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尺男兒,血肉之軀。一個人有血有肉,纔會有情感,纔會有溫度,纔可以稱之爲人。
莫一辰很滿意自己又有了肉身。這下子自己更像個人了。可是他沒有意識到那冰冷的軀幹、蒼白的膚色,始終是他和真正人的差別。
去見宓福,這恐怕是死後莫一辰第一次期待並快樂的事情。很久沒有見到那個醜女人了,還真是想念呢。
相處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無論和誰一起,只要度過了一段共同的時光,那麼即便這個人最後你是討厭的,也會對曾經的時光念念不忘。
鬼道說到做到。他領着莫一辰走在灰色的世界裡,去見那個正在接受冥王懲罰的宓福。
“說實話,我也許不該帶你去見宓福的。”鬼道說。
“爲什麼?”莫一辰不解的問。
“因爲,宓福並不喜歡我。如果她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那麼她一定會給你說我如何如何的不好。然後讓你不要再跟我在一起,且不要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句話。”
“你們關係很差麼?可是我想宓福不會那麼做的。”莫一辰覺得宓福是外冷內熱,而且她似乎也不太關心別人怎麼樣。
“哈哈,不會麼?你一會見到她就知道了。”鬼道用很關切的語氣說,“其實,我倒是不怕她說我不好。我只是擔心你受她影響,會對你不利。”
“對我不利?她不會傷害我的。”
“這是當然。我指的是你再回人間後。額,她可能會讓你不要按照我的命令去殺人。因爲她不喜歡我的方式。她一直覺得我很殘忍。可是,我們做的是相同的事,只不過方式不一樣而已。”
“我覺得你倒不用擔心。”莫一辰思考着說,“我也是有自己判斷的。不會因爲誰的話而改變什麼。”
“那就好。我相信你。”鬼道笑了起來,不過他還是有那麼一點擔心。
宓福爲了救莫一辰而惹怒了冥王,於是被冥王囚禁在惡靈谷接受懲罰。
在冥界裡,惡靈谷大概是最像人類描述的地獄了。那裡都是哀嚎的靈魂,在還看不見惡靈谷的地方,就能聽見那裡傳來的各種哀鳴。這聲音使走進的人會不自覺的想要往後退。
“前面是什麼鬼地方?”莫一辰聽着那些聲音渾身難受。
“那裡就是宓福在的地方——惡靈谷。”
“天哪。那裡出什麼事了麼?怎麼會有這麼悲慘的叫喊聲?”
“那都是些受苦的靈魂,他們每時每刻都在受着折磨,因爲太痛苦,所以就會不停的喊叫以求解脫。”
“宓福也在哪裡受折磨麼?”莫一辰關切的問。
“是的。”
“都是我害的。”
“是她自找的。走吧,快到了。”鬼道對宓福的做法毫不在意。
惡靈谷是兩個山頭夾着的狹長山谷。入口很窄,只容得下一個人經過。巨大的山體就像兩尊石人把守着惡靈谷。莫一辰站在中間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隨着鬼道往裡走,各種哀嚎聲不絕於耳。可奇怪的是莫一辰根本看不到半個受懲罰的靈魂。山谷光禿禿的,崖壁也很光滑。
莫一辰走在山谷中,時不時會感覺一陣陣涼氣從身邊滑過。
“怎麼看不到那些受罰的靈魂?”莫一辰跟緊鬼道。
“因爲一般不會讓一個新人看到的。”鬼道說。
“新人?”
“是的。就是你呀。你第一次來這裡,所以不會讓你見到惡靈谷真正的模樣的。”鬼道說。
“這裡還搞的挺神秘。”莫一辰縮了縮脖子, 陣陣涼意讓他身體越發的寒冷。
“不是神秘,是恐怖。”鬼道平靜的說,“如果你看到,會嚇到的。”
“啊?”莫一辰不想再問下去。
之前他一直覺得冥界就是地獄,但是鬼道始終強調冥界就是冥界。現在他似乎有點理解了。來到這裡才感覺到了地獄的氣息。雖然什麼都看不到,可僅僅是這高聳的山壁和不斷的哀嚎,就已經讓人寒毛豎立了。
“宓福?宓福她會不會被折磨的很慘?”走了一段莫一辰問。
“額,怎麼說呢。還算好吧。畢竟冥王很喜歡她,不忍心真把她怎麼樣的。”
聽了鬼道這話,莫一辰才稍微鬆了口氣。順着狹窄的山谷小路一直往裡走了很遠,路才變得寬敞了些。他們來到一個圓形的較寬闊的地帶,鬼道停下了腳步。
“我們到了。”鬼道說。“宓福就在這裡。”
莫一辰四下打量了一下,和之前的景色一樣,什麼也沒有。
“哪裡呀?什麼也沒有。”
“那裡!你看。”鬼道指着左手邊的崖壁,“宓福就在那。仔細看。”
莫一辰瞪大了眼珠仔細的看。可還是什麼也沒有。他又往前走了兩步,揉揉眼。這會兒莫一辰眼都不眨一下,死死的盯着。漸漸地,眼前的景色開始變得模糊。然後又慢慢清晰起來。
這次不再是空蕩蕩的,而是出現了四個人。
這是四個裸體男人。其中兩個身材高大,大約有兩個莫一辰的高度。這兩個人一身肌肉,面目猙獰。另外兩個男人身材則瘦小很多,看上去就像竹竿一樣。他們的手像鉤子,結實的抓着光滑的崖壁。
兩個小男人在崖壁上朝45度角的方向攀爬。兩個大男人則以同樣的角度在地面上用力的朝前走。他們的一隻手都拽着一樣東西。莫一辰仔細一看,那正是宓福。
宓福的手腳被四個男人拉扯着。他們一刻也不放鬆,拼盡全力的往自己方向拉。宓福被扯的身體全部攤開。
莫一辰揪心的喊了一聲。
“宓福!”
這一嗓子就像一聲驚天響雷,震得宓福戰慄不已。
莫一辰幾乎要哭出來,他看看鬼道。鬼道輕輕拍拍他肩膀,小聲說:“過去吧。”說完,鬼道就站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
莫一辰根本沒有辦法靠近,他的腿不停的哆嗦着。
“莫,一,辰?”宓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嗚嗚嗚嗚。。。。。。莫一辰站在宓福面前低泣着。
四個裸體男人發出用力的悶聲,宓福渾身上下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宓福強忍着痛苦不想喊出聲,可是身體被拉扯到極限,她還是發出了痛苦的呼喊聲。莫一辰被喊聲震的捂住了耳朵。他不想聽,因爲宓福的每聲呼喊都會刺痛他的心。可是聲音還是透過手掌傳進耳朵。
隨着男人們‘咿呀’一聲,就聽見嘎嘣嘎嘣骨頭斷裂的聲音。莫一辰擡頭看去,男人們退回腳步,宓福不再被拉扯着。可是此刻的她就像是斷了線的提線木偶,每個關節都被扯斷,整個人已經沒有辦法挺直,完全靠四個男人拽着懸在那裡。
莫一辰看着,跪在地上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