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慕容千雪是慕容千嬌的妹妹,當時,雲水瑤以才情名動天下,而千雪以容貌冠絕天下,其實,有很多人是不服氣的。因爲,那位千雪姑娘除了容貌之外,沒有半點才情,不能文,也不能武,所以,江湖上有很多人並不看好千雪與水瑤的齊名。
“這其中,就有一個人,”月眠看向小姑娘,一字一字地輕聲說出名字,“季漣。”其實,在月眠要說時,雲水月心裡這個名字就已經呼之欲出了。
“季漣並不愛千雪,反而傾慕你的姐姐,傾慕你姐姐的聰慧,也傾慕你姐姐的不服輸。有意思的是,季漣不喜歡千雪,千雪卻偏偏喜歡季漣。季漣出去採藥,她偷偷跟着;季漣出去雲遊,她也偷偷跟着。後來,有一次也不知道怎麼了,千雪哭着回了慕容山莊。”
“那後來呢?”
“那個千雪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清楚,但是,也猜得出來,也許是季漣做了什麼傷了她的心吧。”月眠聳聳肩,繼續說,“你姐姐婚事在即,本以爲千雪姑娘傷心一定會乖乖呆在家中不出門。誰知道她會偷跑出去,還帶走了你姐姐和慕容莊主的定情信物——千珏佩玉。她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不是說不肯定是她偷的嗎?”
“別騙自己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搜過,她卻偏偏挑這個節骨眼和玉一起不見了,你說還能有誰?”雲水月沉默着不說話,“所以,我姐姐也是這樣變成壞人的。”
看到她的樣子,月眠趕緊摸摸她的腦袋,“你姐姐不一樣的。那。。。你要是不愛聽,我不說了好不好?”雲水月搖了搖頭,月眠便繼續往後說,“其實,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聽說她失蹤,慕容山莊派出大批人馬尋找,可還是找不到,後來,季漣聽說了這件事就也去找了,結果弄成這個樣子回來。後來,出來了一個千珏公主,容清遠幹什麼非要見她一面,應該是認爲她就是要找的千雪姑娘吧。”
結合之前容清逸說的話,月眠收集到的消息應該是正確的。這個叫千雪的姑娘在當年偷走了千珏佩玉,然後就消失了。季漣去尋找她爲什麼會變成那樣回來?爲什麼又會傳出丟失了玲瓏鎖裡秘籍的消息?這一切難道要找到千雪姑娘才能知道嗎?
雲水月思來想去,越來越覺得當初姐姐死去的背後有莫大的隱情,握了握拳,不管最後是什麼結果,自己也一定要找到這一切的緣由。
“別多想,我送你回去休息吧。”雲水月不說話,還是順着月眠拉着的手站了起來。月眠把她送到院門口,雲水月頭也不回就想往裡走。月眠想了想,還是叫住了她,“水月。”雲水月轉過身,看着他。“等過兩天,我們就回家。”
“嗯。”帶了一些鼻音。月眠目送她進了房間就打算回去,“月月,”聽到雲水月的喊他,就又回過身來。此時的少年收斂了一身風發意氣,在夜色下直直地站着,周身透着如水的溫柔,眼中也盛着細碎的柔光,正看着她。
“怎麼了?”一時間,雲水月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這個問題已經藏在心底很久了,原本想要一直藏下去,此時卻不知爲何問出了口。自從從鵲閣逃出來,雲水月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沒有無緣無故的關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情仇。事實上對她來說,沈家姐姐不願招惹是非的態度纔是合理的吧,畢竟她的過去是十年前江湖上沒有拔掉的刺。
問完後,她有些忐忑,一路上月眠的關心感動她不是感受不到,可是,也卻會爲自己的動搖感到害怕。她討厭這樣不坦誠的自己,一方面享受着別人的照拂,一面卻因爲顧慮而關起心門。這樣很不公平,不管對他還是對自己。
雲水月問完後並不後悔,腦袋一轉,乾脆挺起胸坦蕩地看着面前的人。雲水月雙手在身側慢慢攥緊衣裙,眼睛睜得大大的,嘴脣抿得緊緊的。月眠看她緊繃的樣子,突然輕笑一聲,“水月,不管你信不信,我天生就該對你好的。”月眠留下這句話就翩然離去。
雲水月留在門口,身側的握成拳頭的手卻慢慢放開了,月眠剛纔的話還盤繞在她的耳畔,他說,他是天生就會對她好的人。也許出於什麼原因,雲水月並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心底卻告訴她,她應該相信月眠並沒有說謊。
整個人鬆下來,鼻子也越來越酸。這個世界上,除了親人,總算有一個會無條件選擇站在她這邊的人了。回到房間後,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自從鵲閣出來,每天都在想今後怎麼辦,每天都在想會不會明天又會被抓走,每天都在想身邊的陰謀詭計,每天都在想十年前的雲家和姐姐,她真的很害怕也真的很累。此刻聽到月眠的話,卻不知怎麼了,心底的情緒整個關不住,都化成了眼中的淚水。不想讓旁邊房間的人聽到,雲水月雙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淚流到指尖,卻又從指尖落了下去。
隔壁的劍奴早就聽到了動靜,此時站在窗邊,看向月眠的目光慢慢收回。隔壁還在傳出斷斷續續的很輕的嗚咽聲,劍奴微側了側首,眼神清了清手扶窗沿就翻了出去,幾個起落翻過院落就落在連廊處。不遠處的亭子處已經立了一個人,一襲白衣寥寥站在那裡,透着說不出的清冷。幾步走到來人的後面,劍奴並不開口。這個人卻像是知道了什麼,一邊把手中拈着的雲香花,隨意拋入面前的池子裡。
“來了?”說罷,轉過身來,“我還以爲你不會來?”
