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你知道麼,我在王家做長工有二十六年了,你還沒出生,我就在這片土地上打拼了!”一名中年傭人蹲坐在扁擔上,偷偷把眼角的眼淚擦於膝蓋,喃喃道。
把屁股挪了過去,林秋客饒有興趣的望着他,這個人林秋客有印象,平常不言不語,很沉默的一個人,但是幹苦力重力,是王家一等一的好手,有人說他四肢發達,腦子有問題,給他起了個卓號:李發達。
李發達正是所有傭人之中,無家可歸的一個,此時連宿舍都沒了,怎能讓他不傷心。
“阿林,你知道嗎,我父母說,萬重山後面有一種草藥,叫做半葉青蓮,普通人吃了就能修煉。”
此言一出,林秋客大爲震驚,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想要找恢復身體的藥物,王家的傭人竟然知道。
又坐近了一點,林秋客好奇問道:“那爲什麼你不去摘那草藥,去學修煉?”
“其實我是想去的,當年我才十歲,我父母爲了能讓我修煉,不被人看扁,把我放在王家做童工之後,他們就走進了那片森林…”
緩了口氣,李發達哽咽道:“可是,我在這裡等了二十六年,也沒有等到他們出來…”
已經猜到結果的林秋客,見他悲怮,也是不忍心再問,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不說了,過去的事,逝去的星,終將離去,就讓他們爲你離去那一幕,永留腦海,那一抹最美的笑容,永留在心中吧!”
李發達擠了擠笑容:“阿林你人這麼好,上天保佑,我相信你可以找到那顆草藥,成爲一名真正的修煉者,保衛我們工人!”
林秋客苦笑道:“唉,你父母都不能至達的地方,我林秋客更加不可能到達,我估計那半葉青蓮還沒見着,我已經葬身狼腹了!”
“李發達啊,我們現在連溫飽問題都未解決,談什麼理想啊!”搖了搖頭,林秋客站到廢墟當中,拿着一根棍子在上面劃來劃去。
“王員外這麼吝嗇,他不會出大錢來建房子的,頂多就搭個棚,你別白忙活了!”在王家打了二十六年工的李發達,對王員外有着深深的瞭解,勸林秋客道。
收起了筆,林秋客望了望小重城方向,道:“你放心,這錢應該由南宮家出纔對。”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精明的王員外除了去南宮家反擊一波,估計避免不了把損失討回來,畢竟是生意人,金錢放在第一位,毀他外院的南宮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既然身爲管家,那就有責任負責傭人的起居飲食,讓他們心無旁騖,爲王家做事。先把傭人們安排到大院客房暫住,爲了安全起見,林秋客又返回了王酒兒的房間。
離開了林秋客的王酒兒,體內尚未清除的屍氣就會散發出來,若果讓人打個回馬槍,那就是害了王酒兒,害了王家。
打開窗戶,一縷陽光照進房間,昏暗的朦朧因此褪去,換上了光亮清明,此時的王酒兒正在夢中艾艾自語,睡姿顛三倒四,仰着腦袋,一頭秀髮像瀑布一樣揚下地面。
“林哥哥,爲什麼要灌醉我啊?”抱着一隻枕頭在胸口的王酒兒,臉頰潮紅,小嘴蠕動說着夢話,隨即將蘭花剛給她蓋好的被子,踢到一旁去。
笑了笑,林秋客走到牀前,彎下腰去,輕輕把她的身體挪正,又給她重新蓋好被子,這才走出房門。
“蘭花,知道梯子放哪嗎?”走出院子的林秋客,望了望天空,旋即眉頭一皺,對蘭花說道。
“林管家,梯子放在雜物房,短的放在裡面,長的就放在門口,蘭花去搬來。”對於王家各種物件擺放的位置,蘭花最是瞭如指掌,見林秋客吩咐,馬上就要去拿梯子。
“不用了,你看着大小姐就行,梯子當然是男人去搬咯!”擺了擺手,林秋客大步向雜物房那邊走去。
蘭花和幾名丫鬟在後面小聲嬌笑:“林管家人真好,一點架子都沒有,大小姐真是幸福呢!”
“哎!”聽着那些語論,林秋客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因爲心中已有詹金娥,就這樣和王酒兒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倒也是幸福。
幸福是天下太平,四海歡歌,幸福是人人有飯吃,有家可歸,不會因爲是普通人而給所謂的修煉者看扁甚至屠戮。
星河還在逆行,若果有一天所有的星辰都在違背天道逆行,那麼別提什麼幸福,人類將會迎來最沉重的打擊,那些活在虛空中的怪物一旦入侵,元大陸恐怕將會易主。
林秋客始終相信,專家組返回地球后,正在苦苦研究對策,如何將星河扳回正軌。
捨生忘死,契而不捨,是一名職業太空探索者的基本要求,沒有人會因爲怕死,而不敢再次面對星河,尤其是詹金娥。
“這個世界,離幸福二字還很長遠啊!”拍了拍腦袋,林秋客收回感慨。
從雜物房搬來了長梯,架在屋檐下,林秋客在幾名丫鬟疑問的目光中,爬上木梯,站上了屋脊。
從屋頂觀察四周環境,眼界清晰,視野遼闊。自那些修煉者退去後,王家又恢復了寧靜,藍天白雲,田地蔥綠。
而在蔥蔥綠綠的山林間,似乎有一道人影在悄無聲息地潛移。
“果然是有人不死心啊!”看着那人在樹底下匆匆而過,很快消失不見,林秋客笑了笑,順着梯子走了下來,“蘭花姐,你到廚房幫我拿一束稻草來,我們玩遊戲好嗎?”
