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地上,五千三頭人正在準備開荒。
一名三頭人提着供桌,跟着有經驗的開荒人學習擺放貢品。
一名三頭人拿着紙筆,跟開荒人學習書寫契書。
一名三頭人正在和潘德海閒聊:「這位大叔,你也是來開荒的?」
潘德海笑着搖頭:「我就是過來轉轉。」
轉了一會,潘德海走了。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百目魚和高淑霞,自從爭奪背無雙的地界失敗,這兩人就一直跟着潘德海。
等走出這百里地界,百目魚很是鄙視的看了老潘一眼:「潘爺,咱們大老遠跑來,就是爲了遛彎?」
潘德海笑道:「總在海吃嶺待着,兩位姑娘不長本事,光長肉,出來轉轉也不是什麼壞事。」
百目魚哼一聲道:「哎呦,潘老,這是挖苦我們?嫌我們伺候的不周到了?
潘德海連連擺手:「我是有德之人,兩位姑娘說話要看分寸,咱們就是搭夥做生意,我對兩位姑娘可從沒有非分之想。」
這是實話,相處這麼多時日,這兩個女子沒少幫潘德海做事,潘德海也給了她們不少實惠,但彼此之間從來沒有過越界的舉動。
生意是生意,情意是情意,這兩點,潘德海區分的非常清楚。
老潘真要折返海吃嶺,高淑霞不樂意了:「潘老,真就這麼回去?咱們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潘德海嘆道:「五千個三頭怪,都是罪人城走出來的,真要是翻了臉和咱們拼命,兩位姑娘拿什麼抵擋?」
高淑霞回頭看了看那地界,不受內州約束的新地,實在讓人挪不開眼睛。
潘德海一步都沒停下:「兩位姑娘,你們還是走快些的好,一會要是遇到了綠花子,只怕想走也走不成了。」
馬五打着綠花子的旗號,光明正大把這五千人帶到了新地,無論靠着綠花子的名聲,還是五千三頭人的實力,九成九的人都不敢打這塊新地的主意。
可五千人的吃喝用度成了問題,糧食還有辦法可想,拉來幾車壓縮餅乾,也夠吃兩天。
水就不好辦了,從藍楊村運過來一馱水,路上得喝掉一大半。
想解決飲水問題,必須得開荒。
李伴峰不貪多,抽出五百精壯,先開出來二十塊地界,每塊一里即可。
這塊新地上少東西,自從李伴峰拿到地塊,在這裡就沒發現過一個異怪。
其實這也正常,人家內州答應送地塊,沒答應送異怪,這些異怪或許該何玉秀自己培養。
可眼下就要開荒,沒有異怪,拿什麼做考校?
何玉秀想的倒是簡單:「既然沒有異怪,咱們就不考校,直接開荒就行。」
這件事,李伴峰也曾考慮過。
他也有一塊新地,每次都要爲考校的事情發愁,上一次楚二開荒,李伴峰在考校上就存在問題,不合理的增加了考校難度。
考校的目的,是爲了檢驗開荒人是否有經營地塊的能力,這些三頭人明顯具備這樣的能力,考校這一環節顯得很沒必要。
那是不是可以不考校呢?
就李伴峰所知,還沒人這麼做過。
孟玉春天天盼着有人開荒,好不容易遇到了李七,擺祭品,立契書的環節都被簡化了,唯獨考校這個環節沒有省略。
秋落葉當初急於開荒,到了後期,所有考校的環節都成了過場。
可就是這個過場,秋落葉從來不敢忽略,哪怕到了最後一塊地界,也得叫上兩個異怪過去打一場。
考校這個環節肯定有特殊意義,李伴峰琢磨着,是不是從自己的新地上搬一些異怪過來。
關鍵這得搬多少?將來李伴峰打算把所有地塊都開出來,三五個異怪肯定不夠。
他自己的地界上的異怪大部分都是從秋落葉地界上來的,好不容易安了家,
而今又要讓他們來這考校。
何玉秀這有五千三頭人,很快就會變成正地,到時候再把這些異怪遷走,有幾個異怪能受得了這份折騰?
要不從周圍的新地借一點過來?
關鍵和周圍的地頭神不是太熟悉,借異怪這事只怕人家未必答應-·
李伴峰正爲這事發愁,何玉秀倒是看開了:「七哥,咱們不必爲難自己,沒有異怪來這考校,咱們還非得自己去找?
