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尚尚過了些,春日裡倦意便是越發得深了,等閒的人不說,就連那高樹上常常婉轉鳴叫的鳥兒也是消了聲息。饒是如此,在未央宮身爲煌煌大夏的皇后居處,人人都不由屏氣斂息,露出一模兒的謹肅端重。這等沉凝氣氛下,配上那厚重沉重的碧瓦朱牆,整治得極好極莊重的花木,更是昭示出皇宮的森嚴氣象。
越過未央宮重重的門庭牆垣,期間的一個小小耳房之中,夏國的萬皇后正是與邊上的一個貼身的侍女,悉悉索索地聽着些什麼話兒。
這耳室極小巧,陳設也極少,只那一應的物件,卻都是平淡渾厚之中顯出奢華貴氣。萬皇后斜斜得依靠在紫檀木塌的案几之上,若有意若無意地把玩着一細碎寶相小花的摺扇,只凝視着爐鼎之中騰騰而起的沉水香。
良久,她方是微微擡頭,轉而凝視着手中的這把摺扇,冷眼說道:“如此說來,那些個東西,他卻自行取走了一些?”
那侍女微微低頭,桃心髻上的一支填金的如意八寶簪微微散出點點華彩,極是耀眼,雖聽得萬皇后話語間稍有些怒意,她的神色卻依舊恭敬沉靜,只道:“此事雖是手下擅自做主的,卻也非是無甚緣由的。當時,街面上無甚人行動,而他見得地面的些許東西實實觸犯了禁忌,方是如此的。”
萬皇后冷聲笑了笑,眼眸中閃過一絲極致的怒意,道:“禁忌?本宮卻是不知什麼禁忌竟是讓他如此作色。他難道不知,如斯做事,便可壞了本宮的大事麼?所幸此事應是宮中的其他人做的,想來那兩個東西卻是半點不知的,倒也無甚大礙,不若……”
說到這裡,萬皇后冷笑數聲,卻是不說了。
那侍女聽得如此,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冷意,卻是微微笑着,將懷中的一個填金紫檀木小匣子交予萬皇后,道:“娘娘,這便是那裡面的東西。”
萬皇后素日裡是知曉這侍女的個性,看到她如此動作,手上不由也是一頓,淡淡地瞄了那匣子一眼,方是放下手中的摺扇,將那匣子接了過來。
打開一看,萬皇后的臉色猛然一緊,不多時,已然是一片鐵青,那一雙眼更是寒洌之極,手一翻,將這匣子重重蓋上,喝道:“明溪,這是如何一回事!”
明溪原就知道根源的,又掌管着大小事務,自是曉得其中的輕重,忙忙跪下,道:“娘娘不必擔心,這一支鳳簪子雖是極相似的,卻並非是前兒大人送來的那一支。”
萬皇后聽聞如斯,稍稍思慮,眉眼便是微微皺起,冷聲道:“這倒是他做的不差,這等東西素日裡便是少見的很,這一色的東西,別人見了,便是原與本宮無關的,也可纏上來。那時,本宮要是真真取來這支簪來,倒不定真成了罪證。”
這般說着,簾子外突然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腳步聲,不多時,一個清朗的聲音便是傳了過來:“娘娘,秦瀾秦姑娘來了。”
萬皇后聽得如此,並不驚疑,只淡淡地道:“讓她進來吧。”
厚重的大紅暗花消金軟帳被輕輕挑起,一個女子輕輕巧巧的走了進來。婉轉纖巧的飛燕髻挽住烏鴉鴉的青絲,淺黃輕紗褙子,海棠金的銷花及屐裙,隨着那一張宜喜宜嗔的絕妙容貌一併露了出來。
皎皎然如春花初綻的臉龐,脈脈然如秋水起皺的眉眼,飄飄然如遺世而立的風姿,其神清如霜雪,其貌綽如仙子,天生的一段風韻,便凝在脣角眉上,這秦瀾一如初時所見的一般,雖是年近三十三,容貌卻是不曾褪去一分,反倒是增上了幾分婦人極動人的丰韻。
秦瀾微微笑着,微微屈身前行數步,斂衽爲禮。
那皇后見得如此,面容上微微露出淺淺的笑意,忙擡手道:“這禮數也就罷了,你我是何等的親密,卻又做這等虛禮了。”
那秦瀾淡淡一笑,面容上露出極溫和極恭敬的神色,慢慢行到皇后身邊,笑着道:“萬事不過一個禮字,娘娘雖是體恤妾身,但身處宮中,倒不如謹言慎行的好。”
萬皇后素日是知的秦瀾的性情的,聽聞這一段子的話,倒也不以爲意,只目視了邊上的明溪一眼,使其取來一個水紅彈墨的繡墩安頓好秦瀾後,便是整肅神色,道:“坐吧。今日本宮招你來的意思,你可是知曉的?”
