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早已在家裡翹首以盼,聽到由遠而近的柴油機聲,心下一喜,暗贊山子聽話,樂顛顛的打開大門,迎接出來。
小哥仨拿出山子娘煮好的地瓜,熱熱乎乎地吃個精光。隨後把兩公一母三隻捆紮好的狍子丟進了後車鬥,用麻袋片蓋上。
一切停當,仨人都上了車,三驢蹦子又噔噔噔噔的一路響着,開出了北嶺村。
“強子哥,咋樣?沒有我支招,你可沒機會開有福大哥的愛車。”耗子坐在副駕駛,一副邀功得意的架勢。
“操,把你美冒泡了,早猜是你的主意。”胡強不以爲然,心裡卻是很高興,一年沒開這玩意了,想得慌!
這新車和自己家以前的老破車,還真是不一樣,有暖風,有收音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車子晃晃噹噹的終於開出老土路,駛上寬敞的柏油路。
由於平時車多,路面上沒多少積雪,胡強迫不及待的開始給油換擋加速。
這一上路,三驢子開始撒花了!
這新車就是有勁兒,跑起來瘋快,連動靜都變了!一路上噠噠噠噠像機關槍似的,甩出一溜黑煙……
林陽市,這座地處東北邊境,人口不到三百萬的縣級市。
雖然不算太大,卻是很重要的邊貿城市,同時擁有兩項個全國之最而聞名。
這裡擁有全國最大的蔘茸山貨市場。
這裡還擁有全國最大的寵物市場。
林陽非官方組織的地下鬥狗場,聞名全國。這裡是賭徒的樂園,也是他們的惡夢,更是鬥犬的地獄。
當華夏各地到處都有拎着棒子的打狗隊,四處打狗的時候,林陽已悄然成爲了全國著名的猛犬交易城市。
諷刺的是,林陽的狗肉聞名遐邇,這裡人吃狗成風,尤其到了冬季,狗肉館的生意愈加火爆。
多重因素下,在林陽搞外貿的人多,收山貨的人多,養狗的人多,吃狗的人更多,偷狗的人也多!
天水街,在林陽算得上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裡是政府專爲周邊菜農山民提供的早市。從凌晨3點到早上七點半,是最繁華的時段。
胡強他們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將近五點。雖然天色依然漆黑,但是他們來晚了。
耗子從街東溜達到街西,都找不到位置,哥仨只好把車停在路口賣狍子,但這裡已經超出的早市範圍。
早市上賣的東西五花八門,賣菜的,賣肉的,賣雞的,賣魚的,賣早點的,賣山貨的,賣貓的,賣狗的,林林總總應有盡有。胡強他們在這賣狍子,倒真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大山子把一隻狍子抱出來,不大會兒就圍上了一堆人,瞅着狍子議論紛紛,都圍着看新鮮兒。
胡強靠在車前面,站那抽着捲菸,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好似賣狍子的事兒與自己毫不相干。
“狍子,大狍子,一身瘦肉的家養狍子!只賣三隻,先買先得啊!”耗子甩掉棉帽,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往腦袋上抹了抹,保持水亮的牛舔頭型,有模有樣的吆喝着。
大山子抱着一百來斤的大狍子,目不斜視像個雕像似的在那直挺挺的站着。
“咋賣的?”
“五千一隻。”有人問價,耗子巴巴的應承着。
“論斤賣不?”
“你殺啊?活買活賣,要買趁早就三隻。”耗子對這問題有點不耐煩。
“這狍子像野的。”
“這是公的吧?咋沒有角?”
“臘月狍子角自己掉,
來年還能長。”
“五千一隻,貴了點吧?”
“不貴。”
“那你買啊!”
“操,活蹦亂跳的我往哪擱它?再說日子緊巴巴的,五千塊錢夠我過倆春節了!”
一時間說啥的都有,耗子都懶得回,只站在那不時吆喝兩聲。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已大亮,將近七點眼看快要下市。耗子吆喝的嗓子都有點啞了,也沒賣出去一隻。
大山子依然標杆似的抱着大狍子,目無表情的矗在那,一點都沒有累的樣子。
再瞅胡強,早就躺駕駛樓裡眯着了,他還在回味昨兒晚的女人滋味。
周圍的人羣一直沒斷過,走一個,來一個,但都只看不買。
正在這個時候,人堆外圍響起了罵罵咧咧的吵雜聲。
“圍了這麼多人看什麼玩意呢?唉,讓開讓開,操!讓你他麼靠邊聽見沒?”