開荒規矩咱們肯定要守,等一會他們擺好祭品,我先去迴應,地塊要是有了感應,就讓他們準備考校,
咱們把消息放出去,只要有異怪過來,我肯定不攔着,要是沒有異怪願意來,那就是人家開荒人運氣好,咱們也不能爲難人家。」
她這話說的倒也沒毛病,李伴峰也是個急性子,當場就答應了:「先試一塊地,要是沒出狀況,就接着開荒,要是出了狀況,咱們另想辦法。」
第一批三頭人擺好了祭品,何玉秀也做好了迴應的準備。
當初李伴峰第一次迴應開荒,靠判官筆飛行,還得靠放映機制造氛圍。
何玉秀倒是省事,找了個面具把臉一遮,徑直去了地塊,衝着開荒人喝一聲道:「是你要開荒?」
二十五個三頭人看着何玉秀,大氣都不敢喘,只顧着頻頻點頭。
「準了!」何玉秀上前把桌上的一瓶子好酒收下了,她在地上灑了一半,剩下的半瓶喝了個乾淨。
李伴峰冷笑一聲,就她這麼草率,怎麼可能點亮地塊。
笑聲剛剛落下,人羣之中發出一聲驚呼,地塊真就亮了。
這些三頭人沒經歷過開荒,頭一回看到地塊邊界線,都覺得非常驚訝。
李伴峰比他們還驚訝。
何玉秀就這麼應付兩句,地塊就亮了?
我當初試了那麼多次,這事兒怎麼算?
李伴峰想了半天,替自己找了個理由。
何玉秀的修爲高,她現在已經到雲上了,李伴峰當時還在地皮,主要都是修爲上的差距。
地頭神允准開荒,接下來就剩下開荒前的準備了。
到了第二天,考校正式開始,二十五個三頭人嚴陣以待,他們第一次開荒,
都不敢掉以輕心。
何玉秀料定不會有異怪出現,且在一旁冷眼看着。
李伴峰忽覺有危險迫近,朝着遠處張望片刻,但見一碩大身影,在夜色之中越來越近。
這什麼東西?
看這身形好眼熟啊!
「老五,你把燕子叫來了?」
馬五看了一眼,搖搖頭道:「這不是燕子,這不是咱家的蓑蛾!」
「那這是哪家的?」李伴峰走到近前,但見一個巨大的蓑蛾夫人,一邊嚼着葉子,一邊朝着地塊蠕行。
「姑娘,你來這做什麼?」李伴峰上前打了招呼。
蓑蛾夫人臉頰一紅:「小郎哥,你還挺會說話的,本姑娘是來考校的。”
李伴峰指了指地塊上的三頭人:「你來考校他們?’
「是呀,這裡不是要開荒麼?」
李伴峰想了片刻,問道:「你是遊怪吧?遊怪不應該參與考校。」
蓑蛾點點頭:「按正理,我是不該來,可我有請帖呀!」
「誰發的請帖?」
「楚腰纖,楚夫人給的!」
李伴峰沒明白:「楚腰纖是新地的地頭神吧?」
「是呀!」
「她不好好守着自己地界,跑這來搗什麼亂?」
蓑蛾夫人想了片刻,搖搖頭道:「小郎哥,這事兒就不該問我了,我只管來這考校,考校成了,就去找楚夫人領修爲,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她回答的確實沒毛病,地頭神僱遊怪做事,在新地上十分常見,當初拔山主就曾僱傭遊怪攻打孟玉春的地界。
蓑蛾夫人不再多說,繼續朝地塊蠕行,李伴峰問道:「姑娘,你有八層修爲了吧?」
按照新地的常識,蓑蛾夫人的修爲和體型成正比,這位姑娘的身形比燕子大了不少,李伴峰懷疑她已經到了蓑蛾夫人的極限。
那姑娘回過頭道:「小郎哥,你好眼力,賺了這一筆修爲,我就到九層,九層之後不再做蓑蛾,我就要出落成正經的漂亮姑娘了。」
原來蓑蛾夫人升到九層,還會有變化。
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一個八層的異怪,去考校一里地塊,這不扯淡麼?