“劍奴忠於盟主,不敢不來。”劍奴一副依舊冷漠的腔調。
“呵呵~還是這麼死板啊。”
“千雪姑娘的事情,小姐已經知道了。”劍奴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說話。
“知道了?”面前的人還是一派悠閒,眼睛撇過劍奴卻有着說不出的銳利。“‘知道’和‘知情’可是兩碼事。”完了便收起笑容,“你確定她全都知道了?”
劍奴陷入了沉默。確實,有關慕容千雪小姐的事情,還有很多空白沒有填補。慕容千雪當年愛慕季漣,爲何會哭着回慕容山莊?季漣又爲何會變成這般模樣?她失蹤後又去了哪裡?後來千珏公主又是怎麼回事?雲家的事情,水瑤姑娘的死所有的導向都是從慕容千雪開始的,如果能找到真相,說不定能解開雲水月和慕容莊主的心結。
可是剩下的答案去哪裡找呢?面前的男人好像看出了一些什麼,便輕輕吐出幾個字,“不知道的,讓知道的開口就行了。”
說完,一雙玉手托起一個玉瓶子,慢慢走近劍奴。在她附近輕語幾聲,“你去幫幫他吧。”
劍奴接過玉瓶,剛纔拿過的地方還有些暖意,卻擋不住指尖泛涼。像是默認了什麼似的,劍奴轉身就走,幾個起落離開了連廊。微風吹過,白衣男人深吸一口氣,入口滿是夜風夾雜着水氣的味道。微微閉上雙目,乾脆就着亭邊的木椅坐了下來。
然後閒閒開口道,“你來了?” 說罷往暗中看了一眼。
“我來晚了。”來人好似十分熟稔。徑直就往白衣男人旁邊的木椅上面坐下,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向暗中說道,“師弟也來坐。”此時,廊下影子深處才緩緩走出一個黑衣男人。黑衣男人也不吭聲,就順着說話的人的吩咐,往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你這個師弟還是那麼沒意思啊,清逸。”月亮撥開雲朵,照在一張如玉的面龐上,容清逸還是一派風雅,臉上掛着溫和的笑,不急不慢地答道,“見笑了,不知今天找我們過來有什麼事嗎?”
白衣男人收起閒閒的腔調,認真道:“試金大會就要開始了,他們的動作慢了些,我想,是時候推他們一把了。”聽完他的話,容清逸不置可否。這時只聽見旁邊的黑衣男人低低地哼了一聲,“紅顏禍水。”
聽到這話,白衣男人嗤笑一聲便開口了,“哦?禍水?”說罷一邊湊近黑衣男人,一邊說道:“那她是禍害了你家?還是我家啊?”聽到白衣男人的語氣不對,容清逸忙擡手阻止,“師弟失言,抱歉。”白衣男人這才退回去,坐回亭邊木椅上。今天的月亮不是很明,不時便會有云悄悄掩上,白衣男人仰起臉,直直地盯着頭頂的夜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自己的心也沉浮了起來。
“她誰也沒害,是我們害了她。”聽到這句話,容清逸和黑衣男人皆是沉默了片刻。“回頭我會告訴你們怎麼做。”聽到他說完這句話,容清逸兩人就站了起來,“好,夜深露重的,我們就先告辭了。”
是啊,夜深露重,這麼快又入秋了。沒有她之後的日子,過的總是特別快,也特別無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