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_t;日炎沉默地看了他許久,忽然道:“我的名字,是小丫頭告訴你的吧?方纔的話,你應當都聽見了,你們人,尤其是女人,總是喜歡依賴旁人,這蠢貨對你信賴依戀,什麼都告訴你,一時半刻也離不開你,你的目的就是如此吧?”
雷修遠眉頭微蹙,沉吟半響,他忽然淡道:“我聽說,妖是不分性別不通情事,妖之眼看人之情,自然難以齊全,我懂得reads;。”
日炎登時大怒,森然凝視他:“爲什麼狗屁情情愛愛!老子從來不信這東西!尤其是你!那只是你本能的獨佔罷了!一條臂骨尚且讓你如此,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
“我知道她來自什麼地方。”雷修遠盯着他慘綠的雙目,沒見隱現不耐,“那又如何?與我何干?這世間猜忌心太多,我所求者,從最開始便只有這一個人。”
日炎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面笑,一面厲聲道:“搏命所求?她現在柔弱無根,連照顧自己安危都做不到!她本可天下無敵!卻被你跟那些狗屁蠢貨弄得寧可做個普通人苟延殘喘!爲情所纏,比往日蠢了無數!你的所求,不過是要她做你的禁臠!她的事你刨根問底,她又知道你的多少事?你不過用情惑她而已,根本就是害她!”
雷修遠移開視線,聲音淡漠:“她以前時常不開心,想必一定是日炎老先生經常這般危言聳聽吧?”
危言聳聽?!日炎九條尾巴憤怒地一起揚了起來:“都是跟着你她才一腦子漿糊!”
這世間一切天真和簡單都是被寵愛出來的,只因有人可以依賴,才能肆無忌憚地柔弱,那些心思與行事萬般玲瓏堅韌之人,都是吃過苦頭方能磨練至此。一個青城已經把她寵得什麼也學不會,好不容易離開青城後她成長了些,現在又多了個雷修遠把她弄得只知道成天叫“修遠”,她能經得起什麼風雨?有朝一日寵愛離身,她哪裡還能活!
“人心從來難測,今日相好,明日便相殺。我不信你,更討厭你!”
日炎直直望着他,聲音冷厲。
雷修遠抱臂望向不知名的遠方:“是麼?我倒很喜歡你。”
“呸!”日炎怒罵起來,“你那些花花腸子對老子沒用!你……”
“日炎老先生,你有空在這裡滔滔不絕和我糾結,不如回青丘一趟reads;。你與青城仙人既然熟稔,便該知道青丘小院牀下有他的墨寶,如今無月延已有仙人起疑,想來那些墨寶不能隨意被人發現,你覺得呢?”
日炎簡直氣得膛目結舌,一口悶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他講了半天不但是白講,還被他硬生生拉進來相助,這個忙他還不能不幫,真真肚皮都要氣炸了。
“你確實年少聰敏,心思活絡,更兼性格剛硬,但不要覺得世間一切都可以爲你掌控,人心更不能。”日炎冷冷瞪他,“那蠢貨雖然如今蠢得要死,又慣常依賴人,可她終有清醒的一天,我倒要看看,那時她還願不願繼續做你的禁臠!”
雷修遠還是沒有看他,聲音卻變得很溫和:“日炎先生,這些年黎非勞你費心照顧,我十分感激。”
日炎哼了一聲,長尾一甩,眨眼便消失了,黎非見他突然就不見,急忙湊上前問道:“日炎呢?你把他氣跑了?”
雷修遠失笑:“在你心裡,我是這麼壞?”
差不多吧……黎非乾笑兩聲。
“他有事先走了,過段時間再回。”雷修遠再一次把她拽到自己的小白雲上,他眼神有意思陰鬱,“真是好大一番說教,心有慼慼焉。”
黎非笑了,聲音溫柔:“日炎卻是愛說教,雖然來是說一些叫人心裡發慌的話,不過我知道他是爲了我好,玉不琢不成器,他是希望我**點,更強一點。”
以前有師父,她什麼都依賴師父。後來師父離開,她遇到了日炎,又開始依賴日炎,日炎陷入五年多的沉睡後,她便依賴着雷修遠。如今她與雷修遠心意已通,要決心從此做個普通人,她再也不想依賴任何人了。
“老是被人照顧可不行,以後也該我照顧照顧你們纔對。”黎非朝他呲牙咧嘴地笑,“日炎背上的封印要開了,我更沒什麼能幫他的,只好躲聽聽他的話吧。”
雷修遠黯然看着她罕見地笑得燦爛,擡手在她腦袋上按了一下,輕道:“偶爾也可以做個不聽話的,你若太聽他的話,我可遭殃了。”
黎非朝他眨眨眼睛:“給你看個東西。”
她手腕一擡,一層桔色的土主護身漂亮地罩在她周身,一點瑕疵也找不出,緊跟着手腕又是一擡,第二層土主護身浮現,如此反覆,她連續套了五個土主護身,桔色的光芒一時間大亮,旁邊的長老們都開始誇她:“這孩子倒有毅力reads;!這些天真的將土主護身修習成功了!”
