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寥寥，血氣驚人。
殺的城滅，陳長青難道真的殺紅眼了麼？
其實陳長青心境如初。
之所以殺到現在，因爲他明白黑白雙燕連自己的死活都不能在乎，又怎麼會在乎這些人的死活。
只是，大概他們沒想到，陳長青有滅城的勇氣。
縱使燕子堡中是賊窩，真的惡貫滿盈，但是殺人不是殺雞，陳長青竟然殺到現在，心境如一，絲毫未動。
這太可怕了。
燕子堡死去十萬人，燕子堡還在，黃家人還在。
那死去的人不過就是人數而已，黑白雙燕不在乎。
但若是燕子堡被滅，千年傳承毀於一旦，黃家從此滅門。
這，絕不是二人能承受的。
寒風蕭瑟，平時無論多麼猖狂的惡人，此刻都像是一隻待宰的小雞。
他們依偎在一起，望着陳長青，望着陳長青身後的兩位當家。
他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是兩位當家引起的，起初還有人抱怨，到現在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們只希望那個道人能夠適可而止，不要趕盡殺絕。
屠城滅鎮，難道不是他們這些人做的事情麼，爲什麼一個道人如此殘暴、兇殘。
不應該這樣。
默然片刻。
女子麻木開口道，“三年前，燕子堡欠了洪明一家人人情，半年前前，常思雯聯繫到了我們，希望和我們做一個局，這個局剛一開始只是針對張文澤。”
“什麼局？”
“大概是半年前，常思雯就算到了小青山青黃不接的境地，而那時最有可能進入第三境，力挽狂瀾的便是張文澤，所以張文澤必須除去。”
聞言，陳長青心中一驚。
若是常思雯半個年前便佈局，那就說明再這時間點之前，已經肯定了小青山會遭遇的尷尬局面。
而半年前，那時候事情還並不明朗。
很顯然。
小青山青黃不接局面的背後，只怕還會有人通過種種手段，暗算、力捧，把那些突破二階的人儘快送走。
再讓那些有可能造成變數的人‘消失’。
沉默片刻，陳長青道“繼續。”
“張文澤做事向來大氣、沉穩，若是知道算計小青山，他只怕寧死不屈。好在，他在俗世中有一弟弟，張文澤兄弟二人自幼便是孤兒，兄弟關係極好。我們控制了他弟弟，以生命威脅，連帶着控制他。”
陳長青語氣聽不出喜怒，道“繼續。”
“常思雯通過長老院，安排他早早進入巨靈世界，避免了十大之爭。
而我們負責監控張文澤弟弟。按照計劃，十大評選結束，小青山註定衰微。
到時候，張文澤的背叛不僅會讓小青山唯一的希望失去，還會徹底打散小青山的精氣神，到之後便再無希望。”
聞言陳長青竟感覺到心寒，他突然發笑，道“雖是毒計，但是我能感受到常思雯或者是她背後人的可怕。
料敵先機，早早落子，一環緊扣一環。那麼唯一的意外就是我，他們蓄謀已久的計劃核心第一環，就是藉着葉雲打臉小青山，先落了威勢，在圖謀其他，對不對？”
女子知無不言道，“是的，你先打亂了第一環，然後十大之爭打亂了第二環，所以必須除去你。
而已經深入參與這件事，無法逃脫的我們，就是最好的打手。
未來若是你們首座報復，也只會找上我們燕子堡。”
陳長青大致理清了事情經過，有些不解道，“爲什麼你們二人要甘心受常思雯驅使？”
女子心防早已失手，心境打亂，直接道，“燕子堡表面上不招惹大宗，但難免有衝突。欠下常思雯的人情就是她告訴我們，別院戒律院意圖圍剿我們，之後她更是爲我們打通了門路。”
“哦，戒律院中也有你們的人麼？”
“李文，他早年接受常思雯父親常長老的提拔，之後表面上劃清界限，但暗中和常思雯一家有各種合作，當時就是通過他，影響到了戒律院。”
