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祭司院裡一處房間的屋檐下掛着兩盞紅彤彤的燈籠,祭司們紛紛捉摸着這次大祭司外出帶了什麼人回來,一回來就改頭換面,寶貝似的捂着,一整天了,連瞧也不讓人瞧,回來大半天連頭都沒有冒出來過,祭司們大覺無趣紛紛散開,他們不知道,白天的時候趁着他們伸頭伸腦的要看所謂的“大祭司的人”的時候,墨語早就溜出去逛街去了,甚至臨行前還拍拍其中一個的肩膀,問:“喂,你們在幹什麼?”
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扒在人羣后面,脖子直往大祭司的院子裡伸的老長,跟個長頸鹿似的,興奮地答道:“在看大祭司的新寵!”
墨語瞬間黑線佈滿了臉,看!
看你妹!
叫你看!
然後,趁着人家不注意,手往人家腰上一伸,把人家腰帶上的結一拉,“撕拉”一聲,然後撒丫子跑路……
那人驚呼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是衣帶當風,春光可見,眼見着褲子已經掉在了腿彎,然後一轉頭,身後空蕩蕩的連支鴨毛都看不見,哪裡有什麼人啊。他這一驚呼,人羣以爲是大祭司新寵來了,紛紛回頭…………結果,那人呆了一下,“嗷”的一聲抱頭蹲地,白皙的指縫間還可以看見臉皮紅的可以煮蝦子……
人羣“哄”地一聲笑開了……
墨語一陣風似的跑了,她還不知道身後的那段小插曲,她還不知道這個少年雖然人小,地位卻十分特殊,人也靈活可愛,見了任何人都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一口一個哥哥姐姐叔叔嬸嬸地叫着,大家對他也是十分的寵愛,甚至滄扶的皇帝也對他另眼相看。怎奈這次讓她給丟了養了十幾年的面子,以至於以後每次見了她,不得不說……那是相當親熱……當着衆人的面歡快地撲到她身上,“哎呀,大嬸啊,我這隻釵子怎麼樣?好看不?”
“哦!大媽!我的頭髮不是給你蹂躪的!”
“嘿嘿,大娘,這個可好吃了,我特意給你留的哦,還是我好吧大娘……”
…………
此時的墨語卻完全沒有把白天那場惡搞放在心上,燭光下她正滿面正色的和那大祭司談事情,這個祭司院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是叫“大祭司”而已,墨語入鄉隨俗地聽他講“他們滄扶皇帝和女兒之間那點不得不說的故事兒”
事情很簡單,滄扶皇帝后宮只有一位妃子,連皇后都沒有立,典型的一夫一妻制,他多年來膝下無子,只在十多年前有一個女兒,對於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裡呵護着,可惜幼女體弱,當時的大祭司還不是現在這位,跟神明通了一話,說是要想小公主命裡帶煞,活不久,想要健康長大,十六歲之前不得回王庭,大陸血腥之地,以煞制煞,十六歲之前要養在那裡纔好。
皇帝一聽這話半天上不來氣,他怒了……他只有這一個女兒,怎奈老天當真殘忍,這一顆獨苗都不能在膝下長大!可惜“神”的話誰敢不聽?
不聽,那好,等着給這寶貝收屍好了。沒有辦法,皇帝千囑咐萬叮嚀,事前一切做好準備,隨了奶孃護衛一大堆,但又不敢太多怕引人注目。
之後,含淚作別,那時的公主尚在襁褓中,她的母親,後宮裡頭唯一的那位,日日夜夜的哭,最後把眼睛給哭瞎了。
那時的大祭司還不是大祭司,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祭祀而已,護送公主一路到雲霄,着了一處安靜之地安頓下來,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活下來,那些護衛奶媽自覺無顏再見天顏,紛紛殉葬,一行幾百人,除了大祭司,其他人俱去。
當時的大祭司嚇傻了,他還小,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遲遲沒有回滄扶,在那裡着實生活過幾年,這也是爲什麼他一聽墨語的口音就知道她是哪裡的人的原因。
後來滄扶秘密派人來探望小公主,這人恰好與他交好,他把事情告訴了這人,也把心中的疑惑也說了出來,那人驚嚇了好一會兒,最後兩人才商量着瞞着事情回國。
要是這害人的混賬在王庭,看看是誰揭穿他們就是了,那要是害人的不在王庭也無妨,小公主早就不在了,也沒什麼擔心的。
於是,皇帝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寶貝早就昇天了,保不準都再世爲人了。
墨語聽着這故事,感嘆,真是隻要是皇宮,都有這麼一檔子事兒,爭權奪利啥的百演不衰,雲霄鳳笛夷海滄扶南疆,哪個省事兒了?
