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過了一整天,又似乎只是一秒鐘,曹語戎聲若蚊訥地說了句“好啊”。
“你,你同意了……”
“我是說我願意考慮一下,可不是說……”她一下子發了急,搶着說了句,聽見我又開始嘿嘿傻笑後,用飛快的語速說着注意安全早點休息的話,不等我再說什麼就把電話撂了。
“我愛你德國!”
我大聲吼了一嗓子。
“至於美成這樣嗎?你們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嗎?”魏錚不以爲然。
“嘿嘿,你就嘴硬吧,知道你羨慕嫉妒恨,” 撂了電話的我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勁兒,騷包的不行,恨不得跟牆都聊兩句,對着魏錚諂媚的說,“你既然不嫌貴,我再給我爸媽打一個。”
魏錚對空翻了個白眼兒,表示他看不上我這麼上不了檯面,推着我順着指示標誌的方向走去,去領託運的行李。
和我爸媽的電話出奇的短,老人家還是節儉,連聲說國際長途貴,不說了不說了不說了,然後就按斷了,一共才三十幾秒,
先要出關,海關只開了三四個窗口,Z字形通道那裡只聚集了十幾個人,我們排了沒一會就輪到了。我把護照、工作邀請函、行程單、旅館訂單等一系列文件拿在手裡,遞給了工作人員,同時在心裡做心理建設,他要是問我什麼,我該怎麼說……
“OK。”
還沒等我回過神,那個小夥子已經利索的蓋了章,把東西還給我了。我回頭看了旁邊窗口的魏錚一眼,他正在那兒和海關人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飛起呢。
好吧,我這邊這個可能比較惜字如金。
出關後,一路向外,在一架電梯盡頭,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箇中國交通銀行的大幅廣告,滿滿當當地填滿了整個廣告版。
“你看。”我說。
“交行牛B啊。”魏錚說。
熟悉的漢字,沖淡了我們在異國他鄉的無措。又下了一架深入地下的扶梯後,我們到了領取行李的大廳,沒一會就拿到了行李。降落時還不到五點,機場裡實在沒什麼人氣兒,有一點冷清。我們倆雖然面容憔悴眼睛通紅,但精神相當亢奮,一路上四處踅摸。
“公司那同事說什麼時候來接咱啊?”我咬着路上買的麪包問了句,那整個東西沒有一絲熱氣,要是一早現烤的不能涼的那麼快吧,所以我強烈懷疑是隔夜的。
“起碼七八點了,說到了就給咱電話。”魏錚把手機攥在手裡,時不時地就會看一下。
“還有兩個多小時呢!”我哀嚎一聲,絕望啊,絕望的感覺伴隨着堅韌的麪包皮被我生生吞進肚子裡。
“咱們出去逛逛吧。”魏錚做了個提議。
“拖那麼沉的行李去逛?而且咱們現在在機場,離市區還有一大段距離呢,外面估計都是荒地,有什麼可逛的?”
魏錚玩味一笑:“呦,夠了解的。”
“沒你瞭解,”我回了他一句,三口兩口喝乾了手中的咖啡,“還是在機場裡逛一逛吧。”
機場地方不小,整體感覺有點舊了。我們隨意的逛着,欣喜的發現周圍有不少中國人,有人在發微信,有人在打電話,熟悉的語言時不時就會在身前身後響起。
呃,難道中華民族真要佔領世界了。
“這機場有點落後啊,連網都沒有。”我發着牢騷,對於我這種網癮重症患者,到哪都先蹭網的人來說,機場沒有免費WIFI是件及其難以接受的事。
“這機場就不錯了,你們沒見過柏林機場吧,”旁邊一個人突然接話,“和大巴客運站一樣。”
“真的假的,”我見那哥們長得面善,順勢和他聊起天來,“欸你別說,不出國不覺得,出來覺得中國現在真是牛逼了,到處是國內企業的廣告,我還看見支付寶進駐德國機場的廣告了。”
“不只支付寶,還有好多呢,”那哥們一指,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幅巨幅海報,是華爲P9的廣告,他爽朗大笑,“是不是跟在國內似的?”
“確實。”
聊了沒兩句,那哥們就和我們揮手告別了,也是,到機場的通常都是來去匆匆,不是起飛就是落地,少有我們這種把機場當成景點一樣遊覽的人。
“柳姐!那個團的飛機晚點了,還沒起飛呢……對對,我讓他們都退稅了,放心,拿到手了,那幫人不懂,幫咱退了稅隨便給點蠅頭小利就打發了……嗯,我再等等,今天還有兩個團要來,我都跟他們團的導遊說好了,幫咱買東西……”
一個年輕的姑娘嘰裡呱啦地說着話,邊說邊從我和魏錚身邊擠了過去,也不知道爲什麼地方那麼大她非得擠,是爲了證明自己苗條嗎?
