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她也是一個有判斷能力的正常人,上輩子被他騙,是她急需父愛,心甘情願相信他的謊言。
重活一世,深知沈前程人品的她如果再相信這蹩腳的說詞,她可就真是蠢到家了。
“沈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剛剛跟我說的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但有一件事我非常確定,我早已經過了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紀。”
沈前程表情一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認下我這個父親?秦秦,你身上流的可是我沈前程的血,在醫學上來講,我是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一個人……”
“那又怎麼樣?如果你真的在意我這個女兒,當年就不該讓我媽將我從你身邊帶走。”
沈前程急了,“你媽想帶你走,這是我能攔得住的嗎?更何況她還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
“我媽在外面沒有任何男人。”
沈前程面前色一變,“你懷疑我在說謊?故意捏造事實?”
紀秦秦冷笑,“有沒有說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紀秦秦!”
沈前程忽然叫住她的名字,“你就是用這種態度對待你的親生父親?”
紀秦秦絲毫沒有愧疚感道:“你不如直說,今天找到我面前,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父親認女,這需要什麼目的?”
沈前程很想發火,可想到那尊觀音像,態度很快又軟化了下來,“秦秦,我知道你怪爸爸這些年來沒有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也要相信,爸爸當年被迫放棄你,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紀秦秦伸手打斷他的話,“苦衷什麼的我不想聽,你不如直接一點,說出你來找我的目的。”
“秦秦……”
“你不說,我可走了!”
說着,紀秦秦起身就要走,卻被沈前程一把攔了下來。
他面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無可奈何道:“秦秦,不管咱們父女之間有什麼恩恩怨怨,這些事都可以暫且放下不要再提。沒錯,我之所以會查你,是因爲上次在拍賣會,你搶走了我一直很想得到的那尊玉觀音。”
紀秦秦糾正,“那尊玉觀音是我花一百五十萬,正大光明的從亞東拍賣行拍來的。”
“好好好!我知道那是你拍的,念在咱們父女一場的份兒上,秦秦,那尊玉觀音你能不能轉賣給我?你花多少錢,我可以一分不差的還給你……”
“不行!”
紀秦秦義正言辭道:“玉觀音我很喜歡,不會轉賣給任何人。”
沈前程急了,“我出雙倍價錢……”
“你出十倍價錢我也不賣。”
“所以你這是在故意跟你的親生父親作對了?”
紀秦秦翻了個白眼,“我可從來都沒承認你是我的親生父親。”
沈前程有些生氣,“你要是不相信,咱們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鑑定。”
“鑑定什麼?鑑定你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紀秦秦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抱歉,我還沒興趣給自己找個爹。”
沈前程氣極敗壞,“我知道你現在跟s市最有名的鑽石王子歐子墨打得火熱,可是秦秦,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是很現實的。沒有龐大的家世背景給你當靠山,那些上流社會的公子哥怎麼可能會認真把你當回事。我今天來找你,想從你手中把那尊觀音像買下來是其一,另一個原因,也想借這個機會,讓你在歐子墨身邊的地位更加穩固。難道你想一輩子在那種公子哥身邊當個被包養的寵兒?你就不想嫁入豪門,成爲闊少奶奶?”
紀秦秦的臉色終於因爲這番話沉了下來,“你憑什麼認爲,我只是歐子墨身邊的一個寵兒?”
沈前程冷笑,“不是寵兒?你又以爲你是什麼?他的正牌女友或是未婚妻麼?你現在可以靠着漂亮的長相和年輕的身體讓歐子墨對你稀罕兩天,等什麼時候他看到比你更好的,你就會像垃圾一樣,被他無情拋棄,到時候沒有孃家給你當靠山,你就只有哭死的份兒。”
紀秦秦被沈前程這番話氣得臉都白了,她一直知道沈前程不是個好父親,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渣到這種程度。
這是一個合格父親能對女兒說出來的話嗎?
她忽然起身,冷冷看着自以爲是的沈前程,“不管歐子墨將來怎樣對待我,那都是我自己的問題,跟你這個外人沒有一點關係。至於父親,抱歉,我不缺爹,後會無期!”
雖然早就知道沈前程並不是一個好東西,紀秦秦還是不可避免的因爲沈前程的出現而動了怒。
回家之後,她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小麗一連敲了兩次門請她出去吃東西,都被她以胃口不好爲藉口拒絕。
不知不覺,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甚至連夢都沒做一個。
再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歐子墨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她的牀邊,正百無聊賴地看着一本雜誌。
“醒了?”
