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阿列裡帶着憤怒的話語,看着他因爲憤怒而圓睜的雙眼,子度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人了。雖然在月氏的一年當中他也曾聽說過這個胖頓部的翁侯是對匈奴人最懷有仇恨的,但也想不到象他這樣有身份的人居然會在一個客人的面前大罵其他與自己看法不同的執政者,那隻能說明阿列裡對匈奴人的仇恨以及對那些不敢在與匈奴人爲敵的其他人的憤怒了。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激起了阿列裡的怒火,子度便也透露了一點自己的想法:“翁侯大人,月氏其他的翁侯和國王之所以不敢殺回去卻也是爲了月氏的百姓着想,的確,現在的月氏兵力的確不足以與匈奴人正面一戰,倒也不是他們膽小怕事。”
阿列裡心中的怒火已經被子度給挑了起來,作爲一個性格爽快的人他完全不會計較自己的話一旦被別人知道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所以在聽了子度爲其他人開脫的話後,他冷笑道:“我們月氏原來也是一個滿是勇士的國家,我們在被匈奴人擊敗退到這裡的時候還是一心想着殺回去。但是經過這些年的休息之後,我們的兵力有了恢復,但是膽子卻沒有了。現在的匈奴也不是當年打敗我們的匈奴了,他們不是在前兩年就連連被你們秦人打敗嗎?而且在你彭將軍的帶領下也曾殺了他們數萬人,足可見這些匈奴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我們月氏國上下一心,就一定可以將他們擊敗的!”
子度看到他的模樣,知道對方是完全想着殺回去的,便說道:“是啊,從我兩次在草原上的經歷可以看出其實匈奴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厲害。我們大秦的精兵足夠與他們在草原上大戰一場而不落下風了,而你們月氏的士兵我也曾見過,論忠心和戰力,他們也絕不在那些匈奴人之下。而匈奴人對我大秦所有的優勢——騎兵,對你們月氏人來說也不是問題,你們的士兵也好似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啊。另外,這幾年來匈奴人一直以來都是內亂不斷,自從冒頓殺死自己的父親頭曼之後,那些手上有着一定實力的頭人就一心想着效仿他成爲新的單于,所以只要匈奴一受到較大的威脅,他的內部就會先行散了。”
聽着子度的分析,阿列裡更認爲自己想要打回去的想法沒有錯了,他一口將碗中的烈酒喝乾道:“可是現在問題是就算我們知道這一切都有利於我們出兵攻打那匈奴人,但是國王和其他人卻是怎麼也不會同意這麼做的,他們已經很滿足現在的一切了。”說到這裡,阿列裡不禁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子度也在一邊似是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隨後道:“翁侯大人,你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不知道你是否真的願意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說服其他人同意出兵呢?”
阿列裡乾脆地一點頭:“那是當然了,我是日夜都盼望着能夠殺回原來的土地,將那些殺害我的族人的匈奴人的頭顱掛在樹上!”
“既然如此,那麼我便去試着說服其他翁侯和國王,到時候還請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啊。這不但是爲了提你月氏人報仇,同時也是爲了替我們秦人的死難者雪恨。”子度看着阿列裡的雙眼說道。
阿列裡聞言一喜,忙道:“好,只要你能夠說服那些人,我胖頓部的一切都可以爲你所用。”隨即又嘆了口氣道:“但是那些膽小鬼可沒有那麼好說服,不然早在兩年前我就說服他們在匈奴人內亂的時候出兵了。”
子度一笑道:“這就不用翁侯大人你費心了,我自有辦法讓他們同意出兵的。只是這天下間的事情也沒有萬無一失的,若是在下當真無法說服他們,也請翁侯大人不要見怪。”
“當然,當然!只要彭將軍你用了心便好,我胖頓部上下無論如何都是彭將軍以及你麾下的將士們的朋友。”阿列裡連連說道。兩人因爲有了這一層關係,感情上就更爲熱絡了,在喝酒喝到夜半之後,子度才踉蹌地在胖頓部的人攙扶下返回了自己的帳篷。
一等到子度離開之後,黑暗中就閃出了一個精瘦而精明的中年人,那原來看上去有些暴躁,有些醉意的阿列裡也恢復了清醒。他看了那人一眼道:“你認爲這個秦人的話我們可以相信幾成?他真的可以說服那些翁侯嗎?還有國王,那個只想着將我們的大權收回去的老東西他又會否被這個年輕人的話打動而同意我們出兵呢?”
