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四月十六,帝病日重,衆臣以社稷計,奏議立皇儲。(www,16k,皇子曦,乃嫡長子,又天資聰慧,文武兼備,帝遂令立其爲儲君。立儲之日,極盡隆重莊嚴,帝臨,頗有欣慰色。時至其崩,尚有十二日。是日,京都、朝政至後宮諸人,俱多歡色,炯不知西北扶風郡事將至。
天色極是清明,已是夏日,幾絲蟲鳴之聲透過綠紗窗,清朗潤耳,裴煦慵懶地眯了眯眼,半晌的功夫,纔是清醒過來,正是欲起身,卻是被旁邊的一隻手給欄了下來。
“曦兒……”稍一愣怔,裴煦的神色業已清明,沒個好生氣的看了身邊躺着的人一眼,見得他笑意隱隱,固執地將他抱住,不由嘆息道:“好了,今日雖不比昨日立儲之時的繁雜,但剩下的零碎之事也是頗多,何況今日是你身爲太子的第一日,總不能出些莫名的狀況罷。”
“嗯。”鳳曦猶帶幾分倦怠睡意地哼了一聲,神色間又是有幾分不耐,卻也不再攔阻裴煦,道:“這我自是曉得的,只是你昨日已是操勞了不少,今日卻是得多歇息些,免得損耗心神血骨的。”
伸手揉揉鳳曦那披散開的柔亮青絲,裴煦笑着道:“好了好了,這事我曉得,你卻不必如此求全。剩餘之事也不只我一人處置,總是我佈置下去,遣人做去的,哪裡又會如此繁忙的。”
這般說着,鳳曦也是有些悻悻,只忍不住又囑咐數句,纔是起身收拾完畢,轉而幫着裴煦整理衣衫行裝。看得鳳曦細心打理的勁頭。裴煦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笑着道:“罷了,若是旁人看得你如此行事。說不得是違逆犯上,目無尊卑了。”
鳳曦擡眼瞅了裴煦一眼。那晶亮眼中的微微渴求與黯然,當下裡便是讓裴煦想起一事,臉面上微微一顫,卻是沉寂下來,不再多言什麼了。
看着裴煦神思恍然。鳳曦眼中閃過一絲溫然與算計,卻不多言什麼,只微微笑着將一切打理罷了,纔是笑着道:“煦,想這麼多作甚,近些時日那蓮子雖是未盡全然成熟,但蓮葉卻是清碧得很,我已是吩咐下去,取些入饌。想來今日早點卻是極好的。”
聽着鳳曦如此說來,裴煦撫額嘆息一聲,臉面上更是露出幾分無奈來。嘆息道:“若是你將放在我飲食上的心思放一半與別地身上,什麼事做不成的?”
聞言鳳曦不由一笑。邊是與裴煦一般掀開簾帳去外頭的碧紗櫥之中盥洗。邊是溫然而笑,道:“若是你將放於書冊信息之上地心思移半分在這飲食之上。我卻也不會如此了。”
被這話一堵,裴煦也說不出別的來,只與鳳曦一般爲侍女盥洗整治之後,便是慢慢行至外頭地小耳房之中。
這耳房小巧別緻,中有一沉香百寶嵌的平頭案,一應擺飾俱是爽利清朗,其上早是安放畢粥食菜餚等物。裴煦略略看了一眼,珠玉二寶粥、蓮葉山楂粥,魚香茄子、荷葉鳳脯、三蝦豆腐、酒凝金腿、蜜汁梨球等滿滿地擺了半邊天。
略略皺眉,裴煦思慮一番,便是取來那蓮葉山楂粥,勺了半碗,只配上幾樣小菜細細地吃。
看到裴煦如此,鳳曦也不催促,只自行吃了一些,眼見着時辰將至,看看裴煦也是極給臉面的吃了不少,便是親手傾倒出半碗鮮奶玉液遞與,再起身略略低首說了幾聲,纔是自行而去。
裴煦看了那半碗鮮奶玉液,沉思半晌,纔是嘆息一聲,不復再言。
不同於裴煦的無可奈何,行進在離府的路上,鳳曦地心情卻是極好的。他自是曉得近些時日的事,頗與裴煦幾分不耐,但是若不是這般細細地貼近浸入裴煦的一應事務之中,日後怎生能使之在任何時候都是能記得自己?到那個時候,便是自己的計策多有觸犯裴煦的地方,他想着這些時候的事,必也是多一分踟躕與自責方是。自然,這也是與裴煦身體近來多有損耗,須得細細調養有關。
鳳曦經心地思慮着,各色事務的輕重緩慢都是斟酌一番,臉上纔是微微露出幾分真摯的笑意。
“殿下,已是到了宮門了。”外頭傳來一個聲音,立時打斷了鳳曦地思慮,他只低低地應了一聲,便是再無多言了。
好是一番慣常鑑察之後,不多時,鳳曦便是到了那鳳起殿。
掀開簾帳下車,那明黃中略略硃紅的太子服飾便是顯露在日光之下。今日乃是太子立儲的第一日,一應地處事的大臣俱是前來相迎。
“臣等叩見太子殿下!”
“諸位大人且起,不必如此多禮!”
鳳曦微微一笑,忙忙疾走兩步,親手扶起宗徽,溫然笑道。
諸位大臣偷眼看了數眼,臉上俱是露出一絲笑意,只應了一聲,便是不再拜下去,只滿臉歡欣地起身,將鳳曦擁了進殿。
先頭如此罷了,接下來鳳曦卻也是春風拂面,笑語殷殷,只極溫然地談說些事來,並不露絲毫的差別。看得鳳曦如此,幾個老臣子對視一眼,俱是心中多了幾分心思,臉面上卻依舊是含笑着。
及至了鳳起殿地內室,鳳曦擡眼看了一下,便是微微含笑,祥和地說了幾句,便是依舊如往常一般,處置事務起來。
眼前事務依舊或瑣碎或着重,鳳曦神情沉靜,眉梢眼上並不露分毫情緒,只細細地處置一應的事務。雖則眼前之事務俱是依舊,但自今日而始,一切卻是與以往不同了。
過一段時日,向那二皇子也是脫逃出來了,必是會在燕國的支持之下,力行反叛。只是,他應是找個甚藉口方是好的?
鳳曦微微笑着,腦中思慮了些事務,半晌工夫,纔是放下手中的卷冊,啜飲一口茶水,微微眯起眼,頗有幾分悠然的心境頓時慢慢生出來。
罷了,今日之事今日定,明日之事明日論,且不論如何,若是真真再過一段時間,怕是不能如此愜意了。
思慮着如此,鳳曦放下手中的茶盞,低首默默地書寫卷冊起來。
本來是想好好寫一篇堂堂晃晃的立儲大典的,只是相關資料難以尋到,又覺得不甚有必有,所以就是寫了一些頗有些雜亂的情節,書寫了下立爲太子之後鳳曦的心境,算是這一卷的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