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山間泉水從巖壁縫隙滴滴答答的流下。
這是一處迷人的山間谷底,當地人稱呼‘花谷’,可惜如今過了花開放的時節。
所以這裡是一片死寂,只有破破爛爛的碎石。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和尚趴在地上,用力的吮吸着清澈的泉水。
他是盧達摩。
不過這只是他俗家名字,他還有一個名字,是進入講經院時得到的名字,清心。
人總歸有心碎的時候,前些日子小菊死了,以一種屈辱的方式死了。
很難想象,在天悲谷中會發生這種事情。
淫邪骯髒多在光明照耀處,這是上代講經院首席在死之前說過的話。
當時,清心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而現在他懂了,他寧願自己的不懂。
也許做一個傻子更好,但是做一個傻子太難了。
腳步聲傳來,走來兩個大和尚,眼眸悲苦像是喝下了萬斤苦膽水。
一人手持長棍,一人拿着木魚,先一步來之人喝道,“清心,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回宗門領罰吧!”
清心轉頭,往臉上潑了潑水,整理了一下衣服。
清心對小菊說不上是喜歡,還是好感。
他天生對善惡、對人心敏感。
只有兩個人的心,他看到的是一片潔白,一個是小菊,另一個是師父。
就連他,也半邊心都黑了。
人的一生總要有所託付,這是師父囑咐他的話。
清心想,那個傻姑娘只怕到死的時候,都不知道世間的險惡。
小菊脾氣不好,還容易發嗔,不過人總是好的,特別是已經死了的人。
清心望着眼前兩個大和尚,心很黑,比他都要黑。
整理了衣服,清心道“只道我菩薩心腸,菩提鏡臺。卻不知我心中亦有怒目,亦可以作金剛之象。只是修行,我原道便是剋制,到今日我才知道我是我。”
兩個和尚聞言面色一變,清心身上發出的無量毫光,引得二人心中駭然。
他們皆是第二階修爲,此刻心神不寧。
想不到清心如此厲害,二人相視一眼,兩人舉起手中武器,往清心砸去。
山谷震顫,花谷傾塌。
等到清心出去的時候,花谷內只留下一地鮮血,還有兩具殘軀不全的屍體。
天悲谷高徒,講經院首席清心,三天連過三萬裡,殺的天悲谷追兵節節敗退。
他似乎變了一個人,或是從始至終所有人都小看了他。
無論多麼嚴密的圍剿,他總能窺到破綻,並且利用破綻,殺的全線崩潰。
更可怕的是清心還在不斷進步。
等到有人意識到了不妙,清心早已殺的天悲谷所有新生一代力量死絕。
不僅如此,二階也死的七七八八。
可以說,當天悲谷回防的時候,才發現損失之大,已經不足以用任何語言形容。
青燈古蟬,殘術蒲團。
噗!
一人跪在一個大和尚面前,“谷主我錯了。”
“你何錯之有?”
“我縱容弟子胡作非爲,更是估算失誤,導致宗門犧牲嚴重。”
大和尚語氣依然溫和,可落在那人耳中如同驚雷,“你還是沒有人意識到錯誤,你的弟子,說的是你的兒子麼?”
“谷主我錯了,我真是知錯了,那是我年輕時犯下的錯誤,我願意領罰。”
“你還是沒有認識到錯在哪裡。”大和尚平靜道。
“你知道清心的天賦有多恐怖麼?那是足夠帶着天悲谷問鼎一等實力的天賦,到時候掌握下院的你,有數不盡的機緣。對你來說這纔是最大的錯誤。”
大和尚嘆道,“有時候春天來了,花反而會落。”
天悲谷之變,以極快的速度傳了出去。
謠言四起,而陳長青也收到了一份情報,是戒律院暗子傳來的消息。
事情起因,是下院弟子意圖強、暴一女弟子,對方反抗,之後死亡。導致和女弟子關係上佳的一個男弟子報復。
女弟子叫小菊,男弟子叫清心。
聽到清心的名字,陳長青也不由一怔,此刻回想,他更能意識到對方的恐怖天賦。
即使是展露出來的一點,已經足夠讓人敬畏。
清心報復,殺了施暴之人,導致圍攻,逃了三天三夜。
之後在一處谷底中,殺死兩位二階和尚,以弱冠年齡進入第二階。
再之後越戰越強,殺的整個天悲谷精英死絕。
陳長青看完之後不禁爲天悲谷默哀,清心絕對是天悲谷領軍級別人物。
先不提其中的齷齪,畢竟每個宗門都有齷齪。
僅僅這件事,天悲谷不要再想着能和別院並列,日後各種資源點都要割捨,這就是現實。
好在他們谷主在,頂級力量不失,還能緩緩恢復。
瀏覽完陳長青便出去了。
今日盛會開始。
裘良因爲陳長青的邀請來此,逃出了這次厄運。
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好在他還算聰明,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露怯。
裘良不斷應對來自各個宗門的試探,儘可能表現的自然。
山風悠揚,略帶涼意的風肆意的吹拂,如同這次集會的年輕一代一樣,每個人肆意展現着自己的一切。
這一次來的可不是五個宗門,而是至少三十多個勢力。
他們有些純粹是湊個熱鬧,而有些則是好奇陳長青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燕子堡的覆滅絕對是近日來的大事。
不是說燕子堡多強,而是燕子堡存在了上千年。
從一個普通的土匪窩,走到了今日,有它存在生存的理由。
而現在燕子堡變成了一片廢墟,山崖下陰煞逼人。
這次集會沒有什麼規矩,別院專門劃出了南山好幾個空閒的廣場,隨意而坐,隨意而行。
可以探討符文寶錄,也可以交流心得體會,甚至還有人相互挑戰,這些都可以做。至於宗門之間的恩怨,放到之後解決。
陳長青與八皇子想談甚歡,關鍵是八皇子作爲這次少有的貴賓,需要他表示尊重。
陳長青也只能感慨人在其中,身不由己。
八皇子招攬之心昭然若揭,可惜,陳長青再也不知青山城的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
他的眼界決定了他不會爲誰效力。
他只屬於自己。
而陳長青也僅僅是陳長青。
突然,遠方傳來一陣喧譁聲,隱隱還有大聲爭吵。