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了,我投降,暴力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我抓住語戎的手,制止她的施暴行爲。
“哼,哼,你最壞了,難怪所有追我的人之中,南喬尤其不喜歡你,說你油嘴滑舌。”雙手被我制住,語戎只能靠語言打擊我,只不過,她說出來的話未免太沒殺傷力了。
“呵呵,”我學之前的她,皮笑肉不笑,“我就當是誇獎了,蔣小姐真是過獎。”
不過,聽了這些秘辛之後,我自忖更瞭解語戎了,就連往日蔣南喬對我那種膈應的態度,也有依據可循了,合着她是把我當成又一個即將(或已經)傷害語戎的渣男了,更有甚者,她把曾經對語戎的那份內疚投射到我身上,或許她覺得自己每次對我冷口冷麪,都是在替天行道而已。
可即便蔣南喬有着曲了拐彎的複雜心路歷程,但這不是她隨意開口傷害,抹黑我的理由,更不是語戎放縱蔣南喬敵視我的理由。
“我也知道你很無辜,總是無緣無故地被南喬懟,”語戎像是懂得讀心術,我還沒開口,她已經猜到我心裡在想什麼了,“但是,你讓我怎麼辦呢?方毅以前對我也是很好的,後來還不是……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行不行?”
“這話說的,那蔣小姐是什麼?你的警報系統嗎?”我直視她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認真口吻對她說,“我對你是怎樣的,你心裡不清楚嗎?”
從很早以前我就發現了,語戎的眼睛很漂亮,像兩汪清澈的泉水,我明明想用自己深邃的眼神震懾她,結果反倒被她的眼神緊緊吸住,一時竟然忘了我到底想說什麼。
“我知道。”
我回過神,仔細聽語戎將要說的話。
“你這個人雖然有好多的缺點,像是亂吃醋啊,亂說話啊,還有……”
怎麼我端正態度之後,得到的就是這樣的評價啊,我的臉有點黑,說話也夾帶了委屈:“我都是缺點的?在你眼裡都沒有優點的?”
“哎呀,你着什麼急啊,不知道什麼叫先抑後揚,欲揚先抑啊,”語戎輕飄飄地揮了揮手,打發走了我的委屈,又進行了好幾句“抑”之後,纔將將進入正題,“但是你有一個別人沒有的好處,至少我遇見的人中沒有,你知不知道是什麼?”
“風流倜儻?文采斐然?俊朗不凡?”我一個接一個地問。
語戎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臉皮真厚,對了對了,說起臉皮厚,你也是少見的……”她嘲笑了我一陣後,勉強收住笑意,對我說,“我覺得你最大的好處就是你很誠實,從來不會自我感覺良好。”
說到這裡,語戎像是被開了開關,又咯咯笑起來,雙手在空中畫圈跳舞,似乎要把還在空氣中迴盪的那幾句不要臉的自吹自擂攏在一起:“當然啦,我說的不會‘自我感覺良好’不包括你剛纔說的那些廢話啊,我是說,你分得清玩笑和現實,雖然你用自嘲的語氣說自己‘風流倜儻’,但你不會真的這麼覺得。”
我:……
我爲
之語塞的都不是她這些話,而是……爲什麼我說自己是“風流倜儻”是自嘲啊!爲什麼就不能是單純的自我感覺良好啊?
“你很好給你自己找藉口,是什麼就是什麼,是你的疏忽就是你的疏忽,是你渣就是你渣,”語戎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撲哧一笑,“我覺得你呢,很有潛力的,至少認錯態度很良好,不是不講理。不會因爲什麼面子啊,自尊啊,之類的事,硬把不是當理說。”
嗯,語戎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我自忖是個很講道理的人,也願意去聽別人的道理,“按理說”,“照理說”這種話更是我的口頭禪。
但是親耳聽見自己的女朋友說,我最大的優點是“講理”,“不自大”,總覺得有點彆扭,心底也會生出失望,感覺語戎因爲這些喜歡我,也太平平無奇了。
“怎麼了?失落啦?”語戎用手指頭一下一下的戳着我的臉頰,像是在逗弄什麼可愛的小動物,“你該不會等着我跟你說,你有多好多好,我有多喜歡多喜歡你吧。”
她這麼直白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我剛想說“怎麼會”,語戎就開啓了話匣子,她居然真的在說我有多好,她有多喜歡我。
大到我爲她做過的貼心事,小到我爲她買的一頓飯(或者在語戎那裡,這兩件事的重要性應該顛倒一下),語戎記得清清楚楚,講得頭頭是道。她的神態時而很俏皮,時而很溫柔,這樣子長時間大面積的說話,卻一點也沒有囉嗦的感覺。
我的心中瞬間被各種情緒塞滿了,鼓鼓脹脹的,無處可瀉,大大小小的感動,感慨,感覺爭先恐後地向外涌,在這個剎那,我突然很想抱一抱她,什麼也不幹,就只是抱一抱。
從來也沒想過,我願意在另一個面前,袒露內心的柔軟,而且不以爲恥,不以爲異。
“好了,差不多就這些,”語戎看了看錶,下一秒就大驚失色,“哎呀!都這麼晚了!完了完了,我得走了,你也是的,怎麼也不提醒我啊!”