秦瀾微微低首,躬身道:“這等大事,便是娘娘不招妾身,妾身也是得晉見的。”
萬皇后輕輕捻起案几上的一串紅香珠串,撥弄一番,便冷哼一聲,只淡漠地問道:“大事?你也過了,只是一個未曾落網的小子,若不是本宮素日的仇隙,卻也不慮的。”
聽得如斯,那秦瀾微微一笑,點頭迎合道:“這是自然的。只是這等時候,娘娘卻不能於此時動手。妾身聽聞這人進宮之前,曾遭遇一場刺殺,險些喪命,不論娘娘此時如何動手,落入他人的眼裡,倒都是一場麻煩。只是可惜……”
萬皇后冷笑一聲,眉梢微微挑起,嗤笑道:“可惜什麼?”
秦瀾淡淡一笑,眉眼兒柔柔地彎起,膩聲笑着道:“自然是可惜的,若是那場刺殺一舉將這人了結了,到時不論推到誰的身上,都是好的。現時動手,乃是在陛下的耳目下,不論如何,倒都是一樁麻煩事。”
心中暗暗點頭,萬皇后神色上卻是不露分毫,只微微眯着眼,細細地端視秦瀾良久,方是道:“如此說來,這個小子今時卻是動不得的?”
秦瀾微微地揚眉,神色沉靜,稍稍思索後,沉吟道:“今時今日,自不同往常的。若是娘娘能聽得妾身一言,恕妾身斗膽直言:皇子不同其他,真真是要剷出,不若等的泓皇子登基大寶,那時自是無所顧忌。若此時那人出了事,便是娘娘您也得擔當一二的。”
沉默數息,萬皇后猛然想起鳳曦身上那一隻鳳凰,眼眸中便是閃過一絲冷意,道:“你卻是想的過多了。這一個小子,生於民間,見識淺陋,又有何慮?此時陛下護着他,本宮自是要暫退一二,但到了時候,還由得他麼?”
秦瀾聽着如此,心裡微微一動,眼眸中便是閃過一絲疑慮,但很快便是消散無蹤,只溫聲道:“娘娘見識廣遠,自不是妾身能所企及的……”
這未央宮裡細細正是說着,突兒簾子外,響起一陣咄咄的腳步聲,秦瀾聽得如此,立時聽了嘴,只低頭凝視地面上。
萬皇后面色微微一變,眉梢兒微微一皺,便是喝道:“內宮重地,何人膽敢喧譁?”
稍稍停息,簾子外一個圓潤女子聽得皇后的話,忙忙跪下,只喘着氣兒,急急道:“娘娘,不好了,皇,皇長子殿下身中劇毒,已是氣息奄奄了……”
這一句話說出,萬皇后面色一變,竟是將手中的瓷碗兒失手打破,方是迴轉過來,看了秦瀾一眼,她便是喝道:“怎會如此!來人,起駕琦蘭殿!”
——————————————————————————
呵呵,寫完這一章了,不知道諸位滿意不?
滿意的話,就點擊一下下面的鏈接吧……
點擊察看圖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