對於林秋客的話,蘭花現在是言聽計從,自從這位管家來了以後,大小姐變得好侍候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故意刁蠻潑辣。王家的一切,因爲他的到來,都在悄悄地發生了變化,丫鬟們的笑容多了,傭人們有了尊嚴,工錢也比以前有了提高,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林秋客一個人的努力。
甚至有人將林秋客和王員外擺在同一位置,尊敬如家主!
聽聞林秋客吩咐,蘭花踮起腳尖就往廚房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位姑爺又發明了什麼好玩遊戲,要知道他方纔那個遊戲,把東方老人都捉弄了呢!
“小翠,借你化妝的盒子給我用用啊!”林秋客搬來一隻木頭,在院子裡又鋸又砍,雕雕削削,十分認真,轉臉對正在伸長粉脖好奇觀看的一個丫鬟道。
“喔,不借!”叫小翠的丫鬟縮回了脖子,從腰肢的衣帶裡拿出了一個粉色小盒子,剛遞到林秋客手上,又收了回來。
”小氣啊,小翠姐姐!”林秋客尷尬的望着小翠,在其他丫鬟掩飾不住的笑意中,把手縮了回來。
只聽小翠嘟着嘴,哼道:“姑爺說話不算數的,上次借了我量腰圍的捲尺拿去量田地,說好給我買新的,後來還回來,全是泥巴,我這次不中你計了!”
“哎呀,有這麼一回事嗎?”望着小翠委屈的臉,本來想抵賴的林秋客也不好意思了,苦澀道:“本來是想去小重鎮逛逛,買點東西的,順便買把新捲尺還給小翠姐,不是沒時間嘛,又要照顧田地,又要照顧大小姐,哪分得了身,只好先把舊的還給你了!”
小翠揉了揉衣角,遲疑了一下,又將粉盒遞過來,輕聲道:“那,那我把粉盒借給你吧!”
林秋客笑着接過粉盒,信誓旦旦道:“等我有時間了,我帶你們和大小姐去逛街,見什麼買什麼,錢老王出!”
“耶……”幾名丫鬟高興得跳了起來,拉着手,吱吱喳在研究買什麼了。
把粉盒放到一邊,林秋客小心翼翼的在木頭上雕琢,直到把木偶的面部全部雕刻好,林秋客又拿起盒子,輕輕打開。
一縷清香迎面撲來,淡雅而迷人,望着盒子裡面精密而又細緻的各種胭脂水粉,粗手粗腳的林秋客,對着比牙籤還小的物件,竟無從下手。
小翠走了過來,見到林秋客雕刻出的木偶,已經猜到他要幹嘛了。
“姑爺,是不是要給這個木偶化妝啊?”小翠接過粉盒,小指在上面一醮,心靈手巧的她,對於化妝這一方面,真是遊刃有餘。
“小翠啊,化個濃眉大漢,越兇越好!”林秋客點了點頭。
此時蘭花已經返回,抱來了一束稻草,幾個丫鬟吱吱喳喳,幫忙編織,只一會兒,一個稻草人便按時按質完成。
林秋客接過小翠遞過來的頭部,自己都嚇了一跳,這不就是廟裡面凶神惡煞的神像嘛。
“姑爺,夠兇了嗎,要不要嘴角沾點血?”額角滲着香汗,工作起來表情相當嚴肅小翠,偏着頭認真問道。
“夠了夠了!”不得不承認,小翠是一位化妝界的人才,林秋忍住笑,把頭接在稻草人上面。
“蘭花,拿件衣服給它穿上!”擺弄着稻草人的林秋客,小聲吩咐道。
很快,蘭花就抱了一套衣服跑回來,衣服很有特色,青中帶一縷綠,穿在稻草人身上,一眼看上去,雖然怪怪的,但總覺得有點眼熟。
“蘭花姐,這衣服誰的啊?穿這樣衣服的人,一看就是騷人啊!”把稻草人抱在懷裡,準備上梯子的林秋客,轉臉隨口問道。
“姑爺連自己的衣服都識不出嗎?”蘭花驚訝的望着林秋客。
輕咳一聲,化解尷尬的氣氛,在丫鬟們的輕笑聲中,林秋客將稻草人放在屋脊上,掏出紙筆,在上面寫下:我看到你了。然後把紙貼在稻草人的胸前,做完這些,伸了伸腰,林秋客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放到不遠處。
不遠處的山林中,那道影子依然徘徊在樹下,始終不願離去。
“看來,要加班加點,儘快吸走酒兒身體的屍氣啊!”收回目光,林秋客的表情再次變得凝重。
自己體內的骷髏氣,並不會發出氣息,而王酒兒身體的屍氣,當接觸到林秋客之後,也被屏蔽,這讓林秋客懷疑,難道這個骷髏氣,有吞噬一切氣息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