李伴峰在身後追着蓑蛾喊道:「姑娘,你先不要去地塊,楚腰纖答應給你多少修爲,我這按數賠給你。」
「小郎哥,下次吧,我都答應楚夫人了,我這人做事言而有信。」
李伴峰皺起了眉頭,地界上第一次開荒,不能讓這蓑蛾給攪和了。
他正想出手,何玉秀擋在了前邊:「老七,這事兒你別管,我來拾她。」
蓑蛾看看何玉秀:「你又是什麼人?」
何玉秀道:「我是這的地頭神,我不讓你來這考校。”
蓑蛾夫人一皺眉:「哎喲,你安排考校,卻又不讓我來,這不合規矩吧?”
何玉秀冷笑道:「你一個八層的蓑蛾,考校一里地塊,這合規矩麼?」
「要是你這有本地人過來考校,我確實不該隨便攪局,現在這裡沒有本地人,你就不該攔着我。」
這蓑蛾夫人還挺講理,人家把話說的非常清楚,你這有異怪,我不搗亂,你這沒有異怪,我作爲遊怪過來考校,也確實不犯毛病。
可何玉秀今天不打算講理:「我就要攔着你,我就不讓你考校。」
蓑蛾夫人還真就不怕:「你要是豁上了地頭神名聲,咱們就在這打一場!」
兩人馬上要開打,馬五上前攔住了何玉秀:「秀姐,不值當的,這位姑娘,
你怎麼稱呼?」
目光交織間,姑娘稍微有點躲閃,她低着頭道:「我叫阿柔。」
「阿柔,咱們借一步說話。」馬五一直盯着阿柔。
「那你長話短說。」阿柔低下了頭,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跟着馬五走了。
馬五去和阿柔做事情,過不多時,地塊又來了一個老翁。
老翁見了何玉秀,先拱手施禮:「您是這的地頭神?」
何玉秀點點頭。
「您這邊坐,我有事兒跟您商量。」老翁用衣袖在一塊石頭墩子上擦了擦,
請何玉秀坐下。
這還是個明事理的,何玉秀剛要坐下,李伴峰單手托住桃子,沒讓她沾上那塊石墩子。
何玉秀臉一紅:「七哥,當着這麼多人,你這是幹嘛呀。」
李伴峰對老翁道:「你是奉取翁吧?」
老翁點點頭:「您好眼力。」
「你也來這考校?」
「我有請柬呀,榮四角大人給的請柬!」
榮四角,這也是一位新地的地頭神,
奉取翁的修爲一般在七層上下,李伴峰曾經收拾一個奉取翁,這類遊怪非常難纏。
就像何玉秀,如果剛纔坐了那塊石墩子,就等於受了奉取翁的侍奉,湊夠了三次侍奉,就得等着奉取翁收賬。
李伴峰肯定不能讓奉取翁進地塊,真要讓他進去了,那羣淳樸的三頭人,得被他活活玩死。
「老人家,你先別急着考校,我跟你商量點事情———」
李伴峰還沒勸住奉取翁,身後又來一個廚子。
這廚子李伴峰認識,孟玉春手下的人。
「兄臺,你也來了?」李伴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廚子見了李伴峰,趕緊施禮:「七爺,這是您的地界?那我不來了。」
「別急,」李伴峰問道,「你也是收了請柬來考校?」
廚子點點頭:「我和地頭神沙定忠有交情,是他請我來的,我和孟姑娘商量過了,她也允准了。」
「沙定忠是奉了內州命令,故意來搞事情的吧?」李伴峰記得何海欽說過這事兒,有一批地頭神要趕過來搶地界,沙定忠、楚腰纖、榮四角都在其中。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廚子不敢亂說,再度抱拳道,「七爺您先忙着,我這就不打擾了。」
「兄臺,先別走,有些事我還不是太明白,得向你請教,」李伴峰留住了廚子,「如果一塊地界上始終沒有合適的人來考校,那就乾脆不安排考校,地頭神直接認賬,算這人開荒成功,能不能行?」
李伴峰還真問對了人,廚子見多識廣,而且在新地跌爬多年,知道的事情確實很多:「七爺,開荒必須得有考校,跳過了考校,這事兒肯定成不了。」
「地頭神認了,開荒不就成功了麼?」
廚子連連搖頭道:「世人對開荒多有誤解,覺得地頭神點頭了,開荒就算成功了,
可地頭神點了頭,如果地界不認賬,這塊地界不會開荒成功,點亮的界線不會熄滅,
界線裡的開荒人不能走出來,走出來就算開荒失敗,外邊開荒人也不能走進去,就算進去了,他們參與的開荒,也不能作數。」
「地界要有感應。」李伴峰在仔細分析其中的概念。
「七爺,我對這事兒也是一知半解,我知道多少跟您說多少,」廚子盡力解釋道,「地頭神,就是一地之主,想當地頭神,得先熟悉地界。」
這事李伴峰知道。
晉升雲上,成了地頭神,必須得對地界極其熟悉,通過地界來穩住自己位格。
廚子接着說道:「熟悉地界的過程,就是和地界彼此聯絡,就是和地界互相感應,地界有了感應,纔算認了這位一地之主。」
聽廚子這麼一說,李伴峰多少有了些概念。
廚子繼續說道:「開荒也是一樣,就是在地界上選一個小地塊,立起來一個小地主,
這位小地主需要得到地頭神的認可,也得獲得地界的認可,考校,就是開荒人獲得地頭神和地界認可的過程,
七爺,您想想,如果您是地界,我是地頭神,我請來個朋友,划走了一塊地,就說是他的,我點頭認了,也不管您同不同意,您心裡能痛快麼?
