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達了我的疑問,曹語戎笑笑說道:“跑不下來可以走啊,每天早晚都有專人在操場蓋章,每學期末要上交你的跑步卡的,章數不夠,體育是不及格的,還得補考,”她眨了眨眼睛,“而且沒法突擊哦,每天的章上都刻有當天的日期,一天最多蓋四個,要是落得太多,絕對是補不過來的。”
我又一次感嘆了,下有對策上有政策,曹語戎這麼門清兒,看來是細細琢磨過啊:“你喜歡這項規定嗎?”
“當時不喜歡,覺得特別煩,每天就想着怎麼能少跑點少走點,”曹語戎想到以往,笑容中藏着歡愉和追憶,“但後來一回想,覺得那會兒跑圈的時光也挺有意思的,和朋友聊聊八卦,其實過得很快的,而且有人藉此打時間差,食堂也不那麼擁擠了。”
“我以爲你會說鍛鍊了身體,磨鍊了意志之類的。”
“嘿嘿,這也是實話。”
“說到上大學的事,你還欠我一個故事吧,關於你和你大學時期的男朋友,能不能給我講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曹語戎聽完我說的這句話,整個人都有點萎靡之意,含糊其辭地說:“沒什麼好講的,我不想提。”
“不想提啊,那就不提,”我乾脆的說道,下一句就暴露了曲線救國的本質,“那就說說爲什麼不想提吧,是不是分手的時候不太愉快啊。”
曹語戎聽了我前半句話還挺開心的,估計是誤會我是個善解人意的暖男了,聽到後來她哭笑不得的說:“這不是一碼事嗎,”她切了一聲,“怎麼那麼不饒人啊,是,就是分手不愉快,滿意了吧。”
按說這兩句話說的夠重的,尤其是那句“滿意了吧”是多少男性同胞的噩夢啊,我真想代表我自己替男性說句話,女性用“滿意了吧”堵我們的時候,我內心的os次次都是:what the hell?真是相當懵逼,滿意什麼了?我們什麼也沒說啊?
再配上女性那個悲憤委屈的表情,真是讓人一頭霧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邏輯上講她們委屈肯定覺得是犧牲了什麼權利,那相應的我們應該佔了什麼便宜纔對啊。可我們到底佔什麼便宜了?
但這次的我卻沒有絲毫慌亂,因爲我早就發現了,雖然曹語戎時不時會嗔會怪,有時像只貓似的炸毛,但實際上她性格很隨和,也沒那麼多小性子,受人調侃的時候不是笑笑作罷,就是伶牙俐齒的反擊,和她認識以來,幾乎沒見她真正發過脾氣。
所以面對她的時候,我通常比較放鬆,遊刃有餘,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分手不愉快就對了,愉快了還叫分手嗎,就該叫倖存了,”我不正經地和她開着玩笑,把她逗得眉眼彎彎後,又問,“這樣吧,我就問一句,你覺得分手是你的責任大還是對方的責任大?”
曹語戎沒有立刻回話,低頭想了一會,連腳步都放慢了些,認真的思考過後,認真地回答道:“他的責任大。”
呵……呵呵……
太實在了,我喜歡啊。
還沒等我進一步探問,曹語戎已經利落地把這條路堵死了,直接表現爲突然以百米的速度急衝出
去,瞬間脫離了說話範圍。
等我追上去時,氣喘吁吁地再問不出什麼了,只能在心裡感嘆一聲,真是機智啊。
再感嘆一聲來日方長,早晚會知道的。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沒有多輕鬆,但好在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我氣喘如牛的時候越來越少,而掙扎說話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又跑了幾天,我好像已經把最難熬的時候熬過去了,迎來了迴光返照的高峰期,跑動的腳步變得輕快了不少,也不會跑兩步便覺得喘不過氣了。
我和曹語戎的閒聊也早從大學時光這種相對正經的話題,歪到了十萬八千里外。
而且越來越歪。
說是歪樓,但往哪邊歪也是有學問的,歪的好了,纔可以從不正經裡收穫真情實意。
我和曹語戎的關係就在“歪”的交流中不斷進展着。
我倆有時思辨人性:
“……所以說身邊朋友都是有義氣的人的話,這個人也錯不了,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嘛。”
“切,不一定吧,”經我觀察,曹語戎跑步的時候除了向前行進之外,還習慣性的向上竄竄,一顛一顛地,彈跳間聲調也在高低起伏,“沒聽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的都是讀書人嗎?”
