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咸陽城與前些日子完全不一樣,街面上的店鋪全部都關閉了,路上也沒有了行人,雖然秋日的陽光照射着,但卻沒有一絲生氣,靜到了極點,如同一座空城,甚至是一座死城。
一隊人馬的腳步聲打破了這裡的安靜,數百名士兵疾步跑到了黑德街,他們都穿着衛尉府的官府,看來是拱衛皇宮的御林軍。在當前的一名將領的命令下,所有的士兵都開始了黑德街上的旅館進行了搜查。黑德街是咸陽城中旅館驛站聚集的地方,衆人得到命令要在咸陽城裡找出外來的可疑之人。
趙高在接到胡亥的命令後就找了衛尉和郎中令兩個九卿中負責安全的官員,責令他們一定要找出張貼誹謗朝廷的人出來。在他們想來這在咸陽城裡張貼布告的人一定是受到扶蘇的指使最近纔來到咸陽的人,所以纔對旅館和驛站進行了搜查。
一下子整個黑德街就變得混亂不堪,一隊隊的士兵從這家進去,從那家出來,每個客房都被打開來仔細搜查,每個住在旅店裡的人都被帶到大堂上進行詳細盤問。這些兵士也不是個個都是大公無私的,甚至極大多數還渾水摸魚,趁着搜查對那些旅店進行敲詐勒索,對那些住店的旅客的東西也是胡亂翻查,找到一些值錢的東西就索性以各種理由放進了自己的腰包,但有敢不服反抗者更是以他有張貼布告的嫌疑給抓了起來。不過短短的半天,整條黑德街就亂成了一鍋粥,數十名到咸陽來做生意的商人以各種理由關進了天牢之中。
這黑德街的一鬧更是使咸陽城裡的百姓們坐臥不安,他們待在家裡也不是,出門更是不敢,但好在對住在咸陽的富戶們,這些兵士們還不敢去招惹,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個人的背後是否有強硬的靠山。
但是人雖然抓了不少,可就是找不到他們要找的反賊,那些旅客們的隨身包裹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任何可以證明他們和那張貼的佈告有關聯的東西。這些兵士們雖然使自己的腰包得到了充實,但還是逃不了上官的責罰,每人都被打了幾十板子。這更讓他們發怒,之後的幾天他們開始將搜索範圍擴大到咸陽城的其他街道上,對百姓的騷擾也更加嚴重了,幾日下來咸陽城裡已經怨聲載道,但是找不到那些人,胡亥和趙該是不會收手的。
在連續的幾日搜查後,趙高已經對找到這些人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一條毒計卻已經在他的心裡醞釀成熟,他進了宮。
“皇帝,這些天來老奴已經派出了幾千人搜遍了咸陽城裡的旅店驛站和民宅,可是卻一無所獲。”
胡亥聞言大怒道:“一羣廢物,這麼多人找幾個反賊都找不到,要他們有什麼用,給朕下死命令,三天內朕一定要看到那幾個反賊,不然就要郎中令和衛尉提頭來見。”
聽到胡亥發怒了,趙高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他靠到胡亥身前道:“老奴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可能他就是張貼布告的主使人,但他的身份太高貴,所以老奴不敢說。”
胡亥斜看了趙高一眼:“有什麼人是你趙大人不敢提起的?居然要搞得這麼神秘。”
趙高按了看左右的侍從,胡亥瞭解他的意思手一揮道:“你們都給朕退下,不得朕的允許不得進入。”
等到衆侍從都退下後,趙高才小聲地道:“皇帝不要忘了咸陽城裡還有一個一直以來都是替扶蘇說話的丞相啊,雖然自皇帝登基後他變得安分了許多,也不見他有什麼舉動,但是以他的能力要在咸陽城裡貼上幾張佈告還不是一件易事嗎?”
胡亥聽了他的話,口中不斷地輕輕念着:“李斯,李斯。。。。。。。”突然擡頭看向趙高,“既然如此你怎不帶人去李斯家裡查個清楚?”
“老奴剛纔已經說了,他的身份太高,畢竟是兩朝丞相,老奴一個宦官可不敢去他家查抄啊。”趙高臉上露出了爲難之色。
“好,那朕就下一道聖旨命你前去丞相府查個清楚。”胡亥說着就開始寫詔書。
幾百兵馬將丞相府包圍了個風雨不透,趙高從轎子裡走了下來向一名親隨使了個眼色。那人忙走了上去,拿起了銅製門環敲了幾下。一名老門房打開了門問道:“什麼人哪?我家丞相身患重病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見客了,難道你們不知道嗎?”說話間他看到了門外的架勢一下驚住了,話也變得不利索起來:“你們是。。。。。。。是什麼人?來。。。。。。。這裡有什麼事?”