您心裡不痛快,開荒這事兒肯定成不了,地界和地頭神之間,還可能出現隔闔,說直白些,就是地界生氣了,
這種事情多了,地界和地頭神的隔閣也就越來越深,日子久了,地界也就不認這位地頭神了,
這種事,我曾經遇到過,有一位地頭神,地界離黑石坡很近,每年都有不少人開荒,他這人很隨和,平易近人,普羅州不少豪門,都願意派人去他那開荒,
這人也是急於求成,想把自己地界變成正地,考校做的十分敷衍,有些地塊甚至沒有考校,直接送人了,
當時他那地界上開出了三千多方荒地,不少人都覺得他這地界真能變成正地,哪成想,忽然有一天,他的契書自己從土裡鑽出來了,
這位地頭神當時還不知情,後來發覺身體不適,可惜爲時已晚,契書出土他修爲掉了,又因處置不及時,魂魄受損,成了傷魔煞,大有希望的一塊地界,
就這麼沒了,
這就是地界報復地頭神的例子,所以說七爺,考校這事您可千萬認真處置。」
李伴峰道:「如果遇到沒有異怪的地界,確實沒辦法考校,那這荒地還永遠開不出來麼?」
廚子搖搖頭:「七爺,跟您解釋了這麼多,其實主要想說的就一句話,地界是有靈性的,您得把地界當成個活人來看待,
我沒見過沒有異怪的地界,但我見過沒有異怪考校的地塊,
有些開荒人在荒僻之地選了地塊,那裡異怪原本就不多,再加上開荒人實力還不低,大部分異怪也不願意爲修爲拼命,就是地頭神逼着,人家也不願意來,
等三天過後,考校結束了,沒有異怪過來打仗,但這也算開荒成功,因爲地界知道這裡的緣由,
七爺,我在您這地塊上確實沒看到異怪,但這可不是沒人過來考校,遊怪來了,人家不是來搗亂,也是奔着考校來的,你不讓人家遊怪出手,這麼一來,就是故意作弊,地界肯定不答應。」
李伴峰聽的入神,廚子介紹的幾個概念,讓李伴峰對地界、地頭神、開荒者,有了新的認識。
想來還真覺得奇怪,李伴峰發現這些概念讓他十分熟悉,到底熟悉在哪,李伴峰一時間還想不清楚。
地界認可地頭神,地頭神和地界一起庇護開荒者,這好像和宅子、宅靈和宅修..—
李伴峰還在思索,奉取翁趁着李伴峰不注意,已經進了地界。
「幾位朋友,你們辛苦了,坐。」奉取翁用袖子,把地上的青石板打掃了一遍。
幾個三頭人剛要坐下,李伴峰喊道:「不能坐,這是來考校你們的!」
二十五個三頭人恍然大悟,奉取翁白了李伴峰一眼,開始和三頭人交手。
三頭人的體魄佔優,但作戰經驗實在有限,戰法也非常單一,就是靠着體格子硬拼,戰鬥不到十分鐘,有六個三頭人無意間收了奉取翁的三次侍奉,失去了戰鬥能力,只能在一旁靜靜看着。
何玉秀心裡着急,這麼打下去,三頭人幾乎沒有取勝的可能。
李伴峰不着急,着急也沒用,這事兒他不能干預。
他從懷裡取出兩顆金元丹交給了廚子。
廚子大驚,這禮物太貴重。
「七爺,這我不能收———”
「收着吧,兄弟。」李伴峰看着開荒人的戰局,再看了看五千個等着水喝的三頭人,這明顯是內州又走了一步狠棋。
內州給李伴峰的新地沒有異怪,這就給遊怪過來考校增加了合理性。
遊怪的戰力極高,這就給新地開荒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李伴峰如果想從周圍的地界借一些遊怪過來,肯定沒人敢借給他,誰家的異怪要是來了,誰家的地頭神就等於得罪了內州。
