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家店我看過啦,術業有專攻,我們路線不同,不會撞型的。”
“哦?不知道貴店是走哪條路線的?”我環顧四周,真心沒看出來這間名叫“純真時光”的咖啡館有什麼特別的,除了菜單上的飲品特別貴之外。
王老闆又是呵呵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本店的咖啡豆都是從巴西進口的頂級咖啡豆。”
“所以呢?”我不明所以。
“還有什麼所以,進口!頂級!這兩點還不夠嗎?我們的咖啡每一口都是奢華的享受,和一般的貨色當然不一樣。”王老闆接着說,語氣中的自豪炫耀毫不掩飾,就好像他們店裡的咖啡豆是他家小孩,然後今年考上了重點大學,和隔壁家只考上二本院校的小孩有着天壤之別。
“我們店裡的咖啡豆也是進口頂級的咖啡豆。”對此我毫不示弱。
之前有兩個客人特地到店裡去買我們的豆子,雖然生意最終沒做成,但是有了這個買豆子的小插曲,我心裡也不由產生了濃濃的好奇心,不知道我們的豆子到底屬於什麼品種,有何來歷,竟然讓人專程來買。
和老吳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我們的豆子是從瓜地馬拉進口的,屬於五大咖啡豆之一,只不過我們資金有限,買的豆子不是這一品中最上佳的那一批,但照老吳的說法,畢竟“血統”擺在那兒了,差不了。
所以如果要比咖啡豆的來歷,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王老闆斜眼看了我一眼,哼笑道:“李老闆,貴店的咖啡我們也不是沒喝過,那種口感想要冒充進口咖啡豆,太無良了吧。”
這種鄙薄的語氣一下子激起了我的好勝心,同時也打開了一種可能性:“王老闆這麼說就太過分了,你想擡高你們的豆子是人之常情,但是反踩我們,用造謠的方式,手段未免太過卑鄙了吧。”來吧,我都說得這麼明顯了,你還不上鉤嗎?
“好!既然李老闆這麼說了,不如我們以咖啡會友,比一比誰家的咖啡更好喝?怎麼樣?”當王老闆終於如我所願提出這個建議時,我不動聲色地送了口氣,多怕對方不接招,那我們今天過來除了暴露目標,幫別人變相宣傳之外,沒有一點好處。
“王老闆有什麼想法,乾脆點說出來吧。”
“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由兩店的咖啡師使用各自的咖啡豆調製咖啡飲品,請三十位客人,還有三位業內人士品評,一決高下,怎麼樣?”不知道是王老闆生性爽快,還是他早有踩別人立威揚名的想法,三下五除二的定下了這個“以咖啡會友”的規矩。
“業內人士,共同指派?”我想了想,補充了一點。
“當然。至於客人,”王老闆轉而面對店裡的那些早就把耳朵豎起來的客人,“各位有興趣,現在可以報名。”
大多數人多多少少都有點疑惑,但是能白喝咖啡這一點,很多人還是get到了的。故而羣情激昂,烏央烏央地往吧檯這邊聚攏。我趁機高聲道:“名額
有限,你們也聽到了,只有三十個名額,也就是一店十五個,各位要是在這邊搶不着,可以去‘閒情偶寄’報名。那邊的客人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佔先機就靠現在了。”
多數客人一聽是這個理兒,都有點蠢蠢欲動。但是由於大部分顧客還是很矜持的,也沒有什麼推擠踩踏事件發生。小路也是個機靈的,當下宣佈他就是閒情偶寄的員工,想要報名的顧客可以跟他走。
有了帶領,再加上本身就有些顧客吃完喝完打算走了,小路這一招呼倒招呼了十來個客人走,純真時光一下子就顯得空曠了許多。
“雖然說是以咖啡會友,但總要賭點什麼博個彩頭也好啊,李老闆覺得呢?”王老闆問。
我心裡升起了警惕,這王老闆也未免太急切了,看來不只想要名,還想要利啊。只憑着一次不正式的品評就想換來這麼多東西,無異於空手套白狼,未免太貪心了。
可從側面說明,他對於自己店裡的咖啡非常之有信心,他們的咖啡我也喝了,論起信心,我怎麼可能沒有。
“可別說‘賭’字,就說是個約定吧。誰要是贏了,比如說我們閒情偶寄贏了,那麼接下來一個月,每一個到你們店裡來喝咖啡的客人,王老闆都送他們一杯我們閒情偶寄的咖啡如何?當然了,只限前三十名。這樣子,即便我們客流量不對等,也不算欺負你們,如何?”斟酌再三,我提了一個可以負擔得起,又不會丟面子的方式。