那親隨顯然沒有將這老門房放在眼裡,一擡手將那朱漆大門重重地推了開來,將那老門房差點撞倒在地:“我等奉皇帝的聖旨前來李斯府上搜查,你還不叫李斯出來迎接。”
聽到對方不稱丞相而稱名字,老門房就知道事情不好,忙轉身向裡面跑去:“大人,皇帝來聖旨要查抄相府。”一邊跑還一邊叫着。
趙高很滿意李斯府上的下人的反映,手一揮,就有幾名士兵上去將那丞相府的大門完全打了開來,然後他才施施然地跺着步子緩步走進了自己一直不想進的門。
一進大門他就看到了幾個正在侍弄花草的下人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裡拿着傢伙什也不知道怎麼用了,旁邊的隨從一見怒斥道:“見了趙大人也不行禮嗎?”
趙高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現在他是以勝利者的姿態進的這裡,怎麼可能將威風擺給這些卑賤的下人看呢,他要擺威風的人是這裡的主人——李斯。
當他走進大堂正看到李斯穿着一件丞相袍站立在中間,手裡還拿着一隻酒杯。
“看來丞相併沒有患病啊,那爲何屢次不上朝呢?你可知欺瞞皇帝是死罪?”趙高冷冷地道。
李斯看了看趙高和跟他進來的大批士卒,微笑道:“老夫確是身有重病不能上朝,只是剛纔聽說皇帝要來查抄我府上一急,病就好了。所以並沒有欺瞞皇帝。”
“哦,原來如此,看來這聖旨還可以治病啊。”趙高皮笑肉不笑地道,“但是不管丞相大人是否有病在身,這相府我們是抄定了。”
“不知李斯犯了什麼罪卻要皇帝下聖旨來查抄。”李斯並沒有被趙高的氣勢所壓倒。
“難道丞相已經病得那麼嚴重,連如今咸陽城裡有反賊的事情都完全不知道嗎?”
“什麼反賊?老夫一直在後宅養病,對外界的事情還真是不知道,還望趙大人告知。”
“哈哈,看來李大人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呢。本來應該已經死去的大皇子起兵謀反了,他還命人在咸陽城裡到處張貼污衊我二世皇帝的話,如今皇帝大怒,一定要找到這幾個張貼告示的人。但本官找遍了整個咸陽城還是找不到,不想卻有人密告說丞相府裡藏着幾個從上郡來的人,所以本官才得皇帝的旨意來搜上一搜了。”趙高皮笑肉不笑地道。
“老夫倒還真是不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但我丞相府中除了老夫的家人和僕人之外卻也沒有一個外人。”
“有沒有外人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只有搜過才知道。如今本官有聖旨在手,丞相就不要阻攔了。”趙高得意地一笑:“來人哪,給我仔細地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反賊給我找出來。”說完他自顧自地開始欣賞起丞相府的園林來。
那些士兵聽了命令忙開始分成幾隊人馬對丞相府進行搜索,不一會兒本來井井有條的丞相府就亂成了一團,有在院子裡四處刨土的,有在各個廳堂裡翻找的,也有在每個房間裡倒騰的。
李斯也沒有阻攔他們,任得他們去折騰,他反而拉過了一張坐墊,坐在了上面,慢慢地品起了杯中的美酒。看他那悠閒的樣子,彷彿人家搜查的不是他家,他不過是一個看客而已。
過了一個多時辰,一人來到趙高面前對他小聲地說了幾句,趙高手一揮又給他打了個眼色,那人又去搜查了。這一切都沒有瞞過看似很是悠閒的李斯的眼睛,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仇恨,但隨即又變得古井不波。
又過了好一會兒,纔有人拿了幾塊布帛走了過來,對趙高說了幾句。趙高接過了那幾塊布帛來到了李斯面前:“丞相,這幾塊布帛可是和那張貼的告示的材質一模一樣啊,你有何解釋?”
李斯看着那幾塊布帛,搖了搖頭道:“欲加之罪,老夫沒有任何解釋,趙大人你說吧,要如何處置老夫。”
趙高一笑,那笑容在李斯的眼裡說不出的陰森:“既然丞相已經無話可說了,那本官只得將丞相帶回天牢裡慢慢詢問了。來人哪,請丞相大人上路吧。對了,順便也叫上丞相府中的其他人,或許這事情丞相大人不知情,是他府中的人瞞着他乾的呢。”
命令一下去,那幾百名兵士就開始抓捕丞相府裡的人了,不一會兒丞相府中就傳出了一陣陣的哭喊聲。之後在幾百名士兵的看管下,李斯一門八十多口都被帶去了天牢。
咸陽城的風雨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