只是可憐了那位哭瞎了的母親啊。
“好了,這事兒姑娘你也清楚了,恰好你的年紀也跟小公主差不多,我也稟報了皇上,老人家龍心大悅,七月十二日是恭迎小公主回宮的日子,到時候排場恐怕不小,姑娘你一口咬定那些護衛爲了保護你被殺就可以了,剩下的事交給我做。”
墨語翻白眼,我還沒入戲呢就讓我背上了幾百條人命……
“知道了,知道了。”墨語打着哈欠,揮揮手,“大祭司慢走。”
大祭司看着她那懶樣兒,無奈搖頭,“那姑娘你好生休息,沒有必要不要出門,即便要出門也要做男裝打扮,記住了啊,出了事我可不負責。”隨即轉身離開,還沒走幾步,被墨語出聲叫住:“大祭司,我想請教個事兒。”
大祭司回頭望她。墨語道:“你們滄扶有沒有一種信鴿,可以傳信的那種。”見大祭司用詢問的眼神看她,她說出實情:“咳,我在雲霄還有一個哥哥,他不知道我在這裡,我不想讓他擔心。”
大祭司似乎很有興趣,眯了眯眼睛:“哦?”
墨語連忙道:“放心放心,我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的,即使不得已說出來一些,那也是爲了滄扶。”
大祭司的眼睛閃着敏銳的光芒,看的墨語頭皮發麻,半晌後:“算了算了!真是小氣鬼!”嘟囔着就要往裡間走。
“慢着!”墨語停步,沒有回頭。
“我相信姑娘。”
墨語的臉對着無人的空氣慢慢裂開了嘴角,然後回頭,神色帶着驚喜,顯得人單純清澈。
隨即,大祭司出門,沒過一會兒帶着一隻鷹進來,墨語嚇一跳,這猛禽的眼神銳利,精光四射,簡直比大祭司還厲害,翅膀撲棱棱的在空中掙扎,大祭司素白的手摸上那鷹的頭頂,慢慢輕撫,這才安靜下來。
“這是滄扶獨有的一種猛禽,雖然長得像你們大陸的一種叫鷹的鳥,但是你們大陸那種弱弱的鳥兒怎能與我的‘烈’相比較?”語氣對大陸的人極爲不尊敬,也包括了墨語這個雲霄人。
墨語認真地看着大祭司,道:“大祭司此言差矣,萬物相生相剋,沒有永遠獨大的一方,我們大陸的‘弱鳥兒’你怎知道不能與這醜八怪相比較?”說着就伸出手去摸這怪鳥的頭,那怪鳥似乎知道被她當作了醜八怪,怪叫一聲,猛地就往墨語手上啄!
“小心!”大祭司叫出聲。“烈”不是一般的兇猛,就連戰場上最勇猛的將軍都不及“烈”的百分之一。
只見墨語對着怪鳥的攻擊不躲也不避,直直的迎上去,眼看怪鳥換了一個方向,尖嘴就要啄上墨語的眼珠子,墨語閃電般伸手,手腕翻了一下,大祭司看都沒看明白,直覺眼花繚亂,定目再看,“烈”已經在墨語的手中乖乖的臥了下去。
大祭司一時之間尚且不能思考,愣愣的看着他家“烈”,這、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昔日十個高手都不能馴服它!
