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戎道。
這條道路因經常的出現刀兵戰禍出名,歷來契丹入侵,都會選擇道邊那片著名的莆林作爲進兵路線之一,破鼎陽關,直插涼州府。
莆林之外,就是茫茫的大草原了。
一個白衣書生站在道邊,很不習慣的看着道上稀稀拉拉、匆忙向關內走的人,早已習慣了西裝領帶、汽車公路、紅綠燈人行道,看到這些布衣長袍,每個人都是頭髮老長的樣子,多少有點不適應。
如果細看一下,你會驚奇的發現,他背上揹着一條黑漆漆、散發着特殊金屬光澤的東西。再仔細一點看,就會發現那是一把與這個時代完全格格不入的自動步槍。
“哎,你看那邊,那個傻逼書生身後背的是什麼東西?”
“估計是讀書寫字用的鎮紙之類,你管球他,離安慶還有三日的路程,快點走啦,怎麼也要趕在天黑前入關。”
幾個騎着馬,空着的馬背上駝着厚重的皮貨,看着像是商人的漢子,路過書生身邊的時候,一個年紀較輕的商人忍不住出言諷刺。
書生很不爽的回罵:“騎馬的傻逼,你懂個JB!”
一行六人勒住馬頭,牽住駝貨的馬匹,一個年長點的商人教訓道:“讀書人,要文雅一點……”
“文你媽!你媽要是文雅還會有你這雜碎?”
“哎,這小子!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活你媽!”
“喂,你要真找死是吧?”其它商人立即七嘴八舌的嚷了起來。
“找你媽!”
“小雜種,你敢再罵一句!”
“雜你媽個JB!”
“……”
書生嘴又快,左一個你媽又一個你媽,把一羣漢子全部擊潰。兩名漢子忍不住按到了馬鞍邊掛着的刀柄上,年長的那個黑鬚商人看了看天色,道:“算了,和一個書生鬥什麼嘴,趕路要緊!前面就是鼎陽關了。”商人們悻悻的趕着馬羣走了。
“呸!”書生一口唾沫準確的打在快奔起的馬羣后面的一匹馬背上,按在腰間的手也放了下來。要是人家不惹他,他也沒什麼,但就是吃不得虧,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爲這副臭脾氣打過上百架,雖然敗多勝少,可始終是改不了。工作了以後倒好點,大家都是文明人,要玩也是來陰的,誰也沒傻到會動拳頭。
道上騎驢的、牽牛的、拉豬的、趕車的、徒步行走、拖家帶口的人們急匆匆的向鼎陽關前行,而書生悠悠閒閒的走着,左看又看,倒似欣賞風景一般,嘴裡還哼着點怪異的小調兒。
***
這個年輕的書生名叫陳輝,24歲,現代人。
17歲職高畢業之後,陳輝就參加了工作,是直到兩年前才移居到梅國成爲一個華裔的,如果不是終於獲得穿越能力,相信會過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一直到死。
他身後背的是M16A3自動步槍,長92公分,有效射程800米,射速每秒3發,容彈量100發,如果有人被不幸擊中,那就太倒黴了,這一時期5.56的短式彈頭不早已同於早期的翻滾式長彈頭,結合AK系列槍械的優勢,改進了旋轉衝擊力,前胸可能只會產生一個牛眼大小的彈孔,可是穿透之後的飛速旋轉力會帶走後背海碗大的一塊組織,威力極端可怕!
來之前就已瞭解過歷史了,這個時期可說是一點都不太平,要是很冒失的開展自己的計劃,很可能就會事業未成身先死。身處亂世安全第一,不帶兩把槍,說不定運氣不好遇上個把盜匪馬上就身首異處了。
M16A3步槍賣得可不便宜,持槍證到武器店購買,標價1250梅元,店主是一分錢不讓步。另外又買了4個彈匣和一把貼身的手槍,再加上到唐人街置購的、扮成書生的這一身行頭,花光了陳輝所有的積蓄。
雖說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面對着遼闊的世界時,陳輝還是有一種很強烈的陌生感。
陳輝一直覺得,要想擁有私人飛機、豪華跑車、海岸別墅,做商業纔是光明坦途。就算當上了總統,也不一定能得到這些最頂級的享受。看看現在,就沒有哪個總統能像那成功商人一樣,把自家的客廳建成水族館,在兩條虎鯊的遊弋注視下喝咖啡。
據說在古代的商業格局非常落後,衣食住行,食是第一位的,所以在這裡,發大財不是米商就是鹽商,綢布莊的生意一般也是很興隆的,而整個社會都是依此而衍生出很多相對應的職業,如耕地種田、養蟬、手工作坊、木機織造等等……
但陳輝覺得高科技的新東西總是會受歡迎的,想想看,在現代新出一款功能強大的手機都能讓人搶瘋了,要是拿着幾個打火機去集市上賣,這種完全能取代火摺子方便產品只怕馬上就能換好些銀子。
因爲並不是很擔心安全問題,所以陳輝也就悠悠的走着,用MP4的5寸小屏幕看一下早就存儲了的歷史地圖,雖說太粗略了,只能看得到大至的地理位置和城市方位,什麼街道啊、標誌性建築啊一概的沒有,但總比沒有強吧。偶爾再擡起手錶,用上面的指南針功能對一下方向。畢竟是大平原地區,高山不多,除了被一些並不稠密的樹林和平緩的山擋住視線,方向也很容易分辨。
道上的人越來越少,“骨碌骨碌……駕!駕!”陳輝回頭看,又一匹健馬拉着一輛兩輪的大車從後面趕了上來。
駕車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漢,頭頂包着一小塊青布,穿着青衫,老漢看了一眼陳輝,又側了身子回頭去看,後面已經沒什麼人了,心道:“這局勢是越來越兇險了,再不趕過關去恐怕要出事情的。”於是很善意的道:“喂!那年輕書生,快上車來吧,我載你一程,說不定契丹騎兵很快就到了,你走得這麼慢,太危險啦!”
