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谷就在接壤的秦雪國,如果稍微快點,兩三日就到,想到這裡,雲水月三人倒是不怎麼焦急。倒是一向淡然的劍奴行事有些焦躁。連着兩天趕路,眼看回春谷就在眼前,幾人都有些疲憊,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才一炷香時間,劍奴又率先站了起來,“趕路吧。”
看着小姑娘這兩天臉上明顯的疲態,月眠的青筋就跳了一跳。正要開口,旁邊季漣就直接順着身後的樹滑躺了下去,“啊啊啊啊,我不走了,幹嘛着急啊,我要休息夠了再走!”看他一副無賴的樣子,劍奴也不解釋,刷的一下抽出短劍指着他,聲音冷冷的,“起來。”
雲水月也很累了,她常年呆在雀閣,足不出戶,體力怎麼跟得上習武之人。
她想附和着季漣一起多休息會,看到劍奴這樣堅決的樣子也着實嚇了一跳,便呆呆地看着不說話。
月眠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兩人,嗯,季漣無所謂,自己可愛的小姑娘明顯已經疲憊不堪,便出手擋住短劍,“過了。”
劍奴聞言看了一眼月眠,便悶頭坐在樹下另一側。
雲水月看劍奴的樣子,若有所思,一邊慢慢踱到劍奴身前定定地看着她,“劍奴姐姐,你有急事嗎?”
劍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裡面乾乾淨淨,只有自己的倒影。
過了一會兒,薄脣輕掀,吐出幾個字:“沒有時間了,”看他們還一臉懵懂的樣子,只得繼續補充,“慕容莊主親自過來。”
“什麼?!”水月和月眠同時驚訝地叫了起來,一旁躺下的季漣也坐起來半身看着三人。
“他來帶小姐回去,”說完定定看着衆人,“不惜一切代價。”
看劍奴一臉嚴肅,月眠和水月就知道她沒說謊。
兩人一度陷入沉默,旁邊的季漣只默默坐起來看着兩人。
聽說慕容莊主要來,雲水月沒有過多的害怕,她早知道,關了她十年的慕容莊主怎麼可能就這麼便宜地放她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
但是,她想着,既然又有人要她離開,無論如何也能拖到她遠走天涯的時候,而不是現在。
看着小姑娘冷靜的樣子,月眠有些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不禁有些頭痛的揉揉太陽穴。
本來打算直接帶水月回隱狐山,卻不想路上多生了這麼多是非,說起來最要怪的就是……
想到這裡,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劍奴。
“怎麼啦?怎麼啦?”季漣看幾人表情不對,拍拍屁股上的土屁顛屁顛地湊到雲水月和月眠兩人中間。剛冒出一顆好奇的腦袋,就被月眠用力摁了回去。
“沒什麼,你休息夠了沒?抓緊趕路。”月眠一把背起小姑娘就往前走。水月趴在月眠背上,下巴輕輕擱在月眠肩上,手下緊緊拽着月眠的肩膀。
月眠察覺到肩上傳來的力道,不動聲色地繼續揹着雲水月走在前面。
雲水月安靜地趴在月眠背上,輕輕側過臉,還能清楚地看到少年精緻的眉眼。他一眨不眨地往前走,透着些許淡然,還有堅定。
見她盯着自己,月眠忽然覺得耳朵有些熱,也有些癢癢的。餘光輕瞥一眼小姑娘,發現她還在盯着自己猛瞧,不好意思地趕緊轉過了視線。
一抹紅暈悄悄爬上他瑩白如玉的側臉,心也開始擂起了鼓。雲水月趴在他身後,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某人熱烈的心跳,她收緊手臂,趴在月眠背上,聽着着壯烈的心跳聲,心裡突然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原來,他們的心靠得如此之近;原來,聽着心跳的聲音能讓人這麼溫暖。
輕輕閉上雙眼,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至少還能有幾天時間吧。
雖然短暫,能出來這一趟,也該知足了。
劍奴也加快了腳程,後面的季漣漸漸有些跟不上了,沒一會就開始氣喘吁吁在後面大叫“等等我”“等等我!”劍奴也不囉嗦,腳步一轉,拎起某人就直追前面。
在劍奴和月眠的奮力趕路下,終於搶在第二天天黑前到了回春谷。
“到了。”劍奴晃晃手上的某人,很明顯某人已經睡過去了。
這樣居然也能睡着!雲水月慢慢從月眠背上滑下來,頗有些無奈地看着季漣。
晃來晃去,季漣總算戳破鼻涕泡泡醒了過來。一邊揉眼一邊看着回春谷入口還有些沒回過神。居然這麼快就到了!
看這個二貨還在脫線狀態,月眠有些忍不住想催他,剛想出聲便看見劍奴唰得一下抽出短劍指着季漣,“走!”