李伴峰如果想從自己的地界上搬運遊怪,那就意味着要暴露自己的新地,到時候內州肯定會嚴查李芙蓉,新地的契書甚至會給李伴峰帶來反噬。
這局不好破了。
苦思之際,戰鬥已經有了結果,半個鐘頭上下,二十五名三頭人都被奉取翁打敗了。
這名奉取翁很有分寸,他用奉修技控制住這二十五人,讓他們自行離開地界,沒有殺人,其中有幾人奮力反抗,被奉取翁打傷了,但傷的也不重。
這奉取翁很會做事,沒有激怒李伴峰和何玉秀,還把修爲賺到手了。
天空上一直鷹飛過,奉取翁仰面望去,見那鷹在地塊上徘徊了三次,奉取翁隨即走出了地塊。
他這次成功擊敗了開荒人,已經被那隻鷂鷹記錄下來,鷹會告訴榮四角,
把酬勞兌現給奉取翁。
奉取翁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裡考校,也可以選擇見好就收,立刻走人。
但這老頭非常聰明,他沒有自行選擇,他把選擇權交給了地頭神:「這位夫人,我就這麼點本事,還想在這掙口飯吃,看您賞是不賞?」
何玉秀恨不得揍他一頓,哪還能讓他繼續留在這考校?
倒是李伴峰想把奉取翁留下,因爲奉取翁走了,還會有其他異怪來考校,他們可未必能像奉取翁這樣,只爭勝負,不傷人命。
廚子看出了李伴峰的心思,收了兩顆金元丹,廚子心裡過意不去,正想幫李伴峰做點事:「七爺,這羣開荒人有些手段,只是在戰法上懂的不多,要是給些指點,與遊怪也有一戰之力。」
李伴峰高興了:「廚兄,這事兒你可得幫我。」
廚子點頭道:「七爺既是看得起我,且先聽聽我的辦法,首先咱們不能再開一里地塊,至少三裡起步,
遊怪修爲都在五層以上,爲了一里地塊和遊怪廝殺,實在太不值當,咱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開荒的地界提到三至五里,每次只放一到兩個遊怪進地塊作戰,這麼做,開荒人能扛得過去,地界那裡也看得過去。」
一里地塊就是一方地,三裡地塊是九方地,五里地塊是二十五方地。
廚子說在了重點上,和遊怪斯殺,不能只換來一方地,得保證這仗打的值!
廚子接着說道:「咱們要做的第二件事,是讓這些開荒人知道該怎麼打,他們打仗喜歡直來直去,只管往上衝,
這招要對付蓑蛾,還真管用,憑他們這膀子力氣,就能和蓑蛾拼一場,但對付奉取翁就不太合適一會您再召集一夥開荒人,重擺供品,明天我和他們一起受考校,順便傳授給他們一些戰法。」
廚子真是夠意思,李伴峰連連道謝,趕緊召集開荒人手。
開三裡之地,李伴峰召集了一百個三頭人,廚子搖頭道:「七爺,這事可不是人越多越好,萬一有一個認慫的出了界線,咱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從這一百人裡選出三十個,足夠了。」
廚子這邊選好了人,寫好了契書,擺好了供品,何玉秀正要上前回應,忽見一名男子上來搭話。
「何大小姐,您先別急,我有一件事情跟您商量。」
何玉秀盯着男子,端詳片刻,問道:「你是馮崇利?」
聽到這名字,李伴峰也看了過來。
馮崇利怎麼來了?
難道他也惦記這塊地界?