隨着話音,擠進來四五個爺們。中間的一位身高體闊穿着皮大氅,剃着小平頭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很顯眼。
“關哥。”
“關哥。”周圍有認識他的,都客氣的點頭稱他關哥。
被叫關哥的這位點下頭,算做迴應。一擡眼,看到抱在大山子懷裡的狍子了。
關哥走到山子跟前,摸了摸狍子擡頭對山子說道:“好玩意兒啊!你賣的?”
“嗯。”山子點頭答應。
“多少錢?”
山子沒說話,轉頭看向了耗子。
耗子多精的人啊?一瞧就知道這主不是好來頭,陪着笑臉湊過來說道:“哥,這狍子五千一隻,一共三隻。”
關哥又扒車斗看了看那兩隻狍子,很豪氣的說道:“我都包了,你說個價吧。”
耗子本以爲這位關哥是來找事兒的,沒想到是個大買主!樂顛顛地說道:“你要都包圓兒,那俺做回主,一隻四千,三隻收你一萬二,你看成不?”
關哥沒說話,他旁邊一個長頭髮的小夥說話了,“操!罵人呢?我關哥差你這三千塊錢啊?咋我關哥面子就值三千塊錢?”
耗子鼻子差點氣歪了,敢情這他嗎還是來找事兒的!
“那你說個價兒,合的上我就賣你。”耗子這回也沒笑臉,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幹啥?
關哥微微一笑,拍了拍耗子肩膀,“兄弟,咱都是明白人,這狍子我一看就知道咋回事,這是野生的對不?”
“自己家養的。”耗子對這條倒是一口咬定,不然追究起來還真是麻煩事兒!
“兄弟不實在啊!沒關係,這三個狍子我買。”關哥轉頭看着大山子說道:“看兄弟你像個實誠人,這三隻狍子你說個價吧?”大山子體格太兇悍,關哥對他多少有點忌憚。
大山子雖然有點傻氣,但不是啥都不懂的貨,他就是有點小孩性子,再加上腦瓜不太靈活,但絕不是看不出好壞。
大山子心合計,來找事兒我便宜你媽蛋?一分錢也不便宜你!悶聲說道:“五千!”
“兄弟爽快,馬二點錢!你們愣着嘎哈呢?擡狍子!”關哥大手一揮,指揮手下這就要擡狍子。
大山子有點迷糊,心合計這幫山炮四千不買,五千咋就買了呢?
山子迷糊,耗子可不迷糊!趕忙喊道:“哥幾個停停,他說的一隻五千,三隻一萬五,你們可別聽錯了。”
“沒聽錯,三隻五千,大夥都聽見了是不?”
“草,關哥的面子給你五千都是多的!”旁邊的手下開始起鬨。
這時候大山子明白過味兒來,一看幾個人上來要搬狍子,登時就急了。
山子騰出一隻胳膊, 橫着一劃拉,幾個小弟登時往後倒去,幸好周圍人多,不然還真躺下兩個。
“哎呀!膽兒真肥啊,動手是不?”幾個人露胳膊挽袖子,就要上來動手。
關哥倒很有大哥樣子,一擺手止住手下衝動,轉過臉對耗子說道:“胡攪蠻纏的事兒,咱不幹。你說五千三隻也好,五千一隻也行,你就是不賣我,我也不說啥。”
“可是剛纔你也看見,大夥也都聽見了,這位大兄弟自己說的五千。我錢也數了出來,兄弟們也都準備擡狍子,你又反悔,玩我是不?你一左一右打聽打聽,我關大鵬是個啥人?要是在自己門口被人耍了,我以後還混不混?”
這位關哥真不是白混,找事兒都得找出自己的理來。
耗子也聽明白啥意思,但話還是說開的好,點了點頭說道:“這位關哥,我這大侄子有點傻,他說的那意思是五千一隻,真的!”
關哥一聽這黑大個字是個傻子,心裡更有底,“行啊,你們也不容易,我也不欺負你,我給你加一千,六千!夠給你面子了吧?是不是該給我點面子?不然我可下不來臺……”
耗子一聽,這是要攤牌了,自己說個不字對面肯定要動手。他可不吃眼前虧,先把大神搬出來再說吧!
“關哥,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這三隻大狍子六千塊錢……我還真做不了主。”耗子一副爲難的樣子。
“那誰能做主?”關哥很不耐煩。
“我。”聲音不大,但是周圍人都聽見了,胡強打個哈欠,懶懶地爬出駕駛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