只見墨語的手如願的摸上了“烈”的腦袋,一下下地安慰着,那怪鳥搭拉着腦袋卻露出殺氣騰騰的小眼神兒,“醜女人,拿開你的爪子,髒死了!”墨語不理,抓着它的手指往某處輕輕一撓,那殺人的眼神瞬間轉變成了哀怨的,“你點了人家的麻穴……人家還怎麼掙扎……醜女人你竟然能摸清楚人家的三圍……”
墨語眼光流轉,笑意盈盈:“大祭司,怎麼樣?”
“你怎麼馴服它的,平日裡除了我別的人碰它一下都不成!”大祭司駭然。
墨語不理他:“大祭司,既然我一介弱柳扶風的女子都能瞬間制住這隻醜鳥,大陸猛禽何其多,怎麼會拿一隻醜八怪沒有辦法?大祭司,不要太小瞧大陸人呦~”
大祭司徹底無語,您……弱柳扶風,要是沒有見識過這一手,我還真以爲您是弱柳呢……再說了,把大陸猛禽和您一個大活人相比……您到底怎麼想的……不過,轉過這些念頭,大祭司心裡也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如此看來,此事成功率大增,又想到既然自己已經誠意要讓滄扶融入大陸,就不能說這種分你我的話。
大祭司當即表示佩服,拱手道歉,墨語目的達到,既維持了大陸人的面子,又讓這隻鳥乖乖聽話,當即笑道:“那麼,大祭司,這隻鳥要怎麼用?”
大祭司滿臉無可奈何:“你可以叫它‘烈’……這鳥天生嗅覺靈敏,你只要有你哥哥的隨身物,讓它嗅一嗅,不管多遠,烈都能找得到,而且,它身形不大很是輕便,不惹人注目,很安全。”
墨語驚奇道:“這麼神?天地這麼大,它得找多久才能找到目標?別叫它誤了事兒吧。”
大祭司有點驕傲:“這事姑娘不必操心,烈自有它自己的方法。”似乎不願說出這方法,墨語也不介意。當下揮揮手錶示自己要睡覺了,然後自顧自地抱着這隻鳥進去了。
大祭司這天晚上無語的次數太多了,這姑娘實在是出乎意料,說她守禮懂法吧,有時候卻大大咧咧,沒心沒肺。說她沒規矩吧,她人前卻禮儀周全文質彬彬。
“哎……”大祭司搖了搖頭出去了。
裡頭的墨語點亮一盞燈,扒在桌子旁,昏黃的燈光映的墨語的臉越發的小,顯出一種別樣的魅惑,這些天她似乎是瘦了,海上的海鮮直叫她作嘔,她天生對這些東西過敏,除了那天在船上大吃了一頓八寶醬鴨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啃幹饅頭,只見她鋪開宣紙,提起毛筆刷刷就寫,寫了兩下,眉頭一皺,然後把宣紙揉成團丟掉,恰好砸在悲催的鳥兒身上,烈擡起眼皮鄙視的看了這個醜女人一眼,繼續養神。哈哈,這女人不會寫字兒!
墨語託着下巴思考半晌,然後兩眼放光,轉過頭去笑眯眯的看着烈,對着鳥兒招手:“過來啊,醜八怪……”
烈擡起翅膀把腦袋埋住,傻瓜才理你!
墨語哼哼兩聲,一隻手作勢對着空氣撓了撓,那隻鳥兒“唰”的一下放下翅膀,立刻奔了過來。
墨語陰笑,把這醜鳥摁在手下,二話不說,開始拔毛!!
過了一刻鐘,墨語樂滋滋的拿着根鳥毛沾着墨水,在宣紙上揮灑,旁邊是用無限哀怨的小眼神把她望着的“烈”。
它不想再享受那無限銷魂的麻木滋味,那滋味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只能腹誹這醜女人!壞丫頭!拔我的羽毛,永遠嫁不出去!!
PS:嗯哪,又多了一個收藏,捂臉淚奔。。。。。謝謝!某雲是好孩紙六一早更新……努力K我吧,我的心很小的,一句真誠的讚語就能讓我樂好幾天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