那個中年人思索了一下,才道:“看他剛纔說話時的模樣似乎不是作僞,看來他的確有什麼手段可以打動那些人。而且即使他不能成功對翁侯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大可以讓他去試上一試。而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以翁侯你在我月氏國軍隊中的威信,又有阿普將軍在外的支持,這月氏上下的人馬不就到了我們的手上了嗎?到時候,翁侯就可以成爲我月氏的國王,甚至可以取代那個冒頓,成爲草原上新的單于。”
“唔,你說的很對。我只是口頭上答應了那個秦人,他就會爲我的計劃忙碌,的確是一個穩贏不輸的好主意啊。也只有你才能想到藉着這些秦人來做文章,果然不愧是我胖頓部最有智慧的人哪。哈哈哈哈……”笑聲迴盪在夜空之中。
他們的想法,子度當然是不會知道的,他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好所副其他的月氏國的執政者,然後再通過他們的力量返回中原,將自己的收穫告訴皇帝,讓他派遣大軍再次對匈奴人發起攻擊。盤算着自己該如何與其他的翁侯談話,子度的酒勁一上來就倒在榻上睡着了。
之後的幾日裡,子度便開始着重地調查起其他四名翁侯的喜好和性格來。人多好辦事,數千人很快就從各種渠道探聽到了這些翁侯的爲人,也將月氏如今政權的情況作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因爲被匈奴人所敗而逃到了此處,所以雖然月氏的國王還在但他的威信卻已經大大的降低了,這就使得原來的一些手中有着實權的部落翁侯冒了出來。他們或是憑藉手中的兵權,或是因爲手裡有糧食和百姓,又或是得到國王的寵信,很快就成爲了月氏國真正的主宰。但是因爲五位翁侯相互間有着爭鬥,而又沒有其中的一家獨大或是最弱,這就使月氏國的政權出現了一個奇妙的平衡。正因爲有這樣一個平衡,那個已經沒有多少權力和實力的國王才能得以一直保存住自己的地位。這便是如今月氏國內錯綜複雜的情況,在這一年裡,子度只想着回去中原,所以並沒有去刻意瞭解其中的奧妙,但到了如今,既然已經想到要藉助月氏人的力量來對付匈奴人了,他就不得不對此加以瞭解,同時借這關係來達成自己的心願了。
另外,衆人還探得那幾個翁侯的一些情況,休密部的翁侯介德,是掌握着月氏國最多的人口的一個人,雖然他手中的兵力不夠,但只要他一句話,近三成的月氏人就會離開月氏,所以他對月氏的一些政務是很有影響力的。而雙靡的翁侯羅裡和都密的翁侯羅瑞則是原來國王的本家,對國王還算忠心,要不是他們兩邊團結在一起的力量不比其他人差,只怕國王和他們早就被其他三部給除掉了。貴霜部的翁侯貴由則靠着自己的部落佔據着這裡最好的草場,所以控制了月氏上下的糧食,他是最不希望改變如今情況的一個人了。從這幾人的情況來分析,子度便打算先從那個控制着最多人口的介德入手,一旦有了人,有了兵,那麼要說服月氏國王就不是什麼難事了,而一旦國王答應下來,雙靡和都密兩部就只有聽從,畢竟他們論實力是無法與其他幾部相抗衡的,惟有藉助國王的意思才能勉強存在。而最後的那個貴霜部,在大勢所趨之下自然也只能隨了大家的意思了。
一切都籌備好之後,子度便開始等着介德宴請自己了。在當年與酈食其出使匈奴草原之時,子度也曾向他學習過一些縱橫之道,他相信自己對付這些草原上的漢子已經是綽綽有餘了。終於在這一日,休密部一如往常一般來了人請子度前去赴宴。以前有些煩於宴飲的子度這次卻是滿懷着希望,欣然地來到了休密部的駐地。
肥美的牛羊整隻被穿在了木棍之上翻烤着,香氣四溢,一碗碗的奶酒不斷地被人喝下去,一羣羣的美麗女子在隨着節奏瘋狂地扭動着自己的細腰,但是這一切卻都沒有落到子度的眼裡,因爲他在等着一個適當的機會,向介德提出自己的看法,來說服他成爲自己,成爲大秦的第二個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