黎非笑吟吟地看着雷修遠意外的雙眼,有些得意:“這個就是師父說的修行心吧?我終於知道自己要什麼了,果然修行者還是要修行心才能精進。”
雷修遠低聲道:“你想要什麼?”
“我現在只想做個普通人,好好修行,回報恩情。”黎非頓了頓,她的薄臉又漲紅了,不過還是大着膽子說了出來,“還有,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雷修遠靜靜看着她,他忽然伸臂將她抱起,歪着腦袋,含笑仰視她,黎非嚇了一跳,她的臉皮還沒厚到光天化日之下在這麼多長老面前跟他親熱,她輕輕掐了掐他:“快放我下來!”
話未說完,她脣上一熱,卻是被他輕輕琢吻了一下,黎非渾身都僵住了,她哪裡敢往兩旁看,忽又聽得他壓低了聲音輕道:“那我回頭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燈這趟獵妖煉法寶後。”
秘密?黎非低頭凝視她的雙眼,他眼中曾經瀰漫的霧氣像是都消失了一樣,又直率,又大膽,她看了半天,見他眼底緩緩浮現清爽的笑意,她也不由笑了。
“好啊。”她在他額頭上輕輕撞了一下,“什麼驚世駭俗的秘密都嚇不倒我,只管來。”
“咳咳。”廣微真人在旁邊突然咳了兩聲,黎非一骨碌從雷修遠懷中跳下來,努力鎮定好讓自己看上去不會太窘迫,衝夷真人已經含笑道:“白邊之崖到了,單留你兩個在外面太危險,和我們一起進去。”
原來已經到了白邊之崖了,黎非極目眺望,但見此地出乎意料是一片一望無際且綠意盎然的草原,原野上開滿了各色鮮花,十分燦爛,而在草原的忠心地帶,突兀地聳立着兩座高峰,高峰頂端一線山岩相逢,最寬處目測也不過五六寸,山峰上寸草不生,通體岩石漆黑,唯獨那一線相逢的山岩潔白似雪,怪不得要叫白邊之崖。
“這裡面是給即將突破第六道瓶頸的弟子準備的試煉地。”衝夷真人道:“與你們先前去的有極大的不同,進去後我們師徒兩人只在結界入口處等候,莫要亂走一步reads;。”
黎非二人立即恭敬地答了個是,衆人開啓結界入口處石碑,黎非只覺一股柔和卻不能反抗的力道瞬間將自己拉進結界,眼前一花,卻見自己立在一座峭壁邊緣,而峭壁前方雲海滾滾,空中竟懸浮無數金碧輝煌的大殿與巨大的島嶼,比書院的浮空島要華麗無數倍,其景象只恢弘,之端麗,生平第一次見。
衝夷真人又道:“這裡以前是一個仙家門派,五百年前海隕,這個門派被滅門,自此成了羣妖與兇獸盤踞之所。”
仙家門派被滅門!這是何等悽慘的情況!這門派的氣勢看上去一點不比無月延差,居然被滅門?
翠玄仙人望了一眼衝夷真人:“給小輩弟子也能這般口無遮攔?”
衝夷真人含笑道:“晚輩只是覺得無甚必要刻意隱瞞,該知道的總會有知道的那天。”
那便留到該讓他們知道的時候再說,你冒昧了。“翠玄仙人雙掌合起,再度開啓時,小千世界的縫隙已經裂開在他雙掌之間,”守中,隨我進去一趟,看看一切無恙否。”
黎非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雷修遠,青城仙人已經去世了,雖然不是他們動手,但小千世界只有他二人進去過,那本黑色簿子還在她懷裡,要是翠玄仙人這位較真又多疑的老人家非要刨根問底,只怕要糟。
雷修遠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捏了兩下,下一刻翠玄仙人便飛快從小千世界裡出來了,他昏昏欲睡的雙目撐得十分大,精光四射,一言不發地盯着黎非和雷修遠來回看,兩人立即做出惶恐不明的模樣躬身行禮。
“衝夷,隨我進來。”翠玄仙人聲音森然。
衝夷真人也是一頭霧水,急忙跟着翠玄仙人進了小千世界,他也是第一次見識小千世界,見裡面一正一反兩座山峰,立即醒悟這是鏡面之法,倒懸的山峰纔是真正的小千世界。
進了異民墓,卻見守中仙人正蹲在大殿深處一具乾屍錢,一寸一寸地釋放搜尋仙法,似是想從他屍體上找尋什麼,衝夷真人心中驚疑更甚,卻不好相詢。
“用你的靈明籠,看着大殿內可有可疑的氣息。”翠玄仙人又可以加了一句,“一絲一毫也不要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