了什麼,只是他輕輕的開口說道,“少主,還記得我說的麼,請跟隨你的心,它不會騙你。”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上官如風聽後,雙手輕輕的摩擦着,手中的那魔域和觸感,經久不消,彷彿刻在了他的心間。
門外是純潔的月光,潔白的明月在高空中靜靜的看着世間的人們,夜色正濃,回憶卻是如此的深長。
此刻的承乾殿中,夏郡王靜靜地看着眼前忙碌的女帝,輕輕的開口說道,“陛下,臣想在走之前,最後有一個請求。”
女帝擡起酸澀的雙眼,說道,“何事?”她不知夏郡王本都離開,爲何還要突然折返回來,莫不是後悔了?
夏郡王淡笑着說,“陛下,不知你要如何安排阿滿?”想起那個純真笑容的孩子,她的心中也是一片溫暖,只是這裡並不適合她,時間久了,很多東西就會變了,更何況是在皇家。
女帝聽後眯起雙眼,冷冷的問,“不知夏郡王此話何意?”那個純真的孩子,她是要一生去守護的,她已經錯失了她八年,她不想繼續下去了。
夏郡王卻突然站在那裡蒼涼的說道,“陛下,你還記得你是如何登上皇位的麼?離家的旁支是如何被你一手殲滅的?我記得那時的陛下,也就十一吧。”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卻要親手殺了那些所謂的親人。
女帝聽到後,低下頭,笑着說,“夏軍王是要和我共憶往事麼?”當年慘烈的一切,她不會忘記,任何一個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哪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人絕不會去想你如何坐上這個位置,他們只會記得你現在的輝煌。
夏郡王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陛下,我只是不想悲劇重演。”
女帝面色一冷,終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冷冷的說道,“夏郡王,這件事就不由你擔心了,我自由安排。”
夏郡王卻咄咄逼人,一字一句紛紛砸在女帝的心間,“曾經染帝也是如此的說過的,但是她也親手殺了離家威脅力的旁支,甚至還有幾個當朝重臣,時間會久,他們就會變,陛下,你難道就能保證多年後,這一切都不會變麼?”時間是久遠的法術,也是最讓人清醒的神藥。
女帝聽後卻是一愣,母親如何登上這個位置與她則是大同小異,曾經母親和夏郡王還有一個妹妹,只是那個妹妹體弱多病,她們並沒有對她多加防範,最後卻是她一手造成了金柯的慘敗,皇家四分五裂,最後還是母親與夏郡王聯手得以力纜狂瀾,那個妹妹最後慘死在母親的手下,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提起過她。
大殿中是純潔的月光,穹頂是聖人淡淡地看着地面的人們,金色的地面映照着夏郡王越來越慘白的面色。
女帝終是說了,“阿滿年紀到了,是該給她找一個好婆家了,如今我們與錦都的關係緊張,不如就與他們聯姻如何。”說完之後心口是一陣陣的疼痛,原來她的話也只是說說而已。
夏郡王聽完之後,說道,“陛下,如此最好,李將軍還未離開,不如就乘此機會告訴錦都皇帝如何。”
女帝點點頭,便讓她離開了,擡起頭看着光潔的滿月,想起她在她身邊的一幕幕,終是流淚了,阿滿,對不起,這次她又放開了她。
錦都的軍營,忙碌的軍營,都在準備着擇日返回錦都的事宜,卻迎來了以爲貴客。
夏郡王下馬看着忙碌的官兵,也看到了遠處走來的李元龍,笑着說,“李將軍,我來和你告別的。”
李元龍自是聽說了金柯的政變,夏郡王與相國一同辭去,山神日又丟失多個大臣,雖然女帝用自己的親信紛紛補上,但是畢竟還是元氣大傷了,“王爺,準備什麼時候走?”
夏郡王走上前去,空氣中還是熟悉的花香,“就在這幾天吧,不過今日我來時有事想要和你商量。”
李元龍聽後便側身,帶着夏郡王走進了營帳。
少天與木槿等人,本還在討論那幾日山神日發生的一切,原是他們在山下焦急的等待,在傳來神使死的時候,木槿既要帶着人殺上金柯時,卻又傳來了一切都是金柯朝中大臣,便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夏郡王看着突然安靜的人,笑着說道,“今日我來是說喜事的。”
如月看着眼前的女子,自然也聽說了她要離開金柯,遠離一切紛爭,安安靜靜的隱居在皇陵。
李元龍坐定,喝了一口茶,皺了皺眉,說道,“是何喜事?”這茶的味道變了,是因爲泡茶的人不在了吧。
夏郡王看着她說道,“我們金柯的小公主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吧,如今想把她嫁給錦都的皇帝不知如何?”看着眼前驚訝的人,心中自然是酸澀的,姐姐莫要怪她,唯有這樣她才能走的安心。
李元龍聽後,低下頭細想了片刻,說道,“此事,要稟告皇上纔可以。”
夏郡王聽完後,笑着說,“無事,我等你消息。”起身便要離開,身後卻傳來老者略帶歉意的聲音,“離夏,等那天你走的時候,我去送送你吧。”也許今日一別,便是永別,他的年紀已經大了,時日還有多少他很明白。
女子卻淡笑着說,“好。”便轉身離開,無論你在這個世上是皇帝也好,是將軍也罷,都避免不了有一天要永遠離開這裡。
李元龍看着夏郡王離去的身影之後,說道,“如風放出飛鴿,立刻飛往錦都告知皇上這個消息。”卻又想起宮中此刻的情景,不得不爲這個金柯小公主而擔憂。
風如月領命離去,少天卻還在擔憂巧柔,離開金柯皇宮時倉促,都沒能將她一起帶走,不過有天影陪着她想必也無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