水月驚呆了,此行怎麼說還是有求於人的。可是劍奴卻一點沒和季漣客氣,算上之前,這已經第三次用劍指着人家了。
太陽已近山,季漣看到劍上泛着微微的紅光,染上了落日柔和的色彩,卻顯得非常妖異好看,彷彿那把短劍上就該有這樣豔麗的色彩一樣。
劍奴拔劍的效果當然是出奇得好。
水月和月眠發現,這可以說是這幾天來季漣反應最快的一次。
看到劍尖的季漣,幾乎是本能地就反應過來,轉身擡腳大步走進山谷,追都追不上。
等幾人好不容易追上季漣,眼前出現了一座小院子。
院子不大,兩三進屋子,屋外地上鋪滿了曬乾的草藥,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劍奴上前,挽個劍花就想把藥草吹飛了,季漣忙上前擋着。
最後,在劍奴凌厲的眼神中,委屈的季漣一邊嘟着嘴巴一邊手忙腳亂地抱着一沓沓藥草理到其他地方,衆人才擡腳進屋。
幾個人都在稀奇地打量,雖說藥仙一門本就低調,可看屋子裡的陳設,也太低調了吧。相比較屋主人的聲名在外,這間屋子明顯太過簡單。怎麼說也是醫藥兩大門主之一的藥門主,沒有高牀暖枕就算了,一張桌子、一張小几,幾把椅子,一張牀,一張小塌就沒有了,也太隨便了。
雲水月掃過這些陳設,便走上前問道:“這裡你一個人住嗎?”
季漣正在收拾東西,聽到雲水月問他,便轉過身笑眯眯地回答:“是啊。”
“那其他人呢?”
劍奴聽到對話,眼睛跟隨着小姑娘一齊看向季漣。不禁想到從前的日子。
外面盛傳眼前的季漣是個藥癡,爲了潛心研究藥材從不出面。現在看來,什麼醉心藥學不願接觸世人,他應當也是被拋棄的一個吧。
什麼江湖傳說也不過也是可畏人言。
季漣聽到小姑娘的問話,一邊細心地擦着杯子,一邊不經意地回答:“他們都在山上的醫莊裡,和我姐姐醫仙在一起,這裡平時沒人來。”
然後擡起亮晶晶的眼睛嘿嘿一笑,“所以你們要多玩幾天啊。”
雲水月和劍奴頓時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天色已晚,幾人也累了,便在季漣的安排下各自歇下了。
由於季漣的藥廬太小,沒辦法只能季漣和月眠歇在一屋,雲水月和劍奴歇在藥房。
晚上月眠很想翻去隔壁看看小姑娘,礙於劍奴也在只好忍下。一轉身便看到四仰八叉、口水橫流的季漣早就到蘇州去了。
無奈之下只得翻身坐起,正當此時,忽然聽到屋外一陣異響。心念一動便跟了上去。
和上次一樣隱在暗處,看到劍奴正在面見一個黑衣人,不同的是,這次來人更加小心,只是塞了一張紙條給劍奴,拱手一禮便旋身走了。
劍奴看完後手一揚,紙便化成了粉。完後不忘往月眠這邊看一眼,平淡的眼底還有些得意。
覺得沒意思,月眠乾脆離開了。回屋前,忍不住看了看水月所在的屋子,劍奴一個閃身就把門關了。
摸摸鼻子,月眠只得回屋休息去。
興許是連日來真的累了,幾人都比平時睡晚了些時辰,尤其是雲水月和季漣,兩人幾乎是是日上三竿才起。
早晨起來後,季漣就鑽進了草藥堆開始擺弄他的藥草,幾乎都把雲水月幾人忘記了。索性的是,劍奴劍出鞘回回都能把他直接拉回來。
快中午了,劍奴又一次把季漣從藥房草藥堆裡揪出來,一邊把手緩緩伸到他面前,“解藥。”
雲水月嘆了口氣,這兩天幾乎一直在重複這樣的狀態,劍奴問季漣解藥,季漣說解藥在藥房,然後去找,找着找着就跑去研究藥材了,然後劍奴拔劍把他揪回來接着找,他接着忘我,接着被揪……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能找到解藥呢?
“不用找了。”正當雲水月苦惱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的女聲。
雲水月回過身,眼前是一個白衣女子。看上去和季漣有七八分像,不同的是,有雙漂亮有神的眼睛。
“姐姐!”聽到這聲,衆人情不自禁地朝季漣望去,姐弟長得還真是像。
白衣女子眼睛慢慢掃過衆人,最後停在季漣身上。接着眼神膠着在拎着季漣耳朵的手上,她的眼睛漂亮有神,和季漣的呆萌完全不同,直直地盯着讓人感到有種威壓。
劍奴見了,也不覺就放開了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