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豆子還敢冒充五大咖啡豆之一,我看,是雲南產的破爛貨吧。”
雲你媽!我聽了這話,差點揪住評審的領子,有本事就再說一遍!不然就再喝一遍!
“你們說話能不能負責任啊!隨口詆譭我們,負得起責任嗎?”江小溪叫道,“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啊?”
太過快言快語,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後果就是,江小溪這話徹底犯了衆怒。
“你居然懷疑我的專業性?”西裝男向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我在這個圈子這麼多年,竟然詆譭我的名譽,什麼小破作坊,你信不信我讓你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
眼看着要釀成一場肢體衝突,那個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另一位評審突然開口了,勸架似的對我們說道:“年輕人,不要那麼衝動嘛,和氣生財……”他扳住西裝男的肩膀,拍了拍以作安撫,又指了指我們身後,“哎呀呀,你們就算不相信我們,自己的咖啡師總該信得過吧。你看黃小姐,對於這個結果不是欣然接受了嗎?”
黃曦的表情和欣然接受扯不上關係,但至少不像我們幾個,跟受了莫大的羞辱似的。她站在那裡,表情平靜,見我們望向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連咖啡師,閒情偶寄首席的咖啡師都這樣了,可想而知王利友之流已經得意成什麼樣子了,就差把“你輸了”三個大字刻在腦袋上招搖了。
“我們的豆子真是劣質品?”
我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下來了,但對於豆子的事情還是半信半疑,惟恐三人成虎,又問了那位看上去較爲面上,就是說起話來有點囉嗦的評委王女士一遍。
“說劣質品有點誇張了……”
王女士猶豫了一下,語氣客觀地說,只說了半句,就被那個西裝男打斷了:“就是劣質品,破爛貨,呸呸,髒了我們的嘴。”
“髒了你的嘴的是你自己的話吧!你每天就用這張嘴去親你媽媽嗎?”我惡毒地譏諷着,心底如岩漿滾過,一陣一陣地往外冒着怒氣。老!吳!好啊,吳良,吳良,你還真是人如其名的無良。等着瞧吧,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西裝男惱羞成怒。
我沒再看他,向着王利友乾脆利落地說:“我們輸了。懲罰就按照約定,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賴賬的。”
“好!李老闆一言九鼎!”王利友是勝利者已是既定的事實,他也樂得在言語上大方一點,“你這個人我很欣賞,拿得起放得下啊。”
我強撐着和他應付幾句,眼看着王利友招呼着幾個評委去搓一頓,眼看着那些顧客呼啦啦地離開留下滿室的狼藉,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突然狠狠攥起拳頭,揮舞空中鬼叫道。他們幾個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擔心地看着我,曹語戎小心翼翼地說:“你怎麼了?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是啊是啊,李靖你千萬想開點,”江小溪點頭如搗蒜,“小時候胖不是胖
,一時衰不是一輩子衰,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溼鞋。千萬別放棄人生,覺得生無可戀啊。”
“什麼和什麼,”江小溪每次說high了,就是一本俗語大全,一段一段的,說話和貫口似的,聽得我一頭黑線,解釋道,“我是覺得天將降大任於我了,不然怎麼總是苦我的心志,勞我的筋骨啊。”
“你胡謅什麼,”魏錚一臉的“我不樂意聽”,“怎麼不是天將降大任於我啊?要說衰,我比你更衰吧?”
“你連衰都要跟我爭跟我比啊!”我扯着脖子喊,“就讓我領先一下不行啊。讓我帥一下能死啊!”
不管怎麼說,在我賣力的賣慘之後,閒情偶寄裡沉重的氛圍一下子輕薄了不少。
一直在打醬油的小路眼睛亮閃閃地看着我:“沒想到你還有這個閒心開玩笑,還算樂觀積極。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我去,我回看他:你小看我?我,我,我真是無語了。
“這次是我的責任,我負全責。”
店門也關了,店裡面的凌亂也整理好了,我們幾個與閒情偶寄息息相關的人員,包括江小溪和曹語戎兩個家屬分別落座。待大家坐定後,我先發表了沉痛的說明。
“是我太大意了,太剛愎了,”說到這裡,我想到那個西裝男還有其他兩個人剛纔的話,狐疑着看向黃曦,“不過,你是不是早知道豆子有問題?”