陳長青到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如此看來別院的水只怕比他想的要深，“證據呢？”
“證據......”女子下意識開口，身邊男子暴喝一聲，“不要說！”
女子似乎回過神，閉口不言。
男子道，“陳長青我們手中有完整的證據，有常思雯與我們勾結，有和李文的交易，但是你真的想要證據，先立下一個誓言。”
女子回過神，看了前方蕭瑟風中的人，那裡有燕子堡最後的希望和根基。
如今她早已心神麻木不堪，如同篩子，只一心求死，但卻做不到無動於衷。
千年根基，從小到大無數次的重複提醒。
陳長青沒答應，也沒拒絕，而是問道，“張文澤的弟弟呢？”
“動用張文澤之前，已被常思雯接走了，張文澤要求見他最後一面。”男子道。
思考一會，陳長青轉而問道，“我需要起什麼樣的誓言？”
男子道，“陳長青，只觀你今日殺伐，我就敬你是一個心有乾坤之人。
你爲道門弟子，便用無上大道起誓。
保證不在和眼前燕子堡的人計較，不以任何方式傷害他們，若你有違誓言，便永生永世不得見大道，生生世世修道艱難，瓶頸重重。”
“你們兩人不想活麼？”
男子嘿嘿一笑，沒有絲毫僥倖，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們倆心境不在，生不如死，而且若讓你放過我們，只怕纔是最不現實。”
陳長青有些意外道，“你倒是比我想到要磊落的多，確實，任何想要威脅我生命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他。”
陳長青接着道，“我陳長青在此立誓，若黑白雙燕給我有關常思雯和李文的證據，我不以任何手段傷害除了黑白雙燕之外的所有燕子堡弟子。
日後即使燕子堡弟子前來找我報復，我會至少饒他們一命。若違此誓，永生永世不得見大道，生生世世瓶頸坎坷。”
男子摸了摸胸口，面不改色揭下一張皮，“常思雯不用周天羅盤，不見面。一切往來都用特殊書信格式，採用符號記錄。我因爲怕她出爾反爾，將一切記錄在身體上。至於和李文的交易記錄，我乾坤袋中有一賬目，有和他還有一些手下的交易往來。”
陳長青接過冰冷的一層皮，上面記錄着密密麻麻的小子，大致一看，很多時間線並未有錯，應當是真的。
又拿起乾坤袋賬目瀏覽一遍，也是如此。
陳長青看着男子胸前生生撕下皮膚留下的傷勢，道“你真是條漢子。”
男子哈哈一笑，道“陳長青送我上路吧！”
女子也閉上了雙眼。
轟隆！
石破天驚之聲響起，無數人慘叫聲不絕於耳，在陳長青跺腳之後，自他之前，土石蹦催，懸崖直直斷開，人如餃子一般落入了千丈懸崖之下。
女子掙開眼睛，額頭青筋暴起，想要殺了陳長青。
可惜被嬰猴魔輕易抓住，又哭又鬧，直接瘋了。
男子如野獸吼叫，“陳長青你不守信用？！”
“和你這種人講信用，纔可笑。”
“你立下大道誓言，你這一輩子都不能再有寸進。”
“若是我的大道是要讓親者恨仇者快，我要這大道有何用！”
看着瘋狂的男子，陳長青淡淡道，“小青山還不知有多少師弟被算計，有多少師弟如張文澤一樣家人受到威脅，又有多少師弟致死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我今日便要殺的哀鴻遍野，殺的城滅山崩，殺的再無一人敢用下三濫手段，伸手向小青山！”
若有不快憤懣事，舉劍十萬盡斬之。
大丈夫，不血飲百萬成人屠，何來赫赫威名加吾身？
若有阻道者，只一字，殺之。
僅此而已。
此刻。
天際泛白，破曉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