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破曉的時候,扶蘇軍營外的一名士兵突然看到東邊飛奔來一騎人馬。只見他全身是血,連跨下的戰馬也是血跡斑斑,他的雙腳似乎已經無法夾,緊馬腹,人隨着馬的跑動而上下顛簸着,到了扶蘇的大寨前他躍下馬來,不料一個踉蹌身體沒有站穩,倒在了地上。
守護寨門的士卒見到如此情況忙一邊加強戒備,一邊走上前去問個究竟。那人跌倒後不一會就有站了起來,他以手按着胸腹部道:“大事不好,章邯大軍攻我上郡,上郡軍民死傷慘重,我奉將軍之命特來向皇子求援的!”聲音在整座因士卒都在睡覺而十分安靜的大寨中顯得很是突兀,,也傳得很遠。
這時已經有不少士兵被那人吵醒了,大家先是一呆,隨即臉色驟變,想到自己的親人都還在上郡或其他幾個郡中,如今上郡城被攻,顯然他們已經處在了極其危險的境地。一想到這個,衆士兵都從營帳中搶了出來,到那人面前要問個清楚。
那人雖然看上去精疲力竭,但頭腦還是十分清晰,聽到大家的問話,他就說道:“雖然上郡城在我趕來的時候還沒有陷落,但因章邯軍的連續不斷的進攻,守城將士大半已經傷亡了,陳將軍無奈之下只得讓城中百姓也上城幫着抵抗敵人。如今已經過去了二十來日,恐怕上郡城現在是否還守得住也無法得知了。”說到這裡,他的面色更慘。
衆軍士一聽,都驚慌起來,其嘴八舌地道:“我們快去找皇子,讓他派兵去解上郡之圍吧,不然不但那咱們的親人生死不知,連後路也會被秦人所斷啊。”一時人人都是這個念頭,紛紛往扶蘇的大帳跑去,也顧不得上下之別了。而那人則是見人就對他們說上郡城已經危在旦夕,使得扶蘇全軍上下都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已經哭了出來。一時間整座大寨中亂成了一鍋粥。
扶蘇被那哭聲吵醒時還以爲是秦軍出城攻來了呢,心中雖然有些慌張,但更多的卻是驚喜,以爲今日就可大破咸陽城了。不料隨後就有許多士卒來到了他的帳外,焦急地道:“皇子,皇子快出來啊,大事不好了。”扶蘇很是不解,若真是秦軍來襲,怎還有這麼多士兵跑到自己帳外來,忙披衣起身,走到帳門外一問究竟。
看到扶蘇走出帳來,衆人忙“呼啦”一下跪倒在地:“皇子,上郡城中有人來報信說章邯大軍攻打上郡,上郡已經快支持不住了。皇子,還是趕緊派兵去救我們的親人吧!”說到這裡,衆人都拿期盼的眼神看着扶蘇。
扶蘇拿眼打量了一下,發現在自己身前居然有數百名士卒,看他們的表情的確是擔心自己遠在上郡的親人。這時他還聽到營中其他地方也傳來了哭泣聲,一時他也認爲這消息是真的了,忙問道:“那從上郡趕來的人呢,快帶他來見我!”
好一會之後,那人才在另一批哭喪着臉的士卒的簇擁下來到了扶蘇面前。那人一看到扶蘇立刻就兜頭拜倒,還是那一番話,完了之後道:“皇子,是陳將軍着我前來向皇子求援的,望皇子看在上郡城中數十萬軍民的份上趕緊帶兵回援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你說是陳將軍?”扶蘇挑了下眉毛,問道。
“是。。。是啊!”那人先是猶豫了下,隨即肯定地點了點頭,“正是陳平陳將軍啊。他親自帶着將士們守城,被秦軍的弩手射中了肩膀,無法再戰。之後他見秦軍勢大,就命數十名弟兄與我一同殺出城來找皇子求援,不料最後卻只剩下我一人了。”說着臉上一慘。
扶蘇看着他悽慘的表情,心下卻產生了懷疑,於是問道:“你就是這麼一路走來的嗎?”