前幾秒還那麼溫柔似水的語戎,霎時間變成了憤怒的小獅子,差點用“爪子”抓花我的臉。
“我不管啊,反正我爸媽問起來,我會把責任都推到你身上的,”語戎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就說你拉着我不許我下車,要對我動手動腳!”
“你不是吧!”我大汗,“你想害死我啊?”
“沒辦法啊,我還是挺怕我爸媽的,只好委屈你了。”語戎神態輕鬆,明顯又是在說笑。
看着她得意的樣子,我“恨”得牙癢癢,突然之間就想逗逗她,至少讓她知道,我不是白白背黑鍋的。
“那既然說起動手動腳了……不如找一天我們兩個也動手動腳一下?”我拉過語戎的手,腆臉笑說,感覺自己特像地主家的傻兒子,在街邊調戲良家婦女。
尤其被我調戲的良家婦女慣常容易害羞,我簡直能預見到她的反應了——不是大爲羞窘,就是惱羞成怒。
“哼。流氓。”剛剛還流氓我的語戎將頭一擺
,傲嬌不已,但沒嚴正否認,我就當是欲拒還迎了啊,哎呀,看來這件大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基本上是一路哼着歌兒回到的家,難以想象我還能有那種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那樣的興奮和期待,要不然孔老夫子怎麼會說“食色性也”呢,真是誠不欺吾啊……
“你滾!你他媽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剛到家門口,就聽到這樣一聲震耳欲聾的呼聲,我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就去掏鑰匙開門,結果還沒等我找到鑰匙,呼地一下,防盜大門被人狠狠推開,門框差點撞到我鼻子上。
老爸臉色鐵青,大步流星地往外闖,看清我站在門口時,腳步才停了停,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和我擦身而過,登登登地下樓去了,少時,樓道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罡郎”聲,聽這動靜,老爸是上演了徹徹底底的甩門而去啊。
“怎麼了老兩口,鬧彆扭了?”
我一頭霧水地進了家門,剛想兩邊活活稀泥,結果就看見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場景——一向剛強、硬朗、寧死不屈的老媽頹然窩在沙發深處,正自淌眼抹淚。
我去!這是怎麼了!
“媽,出什麼事了?”
我有點慌了,鞋都沒換就竄到她身邊,挨着她坐下,屁股剛一挨着沙發,我便能明顯地感到,老媽在忍,可我說不清楚她到底在忍什麼,我只看見她狠狠抹掉眼邊的淚水,她對於我的話置若罔聞,就這樣眼神空洞的盯着房子的一隅,不聲不響。
我被她這幅模樣嚇到了,準確來說,我被我爸媽的這兩幅與平常大相徑庭的模樣嚇到了。老爸奪門而出,脾氣暴躁,老媽無聲哭泣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這完全是反過來了。
“媽,怎麼了,怎麼和爸吵架了?出什麼事了?”她不肯說,我只好連連發問,“跟我說說唄,要是老爸做的有什麼地方不對的,我幫你批評他,好吧?媽,你跟我說幾句話啊。”
老媽一聲不吭。
我的心裡窩滿了挫敗,我媽一直以來就有一個“惡習”,一旦她開始發脾氣,她就會失去對自己情緒的把控,先是發狂一樣的大吵大罵,聲線尖的能把人的神經磨斷了似的,接着就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別人跟她說什麼都沒反應,就跟沒聽見似的。
我也不知道這是她無聲的抗議還是自我的宣泄,又或者單純是被感覺所支配,想不到別人的感受了。
每每這種時刻,我也好,我爸也好,都覺得非常失敗,同時又暗暗搓火,有時候特別像撂下一句“愛咋咋地”甩手不管,事實上,在我叛逆的青春期,經常性的我就會大吼一聲“隨便吧!老子不管了”之後甩手走人,下場都無一例外被我老爸胖揍,再拎回來,“跟你媽賠禮道歉”。
而現在,我長大了,好多年了,不會再和我媽吵吵鬧鬧了,結果卻變成了我爸甩手跑了,留我一個面對我媽,我能怎麼做?
總不能把我爸胖揍一頓,拎回來,讓他“跟你老婆賠禮道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