“對啊,屠狗輩身邊多是屠狗輩,讀書人身邊都是讀書人。”
“……那杜十娘不是因爲碰到李甲,才怒沉的百寶箱嗎……”
“那是因爲他是李甲(假),所以心不真……”
“什麼啊……”
有時探究歷史:
“所以說,漢武帝是不是喜歡過衛青和霍去病?”
“……離離同志,你好歹也是正經的播音員,能不要問出這種侮辱歷史的話嗎?”
“野史也是歷史的一部分吧!”
“可看你關心的點,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腐女。”
“哈,哈,我想起哈利波特里面,那個魔法部長指摘哈利徹頭徹尾是鄧布利多的人,你知道鄧布利多也是gay嗎?”
“……”
有時談論時事:
“所以朴槿惠真是被邪教控制的嗎?”活脫脫一個臉上寫滿求知的人。
“那倒也不至於。”我擦着汗答道。
“那她和她那閨蜜,真是百合嗎?”
“……我就知道不出三句你就會問這個,”我又汗,瀑布汗,“哪有那麼多百合啊。”
“嘿嘿,其實我想說這次崔順實和朴槿惠幕後干政這事兒,擺明了是抄襲東方教主和他的蓮弟啊。”
“明明是孫悟空大戰車遲國虎力鹿力羊力大仙的事兒。”曹語戎不正經,我乾脆也開始掄開了胡說八道。
“……你暴露年紀了。”
就這樣一天天地過,也不知是早起的緣故,還是鍛鍊的緣故,我天天都滿面紅光的,心情也是那個feel,倍兒爽。
“……語戎說是抄襲東方不敗和楊蓮亭的事兒,哈哈,她是不是很可愛啊。”
在我又一次不自覺的叨叨這些細節時,魏錚終於忍不住
舉手投降了:“停停!我真是聽不下去了,除了這些,你們倆有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啊?”
“什麼實質性進展啊?”我愣愣的問了句,“我們倆才哪兒到哪兒啊,能有什麼實質,別回頭讓人覺得我耍流氓。”
“哪兒到哪兒?剛認識的時候就哪兒到哪兒,現在都這麼久了,再不前進一步,就永遠做朋友吧,”魏錚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你可別學那種不良風氣,和人家搞什麼曖昧啊。這麼大年紀了,再這樣就沒勁了。”
“天地良心啊,我哪有搞曖昧!”
我急急喊冤,同時也醒過味兒來,認識一個多月了,連一起跑步都跑了十多天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一句乾貨沒落着,我也太被動了吧。
可這方面,我實在是笨拙的很,當年和盧文倩是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也沒個表白的過程,現在就是有這個心,都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
魏錚又啓動了他自己“中華曲庫”的功能,唱了幾句十幾年前的老歌兒點醒我:“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不過三個字,別猶豫那麼久,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饒是我一向自詡臉皮厚,豁得出,還是被魏錚的歌聲唱的有點臉熱,但赧然過了,也心知肚明,再這麼磨嘰下去,真是什麼都晚了。
而他的下一句話讓我更加堅定了加快進程的決心。
“我媳婦兒可蠢蠢欲動了,我也壓不了她多久了,別等她出手,那就……”
魏錚言盡於此,想到江小溪皎皎如明月的紅娘心,我打了個哆嗦,忙不迭的點頭:“明天,就明天,我不等了。”
轉天一早,我雄赳赳氣昂昂的來到我們慣常約定的地點,特意穿得“丰姿俊逸”一點,想借着鮮亮衣裝給自己加一個幸運buff。
曹語戎今天穿了身天藍色運動衣,許是愛運動的關係,她的運動衣多得能給葫蘆娃們一人一件(又暴露年紀了),往往看她穿什麼顏色,就能知道今天是星期幾。
“語戎……那個……”
第一句話就舌頭打結,太不吉利了,我抖擻了下精神,先說了句入活兒的話:“這個月月底我和魏錚要去德國出差,你有什麼想買的嗎,我可以代購。”
這話說得還不錯吧,女生多喜歡購物,也算投其所好了。
“德國?”
曹語戎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第一次,她居然因爲說話而停下了跑步,矗立在原地的樣子像是一棵小樹。
“啊,對,德國。”
我不知道她突然反常的原因,只確定了一句,同時奇怪,爲什麼聽見德國她會是這個反應,難道她是個堅定的反法西斯人士?
下一刻我又覺得剛纔眼花了,曹語戎的表情明明笑靨如花,聲音也跳脫自然:“德國好東西可不少呢,我要好好想一想。不過,代購費要算便宜點哦。”
“哪能要錢啊?”我連忙說道,“咱倆誰跟誰啊。”
“咱倆誰跟誰?”
曹語戎又一次停住了腳步,面容嚴肅,眸中神色冷淡:“我倒想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