陳輝連忙作了個輯,人家客氣,怎麼也要講禮貌的。“謝謝老丈!”但陳輝一向不願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因爲還起人情來比較麻煩。抱着能推則推的心態道:“只怕有些不方便吧……”
那老漢急道:“什麼方不方便的,你這書生臉皮倒薄,告訴你啊,現在是亂世,沒那麼多講究了,車後面坐的是我兒子和兒媳,怕什麼?不要羅嗦了,快點上車吧。”說着已經把車停在了陳輝的身邊。
話說到這份上就不好拒絕了,道了聲謝,陳輝笨手笨腳的從車後面爬了上去。車裡也坐着個書生,靠裡一些是個面朝裡坐着的婦人,聽說古人很講究禮防,陳輝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把目光低了下來,路很顛簸,到處都是被馬蹄踩出來的小坑洞,車上裡晃晃悠悠的也不是很舒服,北方的風又大,吹得車外的布篷嘩嘩作響,陳輝只能用手抓住了車體的木邊。
車裡還堆了一些衣物和小箱小盒之類的東西,因此很擁擠,那青衫的書生有十**歲年紀,小嘴小臉的長得很是文弱,悶頭坐車也無聊,陳輝便無知的問:“你們要搬家嗎,搬到哪裡去?”
那書生奇道:“兄臺難道不知麼,聽說是因爲去年的一場罕見雪災凍死了不少牛羊,契丹的糧食不夠吃,近日契丹騎兵小隊常到邊境來打穀草,每次來少則五六十騎,多則百餘騎,唉,邊境上遠一點的那些村子又遭大殃了,聽說男人都被殺光了,女人、孩子和食物都被搶走帶到草原上去了。我們住得離當陽還算近,契丹騎兵略有顧忌,但是現在就不好說了,聽一個牧民說還有幾十萬契丹人在餓肚子,搶光了那邊的東西,馬上進犯天朝也說不定了。”
陳輝問:“那你們幹什麼還住在關外,早就搬到關內不就沒事了?”
書生苦笑道:“雖說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可兄臺也太……如果有條件,誰不想住到關內,住到城裡去。可是城內的地價太高,老父去年便去安慶城裡打聽過,夠一家老小安身的小屋地契便要百十兩紋銀,賣了我全家也拿不出這許多銀子,所以我們還是隻得居於關外青湖村,其實住在關外的百姓,哪一家不是如此?莫說是安慶,即便是關內安慶城周邊的小村落,聽說也要徵收很高的賦稅,還有各項徭役、兵役,如果不是這樣,誰不想住得舒適安全一些,這也是我們這些關外人的無奈之舉啊。本來自七年前神威將軍大破契丹,將其驅入草原深處之後,邊境是很太平了,我們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坦,豈料朝中……”
猛然間,只聽得遠處如奔雷一般,一陣隆隆之聲漸漸地滾動了過來,書生臉上變色道:“不……不好啦……”
只聽老漢大叫:“契丹騎兵來了!契丹騎兵來了!駕!駕駕駕!”拼命摧馬。陳輝從來也沒有見過大規模的騎兵,像梅國那種騎着馬的警察,倒還時不時的看見一兩個,也料想不到聲勢竟有這麼驚人,那書生慌得跟篩糠似的,爬了出來,幾乎把陳輝都壓到了身下,掀起車簾向外張望,車裡的婦人也擡起頭來,驚恐無助的眼神盯着丈夫。
看到他們都這樣,陳輝也有點着慌,側過臉去向車外張望,大約兩公里外黃灰滾滾,隱隱有人馬在奔馳,但因爲後面的路蜿蜒,又存在落差,根本看不清有多少,馬蹄聲卻是越來越響,彷彿大地都有些震動!
車子搖晃得更是厲害,彷彿隨時要散架一般,陳輝被壓得難受,推那書生道:“你先讓開,你先讓開!”劈啪!轟隆!估計是車輪被顛飛了一隻,整個車突然傾翻到一邊,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壓了過來。
陳輝好不容易掙扎着從摔得不成樣子的車裡爬出來,摸了摸腦袋,後腦勺已被槍口磕破了一個口子,還好沒有其它傷,車上的物品散了一道,老漢、書生和他老婆都滾作一堆,摔得很是狼狽,那健馬正在試圖翻身爬起,可是車轅纏壓在了身上,根本翻爬不起。
回頭看去,極其兇悍的契丹騎兵真的來了,有點魂飛魄散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幾百騎還是有上千騎,奔上了坡道,居高臨下猛衝,反正已完全充塞了不寬的道路,如同敲在心頭的重鼓,隨着壓迫感極強的鐵蹄聲臨近,差不多隻相距一公里左右了,遠遠的,已經能看清楚馬背上那些**着肌肉發達的上身、光頭後面一根小辮子隨着奔馬彈跳着的契丹,一些傢伙手中還揮舞着近兩米長的大刀,靠!馬匹也是相當粗壯,四蹄如飛碎石塵土濺射,看起來大草原的食料非常不錯。面對這種情況,完全有點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
“不怕不怕,”陳輝用力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心臟跳得太厲害了,這時才明白天朝百姓爲什麼會怕契丹怕得那麼厲害,大隊騎兵簡直就不是血肉之軀能擋住的,陳輝一邊安慰自己:“不怕!就當這他媽的是的高廳裡的重低音罷了!”一邊飛快的拎起背在身後的M16A3自動步槍,打開了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