他可是雪花浦的人。
何玉秀沒有看錯,來人還真是馮崇利。
馮崇利摘下頭上的禮帽,朝着何玉秀行了一禮:「大小姐,您還記得我這麼個人,真是馮某的榮幸,馮某今天來,是想和大小姐談一筆大買賣,三百萬大洋的大買賣。」
「三百萬大洋?」何玉秀笑了,「這數目可不小,一個百樂門才八十萬大洋,你先說說是什麼買賣?」
馮崇利指了指腳下:「就是這塊地,百里方圓的地界,馮某想出三百萬大洋,把這塊地給買下來。」
何玉秀搖了搖頭:「不賣。」
馮崇利拿出了算盤:「您要是覺得少了,價錢上還可以再商量,您先報個價,我這再好好算算。」
何玉秀不是那種喜歡周旋的人,她沒和馮崇利廢話:「你不用算了,多少錢我都不賣。」
馮崇利撥了撥算盤珠子,再次勸道:「大小姐,這筆賬你真得好好算算,這裡邊的得失,你千萬得算清楚了,
我知道你要這塊地是爲了晉升雲上,我可以給你另找一塊新地,這塊新地不要錢,我送你了,
當然,我給的那塊新地,契書不完整,只有一塊,可既然是爲了晉升雲上,
有這一塊就夠用了,多拿一塊反倒是累贅,
而今這塊地界有兩塊契書,招蜂引蝶,引着不少人伸長了脖子看着,我是生意人,出錢來你這買,可別人未必講這些規矩,他們不一定出錢,還可能要取你性命,哪本哪利,你自己盤算一下。」
何玉秀不想再和馮崇利絮煩:「你說這些都沒用,這地界不賣,你趕緊走人。
「我估計這事你也做不了主,」馮崇利轉眼看向李伴峰,「李七,你怎麼看?這生意能做麼?」
李伴峰正在思考。
他沒想着生意該怎麼做,他想着這仗該怎麼打。
換做別人,靠着綠花子的名號,再加上五千三頭人的威勢,就能把他嚇跑,
但馮崇利嚇不跑,他不怕綠花子,面對這五千三頭人,他貌似也不害怕。
按照安宗定提供的線索,馮崇利的修爲已經超過了雲上。
李伴峰目前宅旅兩門都接近雲上二層,何玉秀剛到雲上,還沒層次,而且身體也沒痊癒。
單靠他們兩個,肯定打不過馮崇利,把五千人拉上一塊打,也難說有沒有勝算。
雲上之上的修者,不能在正地上對所在地的地頭神出手,這一點,李七是知道的。
面對新地的地頭神,他們還需要遵守這一規則麼?這點李伴峰還不是太清楚。
不清楚就直接問,李伴峰道:「如果我們不想賣,你還想強買是怎地?」
馮崇利一笑:「還真就被你說中了,這塊地我志在必得,你賣也得,咳咳咳,賣,你不賣也得,咳咳咳,也得,賣—————”
正放狠話的時候,馮崇利不停的咳嗽,這很傷氣勢。
李伴峰也很好奇,馮崇利爲什麼突然咳嗽起來了。
原來是他身邊來了箇中年人,正在抽菸,煙鍋子裡不知道裝的什麼菸葉,非常的嗆人。
馮崇利看着男子拎着菸袋鍋子一口接一口的抽,看到鍋子裡的菸葉燒得差不多了,馮崇利特地問了一句:「抽完了麼?」
中年人磕打了一下煙渣子,轉眼又裝了一鍋:「還早呢,我一抽就是三鍋!
馮崇利微微點頭:「我要是沒猜錯,您是三鍋煙袋葉尖黃,葉老前輩。”
「你猜錯了,我不姓葉,我姓黃。」葉尖黃把煙點上,笑呵呵抽了一口。
馮崇利行了一禮:「葉前輩,您也是奔着這塊地界來的?」
葉尖黃吐了口煙,搖搖頭道:「我不是奔着地界,我是奔着我兄弟來的,老七,聽說你生意開張,我給你賀喜來了!」
李伴峰不認識葉尖黃,但他想起了唐昌發在長三書寓說過的一句話。
孫城主找了兩個幫手,一個是阿鬼,另一個是阿黃。
李伴峰笑呵呵迎了上去:「黃兄,我等你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