“好,一言爲定,”王老闆負手說道,又轉向人羣,“各位顧客爲證。”
手到擒來啊。
對於這個送上門給我們打廣告的王老闆及他的咖啡館純真時光,我覺得真是天上掉餡餅,賺到了。懷着歡快的心情,我回到了閒情偶寄,一進門便被黃曦堵了個正着。她咖啡也不做了,吧檯後面的小空間也不待了,叉着腰對我怒目而視,像只怒髮衝冠的小母雞(還是進入產蛋期,雞冠子格外大的母雞)。
“怎麼了?”一進門就遭受眼神追殺,讓我相當莫名其妙。
“老闆,你下次把我往火坑裡推的時候,能不能提前跟我打個招呼?好讓我給自己準備一下,留個全屍什麼的?”黃曦眼睛瞪得圓溜溜,一張嘴又是一串噎人的話。
“我怎麼把你推入火坑了?”現在的小姑娘淨瞎用詞,我搖了搖頭,轉念一想恍然,“你說以咖啡會友的事?”笑着看着她,接着說,“怕什麼,只要純真別把你姐姐請來,萬事大吉。”
“萬、事、大、吉?”黃曦一字一頓,看她的樣子,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就要氣暈過去了,“我就不說你坐井觀天,太過擡高我們姐妹倆的事了……”
“我擡高的是令姐……”
別管我擡高的是什麼是誰,都沒有黃曦驀地擡高的聲音擡得高,把我的話結結實實地湮滅了:“就說比鬥,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我最近狀態如何?用料有沒有準備好,是否順手?面對的觀衆是誰?這些都要考慮
進去的,哪能上下嘴脣一碰,說會友就會友啊?又不是買菜。”
劈頭蓋臉的話砸下來,砸的我險些找不到北,聽得我一愣一愣的:“什麼和什麼?用料?就用店裡的豆子就行,你每天都在用的,這還用準備嗎?其實你誤會了,憑你的手藝,還用專門和人比嗎?都是那個純真的王老闆,吹噓自己的豆子巴西進口,還說咱們的豆子差勁。所以比的主要是豆子,其次纔是咖啡師的手藝。”
黃曦聽到這裡,稍稍安靜了一下,沉靜地問:“那要是人家的豆子就是比咱的好,怎麼辦?”
“那就要靠你的手藝力挽狂瀾了,”我趁機給她戴高帽,恭維過後,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兼誘之以利,“你也知道,咱們的生意纔剛有起色,如果這時候不把那間什麼‘純真時光’的氣勢打壓下去,又該陷入漫長的賠錢時光了。你也想你的工資條能好看一點吧?你也想你手裡的股票能值錢一點吧?”
“……老闆,你每個月都是用現金給我付工錢的,連稅都讓我自己交,哪裡來的工資條啊?”黃曦生無可戀地說道,“至於說股票,那不是你和魏老闆開玩笑的嗎?我可從來沒當過真,又不是上市公司,哪裡來的股票?”
咖啡館開始的生意實在是很冷清,爲了留住人才,我和魏錚商量着分了點“股票”給小黃姑娘,讓她能分紅,當然了得是賺錢之後。現階段,只有死工資。不過這就不錯了,我和魏錚連死工資都沒有呢。
“賺錢以後就有了嘛,”我打着哈哈,“就這麼說定了,你有什麼需要儘管說話啊?我先去問問小路旁觀品嚐的顧客集結齊了沒啊。”說完,我腳下抹油溜之大吉,在我身後,黃曦嘟着嘴好像說了些什麼,但沒發出一點聲響。
“老闆,你看,顧客名單,”小路一手挽着有點散亂的頭髮,另一隻手遞了張寫滿名字的紙給我,“咱應該設個網站的,以後再有相關活動,可以網上報名。現在誰還手寫啊?”
“是是,好主意。”我有點敷衍地說,只看着名單上面五花八門的字。
“至於圈內專業人士?”小路問。
“這個讓黃曦去找吧,總得發揮主場優勢不是。”
場地,有了。對戰雙方,有了。評委,有了。觀衆,有了。現在就缺個主持人了。主持人的人選,我根本沒做他想。一個電話就給曹語戎打過去了。
小路在路上“伏擊”我的事,當天我就和語戎解釋了,她還嘖嘖稱奇了幾句,說我的經歷太過離奇,都能上《焦點訪談》了。我們兩個沒再提告白的事,但說話間我自覺和她親密了不少。
“親愛的,忙着呢嗎?”電話一接起,我就如此說道。我也想開了,有時候臉皮就得厚,肉麻話聽習慣了也就好了。
這不,那邊廂的曹語戎只些微的“切”了我一聲,並沒有義正辭嚴地反對“親愛的”這三個字:“還可以。等着錄影,還有半個多小時。”
“有個事想麻煩親愛的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