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輝看了一眼,這男子和盧凌有五六分相像,多半是盧凌的兄弟。果然聽盧凌道:“二弟,什麼事趕得如此急法?”
二公子的性子看來頗急,怒衝衝的大聲道:“還不是那聞家乾的好事!大哥你也知道,咱們盧家做生意從來講究信譽,咱們家的米行,不要說在安慶城,在整個涼州這一帶,也是有着良好聲譽的。可是就在剛纔,縣府的十幾個官差來封了咱家在安慶城的六間米店,污衊說我們供給駐邊軍的軍糧有一大半都是黴變的陳倉舊米,我得到消息,正是聞家的狗賊弄的手腳!”
盧凌皺眉道:“聞家與我們盧家素有嫌隙,整個安慶城誰人不知?只是我一直考慮他家做的是官鹽生意,利潤豐厚,還不至來打我們米行的主意,我們也是一直忍讓。沒想到聞家居心叵測,仗着高縣令是他聞老太爺的女婿,如此誣陷我家,供給軍糧摻假,這可是殺頭抄家的重罪!是完全想置我盧家於死地啊,如此看來,今日支走胡畫師,也是他聞家提前慶賀奸計得逞的手段了。唉,現在局勢又緊張,這事可遲緩不得啊。”
盧凌略一沉吟,當機立斷吩咐:“進財,快備車,不,備馬!我要親往都監府一趟,哼,他聞家想要咱們盧家滅族,卻也沒那麼容易!還有,春兒,你去找三公子,讓他多帶金銀快馬趕往榮城,去府衙找高知府高大人。”身邊的兩個下人立即奔了出去。
盧凌向陳輝一指,對二公子道:“二弟,你陪這位陳先生去見母親,記得無論如何也不可提及聞家之事,免得母親受驚多想。”在轉身前一刻,盧凌又微笑道:“二弟你也無需擔心,咱們盧家家大業大,多少風浪不都過來了?”
二公子咧嘴一笑:“大哥,我理會得,他聞家不過是剛過了幾年好日子的暴發戶而已,咱們盧家根基穩健,我只是生氣,要說擔心還犯不上。”
陳輝雖然隔了二十多米遠,可耳朵卻沒閒着。這些關乎當代的時事政治的消息,就算要他花銀子買,陳輝也會考慮出手,何況這是白得的,怎能不凝神傾聽呢?
“賣鹽?暴利?”對於陳輝來說,怎麼也沒想起來,那種擺在超市貨架上,只賣幾塊錢一瓶的日常用品,也能讓人發家致富?陳輝打了一陣主意,還是作罷,這個時期鹽鐵物資都是由官府掌握控制的,自己要是貿然插足,怕是要鬧出大事情來。
換成了二公子陪同,陳輝卻沒有什麼不舒服。生性隨意的二公子,相當健談,一開口就讓陳輝喜歡。“我這個人整天在安慶城到處走動,街面上的老老小小我大都識得,陳先生面生得很,想必是外鄉人,不過今日既然來到府上,就是我盧鬆的朋友,以後在安慶城裡報我盧鬆的名字,抵一兩頓酒錢沒什麼問題。哦,對了,如果先生以後要嫖院子,也儘管來找我,藏春閣、綵鳳樓、麗春院,這安慶城裡的老鴇子,誰敢不賣我幾分面子,包兄弟你找到稱心如意的粉頭,而且擔保價錢公道、童叟無欺!”
“呵呵呵,如此便多謝盧二公子了!”
陳輝對於盧鬆這樣的爽快人,一直都覺得比較投緣,何況狎妓吃花酒,在這個時代蔚爲風尚。面子事大,失節事小,要是敢不爽快,豈非顯得自己太裝逼了?
“客氣,客氣!其實在盧家,我論才智比不上大哥,所以是大哥全權主持家業,論精細呢,我又比不上三弟,因此由三弟來管錢銀帳目,我只不過是管管米行裡的那百十個店夥計,勉強算是佔了點人和,哈哈。”
陳輝心道:“原來盧凌是這家米行的執行總裁,老三是財務總監,那麼這盧鬆就是公司的人事行政總監了……”
這盧鬆爲人的確不錯,陳輝打算如果有機給盧家幫個小忙也不錯。說話間,已到內園府堂前,鶯鶯燕燕,吱吱喳喳,十幾個大小丫鬟前後忙碌,連亭前院後都貼滿了大紅壽字,燈籠也一串串的挑了起來,幾個身材豐滿高挑的少女,在行動之際又不免波濤洶涌,看得陳輝直是心驚肉跳,“習慣,要習慣!可不能讓盧鬆瞧笑話了!”
