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抱好小姑娘,把玉伸向季灩。
季灩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看向慕容千嬌的眼神中透着些許意味。月眠本不願爲慕容千嬌開脫,但眼下季灩要是誤會他們一夥是故意的,不給水月治病就不好了,所以悶悶地開口:“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這塊玉一直是水月貼身帶着。”聽到他的話,慕容千嬌、劍奴、顧雲閒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紛紛用一種咬牙切齒的模樣看着他。
“別瞎想!”聽到他一聲大喝,才紛紛緩和了臉色。
“怎麼了?怎麼了?”季漣還是一臉狀況外。季灩溫柔地看着他,“沒事。”
季灩伸手正要接過玉,月眠突然就把手一縮,眯起眸子看着她,“顧雲閒說得有道理,你是不是還沒給說法?”
季灩也不急,緩緩看過衆人,轉身拍拍季漣的肩膀,就背對衆人柔柔說道:“進來說吧,雲姑娘也要休息。”
月眠把雲水月輕輕抱到牀上,給她小心蓋好被子,掖好被角,就和衆人一起坐到桌邊。
季灩一邊緩緩倒茶,一邊慢慢道來,“季漣幼年常與藥草爲伍,他醉心藥物,嘗過百草無數。這百草丹便是他所制。也因爲遍嘗百草,他的血也成了一味藥。事關他的性命,這百草丹就成了醫藥家至寶,從不輕易示人,也是怕招來殺身之禍。”季灩把茶推給衆人,輕柔的聲音,繼續不緊不慢地說着,“我醫藥家本就偏安一隅,誰想還是招來了禍事。十年前,阿漣出谷尋藥,回來後便渾渾噩噩這副模樣,好似失去了什麼記憶。我趕忙把脈,才知道他中了一種奇毒——一夢。”
“這毒怎麼沒聽過?”顧雲閒有些不解,月眠陷入了深思,慕容千嬌只得出聲幫忙解釋,“這種毒是用來訓練死士的,不會要人命。自然不會有人出來說。”
“是啊,”季灩接着說,“這是毒,卻也算不了毒啊。這種藥是用來忘情的,死士就是要絕情冷心,一把刀要是帶了情感,就鈍了,不好用了。所以,訓練死士總要用這樣的藥,來確保他們不去動情變心。”
“還有控制住心的藥?”顧雲閒繼續不解地問。
“當然沒有。控制不了,忘記就是最好的辦法。”輕抿一口香茶,“這種藥不會讓人喪命,卻會讓人忘記最不想忘記的人或事。”
“你可是醫門主,這也配不出解藥?”
“別的難不倒我,只是,這‘一夢’可不是尋常的死士能吃得到的”,“這‘一夢’是九域的藥。九域擅毒,哪有那麼好解?”
說罷,衆人齊齊看向一邊的季漣,見他正坐在雲水月牀前憂心地盯着小姑娘,不免有些同情。想到這裡,慕容千嬌忍不住喃喃出聲,“其實,能忘記倒也不是壞事。”聽到這聲音,劍奴劍意皆朝主人看了過去,眼神暗了暗。
“阿漣的血裡帶了‘一夢’的毒,因此,不能再用作藥物。”
“剛纔說,他會忘記最不想忘記的人,那您知道他忘記的是誰嗎?”聽到顧雲閒的問題,季灩無奈且有些憂心地將目光再次投向牀邊的季漣,“與其說他忘記了,倒不如說他從未忘記過。你們不是知道的嗎?”說罷,眼神涼涼地瞥了一眼慕容千嬌,“那個叫‘千雪’的人。”
“千雪?”月眠和劍奴紛紛回憶起之前在路上聽到的季漣夜裡叫的那個名字。
“好了,話就說到這裡,剩下的多說無益。”說罷,季灩就起身。伸手問月眠拿過另一半玉佩,袖中掏出另一半玉佩,輕嘆了一聲便出門配藥去了。正當揮袖間,月眠瞥見潤澤透明的另一塊玉,泛着微微亮光,好像有說不盡的故事在裡邊。
過不多時,房間裡其他幾人也都回房休息去了。
月眠坐在牀邊,靜靜看着小姑娘安靜的側顏,伸手探了探雲水月額頭上的溫度,長舒了一口氣,不愧是醫藥家的門主,才一下午時間,燒就全退了。
把小姑娘微微露出的手指塞回被子,月眠打開窗子,今天窗外沒什麼月亮,風帶着些涼爽,倒是很舒服。回身看一眼牀上的小姑娘,正準備把窗戶掩上,忽然瞧見一個黑影掠過,腳下生風便追了過去。
看來人的身手和之前的頗爲相似,再追過去,便察覺到幾顆暗針射了過來,旋身閃開,就看到劍奴一臉寒霜地站在樹底下。“說過,再來就殺了你。”
反正被發現了,月眠乾脆大大方方站出來,“切,我還以爲進了老鼠。”劍奴不理他,徑直把吩咐來人,“按照我的吩咐去辦。”回去的路上,月眠輕點枝頭幾下就回了屋前。
直至半夜,雲水月總算清醒了過來。剛醒過來就看到身旁和衣躺着的俊俏少年,似乎怕自己冷,連着被子一起把自己裹得緊緊的。雲水月艱難地鬆動了一下手,小巧圓潤的手指從被窩中伸出來,帶着被窩中的些許暖意。輕輕碰了碰少年的眉眼、臉頰,月眠睫毛微動,嚇得她趕緊閉上眼睡好,感覺他沒動靜,才又悄悄轉過了頭。