“不,我是騎着戰馬衝出的秦軍包圍。那馬現在就在大帳之外。”那人雖然不明白扶蘇爲何要這麼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走,去看看。”扶蘇大手一揮,就帶着一羣莫名其妙的人往大寨之外走去,這時張良等人也已經聞訊趕來了,看到扶蘇和一羣士兵一起往寨外走去,幾人也好奇地跟了出去。來到那匹馬面前,扶蘇看了看染滿了血的戰馬,用手撫摩了幾下馬的鬃毛道:“這就是你倚之到我這裡來的戰馬?”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扶蘇笑道:“果然是一匹好馬啊,無怪乎能馱着你不遠千里地來到咸陽城下。”那人忙點點頭道:“它確是神駿,一路下來根本沒有多少時間是休息的,不然小人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趕到此地向皇子求援。”
“看來章邯爲了將我調回上郡可着實是下了血本哪!”扶蘇冷笑道,突然臉色一凝,大聲喝道,“來人,速將這奸細捆綁起來,嚴刑審訊!”他的話音剛落,就有數名親兵衝上前來將那人摁倒在地,隨即就有人拿了麻繩將他捆了個結實。
“皇子,冤枉哪!我不是什麼奸細,真的是陳將軍派來求援的啊。”那人一邊掙扎着,一邊辯解道。
扶蘇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你這個奸細居然敢在我營中散佈流言,使我軍中士卒大亂,真正是不知死活。既然你說自己是冤枉的,好,那我且問你那陳平‘將軍’長的是何模樣?年約幾何啊?”
“這。。。。。。”那人一下就被問住了,臉上陣紅陣白。
扶蘇當着一衆一臉不解的士卒,大聲道:“那我就來告訴你我是如何拆穿你的真面目的吧。第一你作爲一個來求援的人,居然一進我軍營就大肆宣揚上郡的危局,使軍中士卒人心不安,這可不是一個士卒應該乾的事情啊。你是恨不得我全軍軍心大亂才這麼說的吧?”
那人聽了這話,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他確是在和第一個見到他的士卒說了上郡危局後看他擔心的樣子纔在營中不斷傳播這個消息的,不料自己一時興起的念頭居然成了自己的破綻所在。但是扶蘇的話還在繼續;“第二,雖然你身上有很多血跡,但我看得出那不過是塗抹上去的而已,並不是濺上去的,試問若你是殺出重圍時濺到的血跡,如何會如此模樣?”扶蘇指着那人身上整齊的血跡問道。那人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果然如扶蘇所言。本來認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不料在扶蘇的眼中卻是處處破綻,他一時完全沒有了辯駁的能力。
“而你最大的破綻就是口口聲聲地稱陳平爲‘將軍’,看來你們只是看到城中有‘陳’字大旗,又打聽到守城者是個叫陳平的人所致吧?心中想當然地認爲他既然是守城者必然是個將軍,卻不料這陳平乃是我麾下的一名軍師,我軍中之人都稱呼其爲‘先生’。”
想不到一個稱呼居然也是破綻所在,此時那人已經完全無話可說,只是趴在那一動不動了。衆軍士這才知道這人不過是章邯派來亂自己軍心的,一時羣情激盪,都要將這人亂刀砍死。但扶蘇卻阻止了衆人,道:“此人我還要詳細盤查,從而瞭解上郡的情況。你們都回營去吧。”衆人這才陸續離開。而扶蘇則帶了那人回到了自己的大帳之中。
張良三人也隨之走了進來,張良佩服地道:“皇子果然好手段,三言兩語間就判斷出這人是個奸細了,我真是敬佩哪。”扶蘇一笑,卻沒有多說什麼,只因爲他知道這是因爲自己在未來到這個時代前曾學過半年的刑偵知識,所以觀察特別敏銳所致。他看了那人一眼道:“你叫什麼名字?”那人道:“小人叫李三。”扶蘇道:“李三啊,你刑偵落在我的手裡,是想痛快地死還是零碎地吃些苦頭啊?若是想讓我給你來個痛快的,就把上郡一戰的情況都告訴我,不然我就讓你嚐嚐我軍中的刑具,到時候你還是得老實告訴我。”
那李三已經完全被扶蘇折服了,忙一五一十地將章邯屢次攻打上郡都鎩羽而歸的情形說了出來:“後來是呂軍師出的主意,讓我當成是上郡的人前來向皇子求援。”
扶蘇點頭道:“看你說的都是實情,就不再對你用刑了,但活罪可免,死罪難逃。來人哪,將他梟首示衆,以安我軍心。”
待那李三被拖下去後,韓信才道:“我想皇子也不全是因爲剛纔所說的才斷定他是奸細的吧。”
扶蘇點頭笑道:“陳先生前些日子來了信說若上郡形勢有變便會飛鴿來報,可沒說會派人來啊。就算同時派了人和鴿子來,這鴿子總比人要來得快。”突然扶蘇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但那上郡究竟現在是什麼情況我還是很關心啊,希望他們真能守得住吧。”
衆人又商議了下如何攻打咸陽後,就都離開了扶蘇的大帳。在走前,蒙恬突然道:“其實不用如你們所說的判斷那人的身份。看到他的馬我就知道他不是我們的軍士了,他的馬沒有皇子想出來的馬鞍和馬鐙,這麼遠的路程,陳先生不會不爲士卒安排這兩件馬具的。”
扶蘇聞言,一臉的鬱悶,想不到自己表現來表現去卻被人一語給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