見她從睡夢中醒過神兒,他放下手中的雜誌,像撫摸一隻小奶貓一樣在她的髮絲上輕輕揉了兩下。
紀秦秦享受地在被子裡拱了兩下,才懶懶問了一句,“幾點了?”
“晚上八點。聽小麗說,你從外面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房間裡睡覺,連晚飯都沒吃,肚子餓不餓?”
她搖了搖頭,“沒胃口,不餓。”
歐子墨將她從被子裡挖了出來,攬進自己的懷裡,柔聲問,“你不開心?”
紀秦秦並沒有抗拒他親近的動作,語氣懨懨道:“我能有什麼不開心,就是沒胃口,不想吃東西。”
這不冷不熱的回答,令歐子墨的臉色微微陰沉了幾分,“今天你跟朋友都去了哪裡?”
紀秦秦聽出他語氣中的不對勁,從他懷中仰起面孔,小聲道:“先去火鍋店吃了一頓飯,又去商場逛了逛。哦對了,逛商場的時候,我還給你買了兩件襯衫……”
歐子墨的臉色稍稍回緩了幾分,嘴邊也勾出一抹微笑的弧度,“怎麼突然想起給我買衣服?”
紀秦秦嘟了嘟嘴,“不喜歡就直說,反正也沒有多少錢……”
歐子墨低頭,在她微微嘟起的脣瓣上親了一口,“誰說我不喜歡,那可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嫌棄?”
“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錢。”
歐子墨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你肯花我的錢,說明你已經在心底承認你是我的女人。”
紀秦秦也沒反駁,主要是她反駁也沒什麼意義。
“秦秦,既然你已經在心底認定了我們的關係,爲什麼還皺着一張苦瓜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告訴我,今天出門,是不是遇到讓你不高興的事?”
“都說沒有……”
“秦秦……”
歐子墨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幾分,“我希望我們彼此之間能夠坦誠相對,你明明因爲沈前程的事情在生氣,爲什麼不肯對我說?”
紀秦秦微微一驚,“你……你怎麼會知道?”
歐子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癡,“你爲什麼不問,關於你的事,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派人跟蹤我?”
歐子墨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着垂落在她胸前的髮絲,低聲笑道:“跟蹤兩個字形容得不太貼切,你也可以理解我爲這是在對你全面的保護。”
雖然早就猜到歐子墨可能會在她身邊安插眼線,但這種無時無刻都被人捏在掌心裡的感覺,還是讓她生出幾分不滿的情緒。
“我跟沈前程之間的事情,你不瞭解……”
“不瞭解什麼?不瞭解他就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生父親?”
親生父親這幾個字令紀秦秦非常反感,說話的聲調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幾分,“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去認他這個父親,因爲他根本就不配!”
歐子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我知道你現在的情緒非常激動……”
“我沒激動!我現在的情緒不知道有多冷靜。只是有些替我媽不值,她居然將自己的一輩子託付在沈前程這麼一個渣男的身上,最可悲的就是,她明知道這個渣男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還義無反顧的爲他守身如玉,直到死亡來臨的最後一刻。”
“你怎麼知道她是在爲沈前程守身如玉?也許她只是不再相信愛情。”
紀秦秦像看怪物一樣看了歐子墨一眼,“你也懂愛?”
歐子墨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我難道不可以懂?”
“我不明白你眼中的愛情究竟是什麼,我只知道,沈前程幾乎毀了我媽一輩子,從我有記憶以來,她從來沒有一天是快樂的。爲了將我養大成人,她一連打幾份工,感冒生病的時候也捨不得花錢去醫院治病。如果從一開始她就能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她怎麼可能會在四十幾歲的年紀就離我而去?”
“秦秦……”
她沒理會歐子墨的打斷,繼續道:“而我和我媽在外面吃苦受罪的時候,沈前程又在做什麼?跟汪月梅那個小三兒,以及小三兒生給他的私生女在外面過着風光體面的生活,完完全全置我和我媽的生死於不顧。這麼不要臉的男人,居然好意思主動找到我面前,讓我叫他一聲爸爸,哼!就憑他也配?”
“所以從很久以前,你就知道沈前程是你的親生父親?”
想了想,歐子墨又道:“正因爲你討厭這個父親,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些公衆場合故意找他的不痛快?”