心中忽然又想:“媽的!古代的深閨內院,果然不是外人來得的,多半也只有真正的畫師,才能接受這等景像,那些老雜毛們連裸女都能坦然面對……咦,不對,這年頭好像還不時興這種畫法,怎麼可能畫裸女……媽的!如果不是老子這種真小人,隨便換個男人,盧府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當下只得昂首挺胸,瞪着一雙狼眼,泰然自若的跟着盧鬆走了進去。
盧老太滿頭銀絲,一身鮮豔的壽袍,精神卻是十分健旺。
想來是天天燕窩蔘湯大補的緣故吧?陳輝看了看自己,瘦瘦長長,跟小雞仔兒似的,小時候營養不良,搞得後面再進補也來不及了。“有錢人的日子就是好過,媽的!這回老子發定了,大家擦亮了眼睛等着看吧!”
剛進門,“啪!”又一個瓷盅在陳輝腳前摔得粉碎,把陳輝嚇得跳起來,差點再次拔槍,從小缺乏父母關愛,至使陳輝有些膽小。
盧鬆向陳輝眨了眨眼睛,這傢伙很不夠義氣嘛,只是向母親請了個安,就立即遠遠的避開,把陳輝一個人留在風口浪尖上,看來早就習慣了盧老太的更年期發作。沒辦法啊,聽盧鬆說他是中年喪父,盧老太虎狼之年就失了丈夫,也挺可憐的。
“我要胡先生給我畫!你是什麼人?是誰找來的這等庸材?想隨便打發老孃可沒這麼容易!你們,你們這些人想要活活氣死我不成!”老太太火氣實在不小,碧玉那小妮子早就跪在一邊不敢吱聲了。
陳輝站遠了點,“摔,您老儘管摔,反正摔的又不是我家的,我這還可以聽個響。”
老年人有時就像孩子,這麼一激,盧老太果然不摔了。
“我畫功非凡,畫資自然要高出胡先生十倍,如果您老出不起價錢,那我趁早走好了。”一般有錢人的消費心理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貴,體現了身份地位就好,特別是這些古人,根本沒見過什麼新鮮玩意兒,相對單純,對於商人的心理學免疫力超低。
盧老太立即來了興趣,“誰說我請不起?畫!”
老規矩,大屏風、黑布、剪洞,整個繪畫的空間搞得密不透風。陳輝發現這盧老太的性子,和盧凌是差不太多的,對他的裝神弄鬼很不滿意。盧鬆倒是一付大大咧咧的樣子,極爲隨和,也不知那盧家三公子是什麼樣的人。
“好!好!好!”端着A3尺寸的大照片,老太太眯着眼看了半晌,連說三個好字,接着道:“陳先生的畫可真是神乎奇技,很有些西洋人的味道,不過顯得更加精細柔和。”
“哎,老夫人您還知道西洋畫的技法?”陳輝不免吃了一驚。
盧老太似乎短暫的陷入了回憶中,“記得那時我還是朱家的大小姐,還沒嫁到盧家來,我家住在臨海,一艘大船帶來了兩個西洋的傳教士,我父親賞了他們幾兩銀子,他們便給母親繪了一張畫像。”接着,讚許的看着陳輝道:“想不到陳先生真是好本事,我記得那傳教士繪了整整兩天時間,這才繪成,沒想到先生只用了一炷香的工夫!”
其實陳輝還是刻意的耗了點時間,要是搞得太神速,實在惹人生疑,“只能說那洋人太蠢笨罷了,我曾見過有人半柱香就繪出更大更好的畫來。”
“那人是陳先生的師傅吧?”
越解釋越糟,陳輝岔開話題:“夫人如果還需要小幅的畫像,倒真可以快些。”
“好好好,十五兩銀子一幅對先生的畫技來說,實不算貴,大家都過來罷,今天我高興,每人賞一幅!”盧老太招呼過二兒子盧鬆,又叫過幾個平日裡較爲喜歡的下人一起來到屏風前。“清瞳呢?怎麼不見這小丫頭?”
碧玉急忙上前答應:“回老太太,我剛纔已去請過清瞳小姐,她還在練劍,說一會兒再來給老太太拜壽。”挺機靈,難怪老太太最喜歡她。
盧老太搖了搖頭,“凌兒也太不成話了,學點防身本事也就罷了,可一個女孩子家成天舞刀弄槍的成何體統?鬆兒,等你哥哥回來,替我好好說說他。”
盧鬆吐了吐舌頭:“我哪敢說大哥啊。再說了,要是讓我那寶貝侄女知道我訓他爸,還不來找我麻煩?兩年前要我陪她過招,就被她打斷過腿,現在我可擋不住她一招半式了!”
“哦,我說怎麼多了個武林高手呢,原來是盧凌的女兒在那邊院子玩呢。”盧鬆是5級的樣子,論力量也不算弱了,反正這種大戶人家有的是錢,找幾個武術教練那還不是很簡單的事嘛。“哎,又來了個高手,29級,很強啊!”陳輝忽然注意到,盧府府門的位置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速度還真快,像是突然閃現出來的。稍微分析了一下,是個老女人,大約45歲上下。哇靠,這個世界還真不得了哎,到處都有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