仔細看着近在咫尺的好看面容,安靜的四周什麼聲音都沒有,卻傳來旁邊人均勻輕盈的呼吸聲。看着看着雲水月的心漸漸跳動地熱烈了起來,回想一路上和月眠的相處,爲什麼他會對自己這麼好呢?還說要帶她回家。
想到這裡,雲水月悄悄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地蓋在月眠的身上,這樣就都暖和了,然後沉沉睡去。
月眠早上醒過來就感覺胸前溫溫熱熱的,低頭一看,他正抱着小姑娘睡得香噴噴的。還沒意識到自己是怎麼就鑽進被窩佔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趕緊退了出來,臉紅着手忙腳亂給小姑娘蓋好被子就趕緊出去了。
聽到外面的動靜,季漣出門,看到月眠站在外面就高興地湊過來:“誒誒,月月,這麼早起來練功啊?”月眠一記眼刀,季漣就只能委屈地蹲到旁邊畫圈圈了。不一會兒,顧雲閒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看到季漣蹲在旁邊的樣子,也疑惑地走過來,“這麼早練功啊?正好一起切磋一下。”月眠不答直接出招,不多時兩人就戰到一起,只剩下季漣委屈兮兮繼續蹲着看兩人打得熱火朝天。
不一會兒,雲水月也從房裡出來了,見季漣一個人蹲着,便和他蹲到一起看顧雲閒和月眠切磋。見到小姑娘起牀了,兩人拆下兩招便停下手,圍到小姑娘身邊。
正當這時,慕容千嬌已經打點好行程,站在門口直直地盯着小姑娘,雲水月不自覺往兩個人後邊躲了躲。“來,跟我走。”慕容千嬌伸出手,雲水月縮得更緊了。
看她這樣,顧雲閒看着慕容千嬌,眼裡透出的堅定不容拒絕,心下不禁感到頭痛,只得岔開話題問道:“慕容盟主,你們這麼行色匆匆是要去哪啊?”
“此行除了找到水月,還有要事要辦。”
“什麼事啊?”看他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
慕容千嬌難得好心情地繼續回答了:“縹緲峰找仙門老人有事。”
聽到師門的名字,顧雲閒又激動了。
“找師傅他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一年一度的‘試金’大會要開始了,想和你師傅商量商量相關事宜。”
說罷,慕容千嬌滿含笑意深深看了一眼顧雲閒,然後不經意地瞥向他身後的雲水月。
顧雲閒從來都對慕容千嬌崇拜得不行,此刻,他發話了頓時陷入了苦惱。他是很想去啊,可是小姑娘怎麼辦?
一邊看看小姑娘,一邊看看慕容千嬌,顧雲閒更加頭疼了。
月眠突然開口了,“我們和你們一起去,縹緲山。”聽到他的回答,顧雲閒差點高興地跳起來,直拍着月眠的肩膀大叫好哥們,夠意思。月眠一臉冷淡地把他的手拿開。最驚訝的莫過於雲水月,明明說過站在她這邊的,眨眼間就把她賣了。雖說想想看興許有什麼原因,雲水月還是有些賭氣,當下噘着嘴就挽着劍奴的胳膊走前面去了。
月眠知道她生氣了,趕緊追上去默默跟在後面。
一行人就要離開回春谷了,看季漣也屁顛屁顛打算跟過去,季灩就氣不打一出來,當即吩咐藥童把他按住。可憐季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是沒跟着走成,衆人一時奇異,季灩看着像是溫溫軟軟的小家碧玉,沒想到這麼鐵血手腕。着實抹了一把汗,果然人不可貌相。
一連走了幾天,雲水月還是默默的不和自己講話,月眠有些憋不住了,在她102次忽略自己的搭訕後,果斷在她要進房門時把她一把抱起捲進了自己房間。
雲水月其實氣已經消了,只是想不明白月眠爲何要答應去縹緲峰。於是,抱着胸直直看着月眠等回答,月眠沒想到小姑娘生氣起來還挺可怕的,只好摸摸鼻子,老老實實回答:“那天爲了換解藥,不得已把你的玉交出去了,關於玉的來源後面還藏了一段往事。”
聽到往事二字,雲水月明顯眼睛盯過來了,是啊,要論往事瓜葛之深,恐怕還沒人有她那麼複雜。看她有興趣,月眠湊近繼續說,“季灩倒是個守信之人,拿了玉後真的倒騰出瞭解藥。我們想問她關於這對玉的事情,她隻字未提,卻避重就輕說了很多和季漣有關的事情。”
月眠把季灩說的故事簡單告訴雲水月。“千雪?”小姑娘若有所思地念叨着這個名字。
“恩,除了季漣,她就提到了這個千雪。從她話裡的意思來看,當年季漣中毒應該也和這個叫千雪的人有關。”
“哦哦哦,所以你拉着我來縹緲峰是想借機再查查這個叫千雪的人?”看小姑娘總算明白了,月眠高興地揉揉她的腦袋。
“沒和你事先說清楚是我不對,你就別生氣了。”月眠拽拽小姑娘的袖子,有些撒嬌的味道,恰巧劍奴推門而入,看到月眠的樣子,頓時渾身抖了抖,瞬間帶上了門。
月眠頓時一頭黑線,遲早要滅口,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