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公司要和一家德國企業新建個廠,現在要派選幾個人到德國分公司學習一段時間,作爲重點培養對象,以後將作爲這個合資公司的中方負責人。”
我聽到這裡麪皮一抖,忍不住要笑,忙提醒自己要沉住氣,不要顯得上不了檯面。
“其實這個機會原本輪不到你的,但是我還是決定把你報上去了,之前沒當上經理,你也沒因此就自暴自棄,還是這麼努力工作,我今天來的早就是想看看大家的工作積極性,結果就讓我看見了你,不僅早上這麼早就來工作了,而且剛纔我去叫你,就發現你一個人在那裡認真工作,這個機會是你該得的。”
總經理說到最後,看着我連連點頭,一副很是欣賞的樣子。
“這不合適吧。其實很多人都比我努力工作的。”
我還是很不好意思的,臉都有點紅了,我來的早就這麼一天,而且還是因爲要整山羊鬍而睡不着覺,剛纔認真是因爲工作之前全沒幹,不想落下太多,怎麼就都被總經理看個正着呢。
“沒有什麼不合適,是你努力的結果,快籤個名字吧。”
我沒再多想就簽下了名字,說實話能有這樣的機會真是太讓我動心了,錯過了這一回不知道還要努力多久,而且今天的事過後,我和盧文倩之間變得更尷尬了,能有個機會躲她遠點何樂而不爲呢。
再說了,德國啊,我長這麼大連南方都沒去過,想到能出國兜一圈心裡還是很憧憬的,更不用提是跟我好兄弟一起去。
“那我把魏錚也叫進來簽字?”
總經理擺了擺手:“不急,我再和你交代幾句,這個月月底的飛機,公司回頭給你們訂票,有護照吧?”
“有的有的。”我本來想着明年過年的時候帶爸媽出國一趟,所以今年下半年就申請辦了護照,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回頭送到人事部,交齊後統一辦簽證。”
“知道了。”
我帶着一臉笑意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剛一出門就和盧文倩撞了個對臉,臉上神色一滯,一瞬後繞過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本來我想替江小溪解釋幾句的,但突然間覺得多說無益,說多無聊。
“欸,告你個好消息,這個月月底咱們出差。”我迫不及待的把這個消息分享給魏錚。
“這算什麼好消息,你被經理嚇傻了?”魏錚帶着嗤笑,斜睨我問道。
“我說錯了,不是出差,準確的說是出國學習,去德國,就咱倆,到時候,花差花差啊……”
我只顧着沉浸在興奮的心情中,沒有第一時間留意到魏錚瞬間僵硬的表情,等意識到他沒有附和我的話後,我突然反應過來,魏錚的前女友……叫什麼來着……好像就在德國。
“那個,德國那麼大,不太可能碰見吧。”
我期期艾艾地說道,我知道,魏錚和他前女友也不能算是和平分手,所以在他沒提到他前女友的時候,我也不好
明講,只能這麼半吐半露的說話。
魏錚靜了靜,淡然問道:“咱們去哪個城市?”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張紙上的內容,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叫什麼海什麼布隆。”
“沒聽說過,應該是個小地方,回頭查一下吧。”
魏錚的神色還是有點寡淡,爲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忙丟了很多瑣碎的問題去填充他的大腦:“你有護照吧?明天帶來帶給人事部,可能還有些手續要辦呢,我也不知道商務簽證什麼流程,月底才走,所以也不着急收拾。好好想想有什麼東西要買。對了,回去和江小溪商量商量,她不是最喜歡德國的文具嗎,趁機給她多買點唄……”
說了沒兩句,我就覺得這些話題無聊的不行,好在無聊也有無聊的好,細碎的話語到底沖淡了魏錚頭頂的愁雲,他的臉上也有了些笑意:“我得給我媳婦兒發個微信,告訴她一聲,”走開前衝我擠了擠眼睛,“你是不是也向曹語戎報備一下啊?”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魏錚的建議,最後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畢竟這事兒還沒完全敲定,我這麼早就告訴人家,回頭有什麼變數了還得再解釋。而且我們倆的關係才哪兒到哪兒啊,一個月之後纔有可能發生的事,現在就巴巴告訴人家,總覺得有點怪異。
不過一想到月底就要出國,我心裡立馬生出了緊迫感,和曹語戎的相處真是過一天少一天了,在國外一呆就是半個月一個月的,我們的關係又不穩固,很容易會出現“新人勝舊人”的情況的。
看來要把“追花”行動提上日程了。
轉天晚上一起吃飯時,我向曹語戎表達了一下我的想法。
“明天你想和我一起跑步?”曹語戎有些訝異,“真的假的,我還以爲你上次是開玩笑的呢。”
“怎麼可能,言必信,行必果,”我連忙強調立場,隨即又問,“你還是四點開跑?到我家附近大概五點?”