結果就在將過沒過那一秒,我的行李箱輪子擰了下,不小心蹭了她一下,她立馬就跟被蠍子蟄了屁股似的扭臉瞪眼,連電話也不打了,沒好氣地說了句:“Scheisse!”
我尚自顢頇時,魏錚已經一瞪眼睛:“你罵誰呢!”
那女的強自鎮定道:“你說什麼呀,我罵什麼了?”
“Scheisse不就是狗屎的意思嗎,和英文裡面的shit是一樣的,以爲我們不懂德語就能隨便被你罵嗎?”魏錚的語氣相當篤定,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爲他德語溜得不行呢。殊不知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每一門新的語言一開始掌握和最後忘掉的,都是罵街的話。
那女的面上的鎮靜開始碎裂,沒好氣的白了我們一眼:“神經病。”然後加快腳步,逃也似的遠離了我們。
難爲那女的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都能走得那麼快,一路扭啊扭的,很快就不見了。
我和魏錚面面相覷,最後只能勸誡自己,男人要大方,不能和女人斤斤計較。
“我媳婦兒要在就好了,”魏錚充滿追思憧憬地說,“一定能把她罵個狗血淋頭。”
我不禁冒汗,這兩口子表達愛意的方式就是看另一半撕逼,這可真是重口味啊。
“她說的那些話我怎麼都聽不懂啊,又是退稅又是幫買東西什麼的,怎麼跟投機倒把的似的。”
這方面鑑於江小溪豐富的海淘經驗,魏錚很有發言權:“估計是幹代購的,旅行團的買東西都能退稅,他們讓那些來旅行的幫忙買東西退稅,那東西不就便宜了嗎?”
“嚯!那這幫代購的也夠用心的了,這麼積極的幫買家省錢啊。”
呵呵,這話連我自己都不信,在和魏錚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後,這事也就揭過去了,畢竟什麼代購退稅的,和我們也扯不上關係。但那時候,我們壓根沒有想到,僅僅過了一天,這個結論就發生了變化。
機場再大,能有多大。逛得再慢,總有走完的時候,在快七點的時候,我們終於走累了。剛想找個地方歇歇,結果就特別倒黴的冤家路窄了。
“你怎麼這麼晚纔來啊!知道我等了多久嗎!訂的什麼破票啊,時間一點也不好,我臉上都長痘了。愣着幹什麼,走啊!”
又是她!
那個和我們一班飛機,坐在商務艙的,勇於和多人正面撕逼對抗的那女的(暫時以潑女子稱呼好了)。一路撒潑撒過亞歐大陸啊,這潑夠國際化的。
她面前不遠處站了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眉清目秀的,鼻樑上架着副眼鏡,書生氣十足,白襯衫黑西褲,上下筆挺。被那女的當衆懟,臉色倒沒什麼變化,推了推眼鏡說:“錢經理,還有兩個同事沒出來呢?”
“誰啊?和我一趟飛機的?”潑女子蹙眉問道,拿過那男的手裡拎着的牌子細看,下一秒就聽她說,“這兩個人啊……不用等他們了,先送我回家,回頭再來接他們。”說着動手去拉那男的。
“唉,我真同情那哥們兒。”站在不遠處的我小聲說道。
“我更同情要被他們放鴿子的那倆二貨。”魏錚施然說了句,帶着點“幸虧不是我”的餘裕,下一刻他就傻眼了,因爲那男的一擡眼叫出聲:“魏錚?”
再下一刻我也傻眼了,因爲那男的緊接着看着我說:“李靖?”
我有了不好的推想,我和魏錚有交集的朋友不多,基本上都是工作上的,而這種不確定的語氣讓我不禁懷疑,難道他……
“我是分公司這邊的,負責來接你們的……”那人說了一句,眼見錢晶晶灼灼瞪着他,只好嚥下後半句,轉而說道,“我介紹一下啊,我叫葉章楚。”說完伸出手來。
我們和他握了手,想到剛纔的情景,心裡頭明鏡兒似的,只覺潑女子幼稚,同時在揣測她在公司到底扮演什麼角色。
潑女子看見我們的時候,那臉色也相當精彩,先是尷尬,緊接着就變作輕蔑,還混雜了一絲傲然的笑。這表情讓我們很不舒服,看來她的地位比我們倆是隻高不低。
“才和錢經理說起你們,”葉章楚彆扭的舉了下他手裡的牌子,那牌子上除了我們兩個的名字,還附帶了兩張畫幀極差的大頭像,“對了,這是錢晶晶經理,是德國分公司市場部的部門經理,這是李靖,這是魏錚,是總公司派過來的。”
我不動聲色的送了一口氣,雖然錢晶晶是部門經理,但與我們分屬不同地方,還管不到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