紀秦秦冷冷看向歐子墨,“我沒有故意找他不痛快,因爲從頭到尾,都是他們沈家人在主動招惹我,我只是出於本能,採取了應有的防衛手段。”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你已經決定不要去認他這個父親,又何必因爲他生氣,你看看你,小臉蛋氣得煞白,不瞭解真相的人還以爲是我欺負了你。”
歐子墨幫她理了理額前凌亂的髮絲,柔聲哄道:“你總不能爲了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
紀秦秦一頭又將自己埋進被子裡,悶聲悶氣道:“歐子墨,我不開心!雖然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憎恨,要不是殺人不犯法,我真的很想殺了他!”
“傻丫頭,弒父是要遭到天打雷劈的。”
“那就讓雷劈死我吧!”
他眉頭輕皺,不認同道:“你死了,我怎麼辦?”
“你再找去別人。”
“我只要你!”
紀秦秦從被子裡擡起小臉,“沈前程說,像你這種出身富貴的豪門公子哥兒,根本不會把我這種沒身世沒背景的女人當回事,你現在對我好,只是想在我身上圖一時新鮮。”
歐子墨好笑又好氣地將她從被子里拉到懷中,反問道:“你有什麼新鮮可讓我圖的?”
紀秦秦大言不慚道:“我長得好看!”
他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天底下比你長得好看的女人多得是。”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一定要找我?”
歐子墨聳了聳肩,“所以說,我找你,並不是因爲你好看。”
“那是因爲什麼?”
“你自己猜!”
紀秦秦不想去猜,因爲真正的答案她上輩子就知道了。
歐子墨沒再跟她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肚子該餓了,我帶你下去吃晚飯。”
“我不想吃。”
“我讓小麗蒸了你最喜歡吃的大閘蟹,是從陽澄湖空運過來的,有膏有黃,鮮嫩肥美,再不吃,等過了季,就要等明年蟹季來臨。”
紀秦秦果然是個沒出息的,被歐子墨這麼一勾搭,嘴邊頓時流出口水,她內心深處小小掙扎了一下,最終按捺不住美食的誘惑,乖乖跟他下樓去吃東西。
第二天依舊是休息日。
由於前一晚紀秦秦睡得比較晚,第二天睡到上午十點半才醒。
要是往常,歐子墨這個暴君肯定會早早將她從牀上挖起來陪着他一起去外面跑步。
難得他今天大發善心,讓她一覺睡到自然醒。
起牀後,紀秦秦去樓下廳餐簡單吃了幾口東西。
正吃着,放在餐桌前的電話忽然響了一下,是微信提示,發消息給她的正是歐子墨。
他在微信裡問,“睡醒了嗎?”
紀秦秦慢條斯理地喝着牛奶,不緊不慢回了一句:“在餐廳吃早飯。”
沒多久,歐子墨又回,“懶蟲,這個時候吃的明明就該是午飯。快點吃,吃完來頂層曬臺,我在游泳池等你。”
紀秦秦剛想回他“不去”兩個字,歐子墨的消息馬上又發了過來,“這是命令!”
紀秦秦被他獨裁霸道的行爲氣得很想直接關電話,後來想了想,就算她把電話關掉,也改變不了她必須執行歐大少命令的結果。
慢吞吞的吃完午飯,她不情不願的來到別墅頂層,歐子墨光着上半身,在溫暖如春的游泳室裡展現他優美的泳姿。
紀秦秦從小就怕水,對游泳更是沒什麼興趣。
她緩步走到泳池邊,居高臨下看着在水裡如一魚健美的魚兒上下翻涌的歐子墨,“你叫我來,該不會是想讓我欣賞你華麗的泳姿吧?”
歐子墨又在水裡來回遊了兩圈,這才慢慢遊到她的面前,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要不要下來陪我遊兩圈?”
紀秦秦趕緊退後,擺出一臉防備的表情,“都說了我不會游泳。”
“我可以教你。”
“敬謝不敏。”
歐子墨嗤笑一聲:“這天底下還有你紀秦秦怕的事情,真是難得。”
“所以你叫我來這裡,是想趁這個機會來嘲笑我?”
“我還沒無聊到那種地步。”
他緩緩從臺階下走了上來,衝她做了個過來伺候的手勢。
紀秦秦不怎麼情願的撇了撇嘴,將搭在一邊的長袍遞到他面前。
歐子墨沒有接,而是展開手臂,示意她伺候他穿。
紀秦秦咬了咬牙,沒好氣道:“你又不是沒長手,幹嘛一定要我伺候你?”
“女人伺候男人,這難道不是自古以來的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