“是啊,”曹語戎還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又勸說了我幾句,“現在早上可冷了,小風跟刀子似的,嗖嗖嗖颳得人臉生疼。早上五點,天都沒亮呢,你真能行?”
“當然了,你不要小看我,好歹我也從小喜歡運動,只是這幾年才放下的。”
我的話說到這個地步,曹語戎沒再多勸,笑笑攤手:“那好吧。明天見。”
事到臨頭的時候才知道,永遠說得容易做得難。
早晨五點,毫不誇張的說,外面真是黑洞洞的。我穿着厚厚的運動服,裹着圍巾帶着手套,哆哆嗦嗦地站在寒風裡,想到暖和和的被窩,真想把昨天的衝動吃進肚子裡去。
但任何的後悔,在看到曹語戎跑過來的身影后,都消失不見了。
她穿了一身淡黃色的緊身運動衣,勾勒出玲瓏的身材。頭髮挽成了個丸子,梳得整整齊齊,即便跑動也不會凌亂。她平穩又飄忽的越跑越近,最終停在我身前,招呼道:“等很久了嗎?”
“你,你怎,怎麼穿,穿那麼少,
不,不冷嗎?”我凍得牙齒打架,只說了幾個字就覺得嘴裡都是涼氣兒。
曹語戎以手緘指,笑着做了個“噤聲”的表情,然後又指了指前面,示意我可以開跑了。
我跟在她身後,悶頭向前跑去,五點時候,周圍一片靜寂,只能聽見我倆的腳步聲。
漸漸地,腳步聲中混雜了喘息聲,還有我自己如雷的心跳聲,呃,這才八百米吧,竟然有了點累感,不行!我一咬牙,猛然加快了腳步,略略超了曹語戎半個身位。餘光望去,她眼望着前方,不緊不慢的跑着,並沒有因爲我突然加速而調整她的速度。
發現我在看她,她衝我笑了一笑:“跑得挺快啊。”
她的笑容明明很甜美,在我看來卻有點不寒而慄。本來我還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但僅僅十幾分鍾過後,我充分確定了她那句話是在打我的臉。
“歇會兒,歇……”
我踉踉蹌蹌地停住步子,按住左下腹部不住的吸氣喘氣,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曹語戎在我身前三步遠處駐足,做着原地高擡腿的跑動,笑嘻嘻地說:“這就不行了?”
“還,還有多遠?多久?”
“這才跑了多一會兒啊?還有四十分鐘吧。”曹語戎神態輕鬆,身形輕巧靈活。
四十分鐘!我面如土色地看着她,爲什麼她跑了一個多小時了還宛若無事,而我才跑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像快要淹死似的啊。
不行,這麼早就累了也太跌份兒了,身爲男人可千萬不能和“太早”二字產生聯結啊。
爲了挽回顏面,我靈機一動開起玩笑來:“你記不記得,上學的時候做過的應用題?不如你在,我和終點之間做折返跑吧。根據你的起始速度、加速度和所用時間,可以算出,這中間的距離。”
“去你的,別以爲我不記得,那種題目通常都是一個人和一條狗,然後狗一直在折返跑。”曹語戎白了我一眼,切了一聲。
趁着和她玩笑了兩句的工夫,我的呼吸逐漸平穩一些了,又可以慢悠悠地跑幾步了。這一次開跑,我明顯感到曹語戎爲了遷就我,腳步放慢了一些,我們兩個這才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慢跑。
跑步可以鍛鍊身體,但那不是我出來跑步的根本目的。我的根本目的是想借由這件事拉近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而兩個人拉近關係最好的辦法就是胡侃閒聊。
“你什麼時候開始長跑的?”我邊跑邊問,這個問題還不錯吧,又自然又可以表示我對和她有關的事,事事關心,嗯,如果問的時候不喘得那麼厲害就更好了。
“上大學的時候,那會我們學校強制所有的學生鍛鍊身體,每天必須跑八百米。”曹語戎的聲音和平地走路時候沒什麼分別,如果是個唱跳歌手,有這種肺活量還挺有優勢的,哦對了,她是播音員,也挺有優勢的。
我聽了她的話,不由感嘆她母校的想法真是挺妙的,但同時又覺得這種強制規定是不是太強權了。再說了,靠什麼手段執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