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正殿。
殿外雷光縱橫,殿內一片和諧。
陳長青換了一身普通長衫,坐在主座上,手持玉盞,靜靜聽着身邊老嫗說話。
老嫗坐在陳長青下首位置,只跟着一個秀麗端莊的女弟子。
老嫗雙眼清明,如碧綠清潭,只是她說的話若是傳出去,必然引發極大的震動。
“戒律院可以爲這次的事情負責,我們會公開道歉。
針對天武殿的種種不成熟行爲,我們會負責到底。
而扣留在天武殿內的戒律院弟子,我希望他們能夠得到妥善的安置。並且在這件事告一段路後平安釋放。
作爲回報,戒律院會幫助徹查原來天武殿託管的產業,保守估計,能爲戒律院追回至少五十萬低級元力石。
戒律院保證永不插手天武殿內部事務,而所有參與此事的二等執事以下人員,一律革職處理,以上人員,退居二線,不再參與任何戒律院事務。
你以爲如何?”
聽完老嫗的長篇大論,陳長青不置可否,放下酒杯,輕聲道,“不可。”
老嫗神情不變,提醒道“這些已經超越我們的底線。”
陳長青搖了搖頭,逐條反駁道“齊傳會施壓,相信你已經知道了。所以你們的幫助不成立。
另外天武殿內部事務,你們本來就沒有資格插手。要不然你們也不會到如此被動局面。最後有關人員的處罰太輕了。”
“齊傳並不能爲你所用,這一點應該知道。”
“他的師弟在我手裡。所以他會向你們施壓,這也是你來這裡的原因。
銀魔島會放棄支持,到時候,就只剩下戒律院了。
如果你們做的露骨,宗門不會不管,如果不露骨,結果就像現在。你們只能被我逼到牆角。”
老嫗一滯,強笑道,“一個冰刀勒索不了齊傳。”
“我知道,但是銀魔島的臉面可以。他不做,我會殺了冰刀,然後踩了銀魔島的臉面。”
“你已經踩了銀魔島的臉面。”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陳長青笑道。
老嫗提醒道,“你就不怕齊傳報復你麼,他不僅是十大弟子,還是秦上人的嫡傳大弟子?”
“您今日來,要只是爲了和我討論我怕不怕這個問題,我想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我已經在做這件事情,不是麼?”
老嫗思考一會,發現自己不能等下去。
從始至終和陳長青的爭鬥就不明智,如今戒律院面臨着無法運行的危險。
這爭鬥一日繼續,戒律院堆積的事務就沒法處理。
相應的,戒律院威嚴會慢慢喪盡。
當然,這種鬥爭帶來的失血是相互的。
天武殿也無法運行,島上執事弟子無法出去。
但是天武殿早就沉寂,產業很少。
封島制裁、停滯產業交易已經是極致了,再也制裁不了什麼。
而陳長青卻只是抓人,他還能想辦法侵犯戒律院產業,逼得戒律院停擺。
而每一日停擺,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
兩者完全不同。
聞言,陳長青才笑了,“我要的很簡單。甚至不需要你有任何付出。我只要如今的戒律院院長以瀆職告退。”
啪!
老嫗手中杯盞落地,以她的控制力本不可能出現這種失誤,道,“這不可能。”
“這是必須。要不然我寧願拖下去,直到一方崩潰。”
“掌教不會允許戒律院停擺的。”老嫗勉強鎮定道。
“那掌教只能讓天武殿再等一百年重新開啓了。”
老嫗用無法理解的目光望着陳長青,雖然她同樣想那個老狗退下去,但是絕不是以這種方式。
“你這個瘋子。這並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實際利益。”
陳長青放下杯盞,冰冷的看了老嫗一眼,道“想要摧毀我,那就要做好被我摧毀的準備!”
“你這是逼他殺你,你不知道院長實力有多恐怖。他的實力超過你想象,也絕不是齊傳能比。”
陳長青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長身而起。
*******
門開了。
小心探出一顆腦袋,那是一個年輕的小道,穿着得體而又不失沉穩的長袖青衫。
房間內香霧瀰漫,紫黃色的三角小鼎燃着一節節透明的香料。
淡黃色的煙氣帶着清涼薄荷的味道,提神醒腦。
而房間正中,紫檀圓桌透着古老古香的氣息,幾把長椅依照某種次序放着。
年輕人進入房間之後,與角落裡幾個人點頭示意,然後找到一個角落,拿出一疊厚厚的紙張,眼觀鼻坐了下去。
提前進入房間的人,和他一樣,都從事書記員工作。
這是一份體面而又能夠凸顯地位的工作,他們各自是元老的心腹。
也是戒律院弟子喜歡討好和結交的存在。
只是,今天,這座象徵着戒律院權威的寶塔頂層圓桌議會,不想之前那樣沉穩而威嚴。
反而多了幾分慌慌失措的感覺。
半個時辰後,門再次被推開,走進一個手持拂塵的女道姑。
道姑柳眉青青,冰肌玉骨,渾身上下元氣充盈,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陰雲。
進門後,找了圓桌側面靠後座位坐了下去。
道姑進入彷彿是一個信號,沒過多久又有幾人進入。
最後走進來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
老道到首座坐下,打量了一下房間,心就是一沉。
他的對面座位空無一人,不僅如此,在他右手邊,三個座位同樣沒有一人。
原本的八人議會,人只來了一半。
又等了一個時辰。
老道臉色慢慢鐵青,終於忍不住咆哮道:“常夢圓那個老女人呢?!!”
在他左手邊的三人臉色各異,隱隱透着慘白。
房間內悄然無聲,空氣凝結。
過了許久,老道摩擦着身前的桌面,輕聲道“越是這時候,我們越是要齊心協力,越不能自亂陣腳。”
“對。陳長青捉了冰刀,徹底和銀魔島結怨。”
“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持續推動。讓他進一步猖狂起來,另外我認爲戒律院道兵可以動用。”
“爲了宗門安全,我們必須犧牲一部分院內利益,這是戒律院理所應當做的。我同意動用道兵,進行最後打擊。”
幾人一唱一和,只是語氣稍微有些不足,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勇氣。
而且不止爲何,他們總是在忽略什麼。
終於一直不說話的道姑,開口道,“對天武殿進行打擊,普通道兵作用不大,而若是動用核心道兵,則需要正副院首一同簽發許可。”
此言一出,房間不由一靜。
自陳長青一矛困住十大弟子之一的齊傳半刻鐘,戒律院副院首常夢圓便再也沒有參與過議會。
不僅如此,就連她所代表的那一派系也沉寂。
這次最高議會他們就沒到場。
戒律院中早有異樣聲音,說常夢圓一直反對針對陳長青的一切打擊。
但卻礙於作爲戒律院院首的臉面,不得不綁在一起,而現在船要翻了,所以她要退出。
坐在首座的老道沒有說話,只是身體外鋒利元力流轉。
轟!
座下長椅驀然破碎。
房間內幾人額頭隱隱見汗,皆是噤若寒蟬。
老道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甚至連臉色都沒變,冰冷道“針對過往常夢圓的彈劾,現在開始討論!”
嚯!
老道話音未落,門被粗暴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