隨着我這句話話音剛落,店裡其他四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射到黃曦身上,這些目光裡,有疑惑,有探究,黃曦被這幾道目光洗禮,略有些侷促地點了點頭,緊接着片刻不停地分辨道:“我不是故意的!”她看了我和魏錚各一眼後,低聲道,“我以爲……”
“你以爲什麼?”魏錚沉聲問。可以聽的出來,他的情緒並不高漲。也是,任誰知道了這件事情緒都不會高漲的。魏錚還能這樣冷靜,這還多得益於他沉得住氣的個性。畢竟和江小溪這樣動不動就high翻天,動不動又low到爆的人朝夕相對,自己的情緒不穩如磐石哪行啊。
“其實我剛來不久就看出來這豆子不是什麼好貨了,我也明示暗示你們很多次了,”黃曦看着我們一臉茫然,努力去喚起我們的回憶,“還記得那一次,你們那個朋友想要些咖啡豆嗎?我當時給他裝那麼多不是因爲大方,是想趕快把那批用完,結果誰想到你,”她把目光挪到我身上,又是氣悶又是不解地說,“馬不停蹄地又訂了一批,我連話都來不及說。”
“我?我……”話頭轉回我自己身上,我也很無奈,“那你後來爲什麼不說。”
“我以爲你們買那種豆子有回扣的,不然怎麼會一買再買又買的……”黃曦越說越小聲,漸漸幾不可聞。
“這個店就是我和他合開的,”我一指魏錚,“我們兩個自負盈虧,你居然認爲我抽回扣?那不是把左口袋裡面的錢偷出來,塞進右邊的口袋裡去嗎?”我說到這裡,大是震驚,“在你眼裡,我竟然是這種爛人?這種損公肥私,專坑自己兄弟的爛人嗎?”
我的聲音着實太大了些,樣子恐怕也很兇狠,直嚇得黃曦脖子一縮,瑟縮地說道:“沒有……我後來就不這麼覺得了,”她踟躕一會後,道,“以爲你有什麼別的原因,”對上我的表情後,急急道,“不得已的原因。”
“……算了,”黃曦內疚的表情熄滅了我心中的怒火,我癱坐在椅中,無可奈何地說道,“說了我負責的,不怪你,以後再有這種事,希望你可以直接說出來,”頓了頓,補充道,“就算你對我不放心,你還可以和魏老闆,還有你小溪姐說,知道了嗎?”
黃曦點了點頭,抱愧地看着我。
“李靖,你沒事吧?”曹語戎握住我的左手搖了搖,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這件事,你們打算怎麼辦?”
柔夷在握,總算讓我的嘴角略微上揚。語戎很少這麼主動,我要是再不趁機抓緊機會,那真是活該單身二十幾年啊。
“放心吧,車到山前必有路。你親愛的我沒那麼容易被打垮的。”我順勢拉緊她的手,笑得像一隻肥雞在口的老狐狸。眼看曹語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切了我一聲,作勢想抽回她的手,但我抓得緊,她一下沒抽回來也就不再動了。
“哎呀,你就先別吃豆腐了,這都生死存亡關頭了,”江小溪跳出來往我頭上潑着冷水,她憂心忡忡地表情將欲衝破天際,“先想想怎麼辦吧。我先表達一下立場啊,什麼經營,名譽恢復的事我不管,聽你們的!但我一定要讓那個無良的吳良付出代價!我絕對不能輕放了他!”
江湖脾氣的江小溪,她可以不計較物質上的得失,但是這種被人矇在鼓裡矇騙的行爲,卻觸犯了她的逆鱗,要擱古代小說裡,她已經提刀殺到吳良面前了;要擱那種混黑社會的小說,她估計已經落兄弟去把吳良的腿打斷;要擱仙俠玄幻小說裡,她大概一個瞬間移動,直接把吳良懟到牆上胖揍了。
總之犯她江小溪者,雖遠必誅。
只不過,現在是新社會,是和諧社會,是法制社會,我們想問題還是應該儘量……
“你!”
我看着小路,突然間就石化了。我去,這麼一個人擺在這裡,不用簡直暴殄天物。
“你有什麼辦法沒有?畢竟是你們那個圈裡的事啊?”我盯着小路問。
“你不是說他行騙從來就沒得過手嗎?”江小溪愣愣問,她眼中的神采驀地點燃,差點撲小路身上去,“難道閣下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路擡眼看我,神色淡定:“你確定想讓我插手?”
“以毒攻毒。”我說。
“什麼毒不毒的,你纔是毒呢。”小路不樂意聽了,一個白眼兒飛過來。
“我覺得不好,”曹語戎插口,“還是訴諸法律吧。”
“我贊同!”黃曦說,她往曹語戎身邊湊了湊,以示統一戰線,“咱不能同流合污啊。”
“什麼叫同流合污,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們就是太善良!”江小溪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李靖,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